抬头望去,见是楚连城,皱着的眉头刹那和缓,笑道,“还没恭喜楚郡王,红河一事,由你总管。”
一桩大差事,做好了,博得圣悦,前途不可限量。
楚连城关心的不是这个点,其实,他跟在太傅身后许久,心情似乎不好,眉头一直皱着。
兴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脚步都是沉重的,时不时叹气,跟了好久,都没发现后头有个人。
“太傅,不知您在想什么,我能替您分忧么?”
散去身为朝臣的礼仪恭敬,只有晚辈对长辈的担心。
双眼诚挚,触动人心。
秦太傅心中一阵暖意,片刻后摇头笑道,“我能有什么忧愁?”
说着,扬手拍拍楚连城的肩,“红河事上,好好干!”
期许鼓励,又是赞许认可,话落收手,“不多聊,我回府。”
只一声,就已转身,脚步连迈,很快出了楚连城的视线。
不是没事,而是不愿说。
他想帮忙,但他作为外人,不能插手。
或许……
楚连城突然想到一人,或许由他出面,更好。
…………
秦府云院
秦云舒一直在等父亲回来,可午时都已经过了,遣来府门管事,得到的回答是,未回。
早就该下朝的人,又去哪了?
当即疑惑,却又不知从哪找。
“大小姐,大白天的,太傅又不会走丢,您就别担心了,总会回来的。”
一语落下,却见秦云舒极快的瞥了她一眼,吓的她立即闭嘴,低头认错,“奴婢知错。”
瞧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秦云舒索性扬手点了她额头一下。
“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以为我打你了。”
柳意急了,连连摇头,“没打奴婢,是奴婢不好,多嘴。”
说罢,就见小姐起身,直往厅门走。
“坐着也闷,出去逛逛,走。”
最后一个走字,意味明显,要带她出府!
喜上眉梢,眉眼止不住扬起,飞快跟了上去,很快就出了府。
“先前饼店,不是说还想吃?”
秦云舒眉眼一挑,说着就往前去,不坐府内马车,打算雇辆车过去。
之前听父亲无意提起,表哥回了。既然回来,以他的性子,肯定去了饼店。
隔街巷口,马车聚集地,很多车夫在这里拉客。
以前到这,每次都能雇到,根本不用等。
可今天,奇怪了,没有一辆车。如果一个车夫没来,或者几个有事,能理解,但现在大批量,都不在。
“咦,怎么回事,难不成商量好了,集体歇息?”
柳意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秦云舒没有说话,秀丽的眸子疑虑丛生,再瞧旁侧摊贩,全都关门。
“好奇怪啊,出事了?”
柳意随意一说,却见小姐拧眉,还真是……吗?
“走。”
轻轻一声,脚步连迈,从这条街到最热闹的街道,经过几个巷道就是。
如果那里同样如此,便是出了天大的事。
柳意跟着走,一颗心紧紧跳起,身体都是绷着的。十几年来,从没出现这样的情况。
齐京干道
到达此处,往来行人,左右店铺大开。
见此,柳意狠狠舒了口气,还好。
秦云舒依旧眸中疑虑,这个时辰,午时已过,下工时分,热闹繁忙的时刻。
即便也有行人,小贩照常摆摊,可比起以往,清冷太多。
人,都去哪里了?
眉头拧起,正准备吩咐柳意遣个人问问,恰有两名妇人从远处走来。
“好多人去北边瞧热闹了,那些大老爷们也不害臊,萧将军的婚事,和他们有啥关系?”
“这不是好奇嘛!怪不得萧将军对齐京女子,左一个不要,右一个拒绝,原来早就定亲了。我这是没空,如果有,我第一个跑去,瞧瞧那姑娘长啥样。”
两人边走边聊,嘴不停开合。
一晃而过,堪堪几语,入了秦云舒的耳,垂在身侧的手当即握起。
外乡人,一个姑娘,进了齐京,怎就传成和瑾言定亲的人了?
雨花村她去过,萧家几口人,她全都接触过,根本没有亲事。
这个姑娘是……?
片刻,秦云舒双目清明,她知道是谁了。
“怎么回事?萧将军早有婚约!”
柳意惊的瞪大双眼,手不自觉扬起,拽住自家小姐。
已经定亲了,为何屡屡到秦府,为何对小姐示好?摆明了戏弄!
见小姐不说话,她心中更加确定,眸里俱是恨意思,窜窜火苗腾的而起。
“我去找他算账,和他拼了!”
眼看柳意直往前冲,秦云舒立即扬手,一把扯住她的手臂。
“传言罢了,一味听信,岂不是没脑子?何况,你去哪里找?”
寥寥几语,如一盆水,将柳意全身火焰浇灭,整个人如憋了的黄花菜。
“奴婢……”
的确,她不知道萧将军在哪里,就算找到了,就她这小身板,人家一拳头,她就倒下了。
“别急,我们去买饼。”
轻巧一声,转而拉住柳意,进了旁侧胡同,从这里走抄近道,过几条街就能到饼店。
柳意懵了,都这时候了,不赶紧找萧将军问清楚,去买饼?
即便谣言,可怎么传出来的?随意编派朝中一品大员,不要命了吗?
青云直上,风头强劲的大人物,稍有一丁点他的消息,特别是婚事,一有动静,传播极快又广。
不稍一刻,齐京内外,朝野上下,就连安居在后宫的妃子,都听闻了。
慈宁宫,正是各位妃子请安的时辰。
太后接过嬷嬷递来的茶盏,在茶面上轻轻吹着,轻抿一口后笑道。
“看来,这位农家女是萧将军的心头宝,吩咐下去,挑个日子,进宫给哀家瞧瞧。”
眸眼弯起,漾出丝丝笑意,说罢又是一阵慈笑。
坐在下首的各位妃子全都看向皇后,观察她的神色,以便回应太后。
坐在最角落挺着足月大肚子的昭汐,整个人僵住,头皮都是紧绷的,眸神沉了又沉。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萧瑾言,但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是说多喜欢他,对于他,更多的是恨。
毫不留情拒婚,令她颜面大失,又使计对付凤歌,叫她更加凄惨落魄。
这么多齐京姑娘,他看似谁都瞧不上,原来心里藏的人,农家丫头。
她被一个不起眼的农女比了下去,所有悲惨的事都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