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府大门一直到皇宫西侧宫门,秦云舒的眉一直拧着,没有片刻舒展。
至始至终,料错周无策的心思了?
其实,对楚琉璃,他没有男女意图。倘若这样,为何接近琉璃,大慈恩寺庙会,夜市,没有旁人在,两人相处可谓亲密无间。
周无策到底在想什么?两国联姻,嫁给周老国君,意味着什么?
对妙龄少女而言,完全葬送一辈子。
齐皇答应,不难理解,国与国之间,以大局为重。
大局两字,多少鲜活的生命。
“大小姐。”
恭敬的小厮声响起,秦云舒没有回应,挑起车帘下去。
这时候,一阵沉稳脚步声响起,朝前看去,正是楚连城。
今日一早,楚连城值岗后,就在西侧宫门逡巡。
那件事,他昨晚就知道了,他也明白,一旦传出,云舒必来。
所以,他等着。
屏退手下,迈步而来,恭敬一声,“秦大小姐。”
秦云舒嗯,随即上前几步,轻声道,“此事为真?”
“无法挽回,不仅齐皇,琉璃自己也应了。”
态度决定一切,楚琉璃已经点头,嫁去周国。
秦云舒双手一握,声音略略提高,“什么?她竟应了,她可知……”
周老国君,年约六十的人,素喜美人,后宫佳丽尤其多,这个臭毛病,即便年纪大了,也不改变。
“周国使臣怎入齐,国君为何要娶公主,萧总兵在查。”
太突然,只是周皇心血来潮,难以信服。
“我去看看她。”
贵女没有传召,不能入宫,但她明白,既然到了西侧宫门,一来就看到楚连城,他必已经安排好了。
而萧瑾言,比她更早得知此事,立刻去调查。
一路上,宫婢太监都被楚连城清理,就连宫门守卫,此刻也不在。
渐渐的,秦云舒觉的,她离开二十几天,楚连城的职权不似以往,提高不少。
“我领你到这,从小道行,这一带我都清理了。”
没有任何闲杂人等,只管放心去。
秦云舒点头,离开前道,“谢谢。”
说罢,转身踏上小道。
听到那两个字,楚连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秦云舒已经远走,看不到罢了。
双目泛着深沉,呼吸也不禁加重。
做这些,他心甘情愿,为何要说谢谢?在她心里,两人终究隔了一道障壁,无法跨越。
如果换做萧瑾言呢?
以前他看不透,可现在,再不明白,他就是傻子。
比起为她做事,他比不上另一人,就是萧瑾言,默默付出,一直挡在她身前。
回想以往,很多疑惑的事,现在茅塞顿开。
只道一句,原来如此。
男未婚,女未嫁,金童玉女,前者青云直上,后者世家贵女。
就连他,都忍不住说一句,绝配。
嘴边唯有苦涩,不多时转身离去。
此时,秦云舒已经到了公主殿,除了两个守门侍卫外,毫无他人。
先前两人就见过她,此次看到,立即躬身行礼,“秦大……”
礼未落成,就被她扬手阻住,不一会入了殿。
这时候,大宫女端着一碗羹汤,看到秦云舒时,步子一顿,“秦大小姐。”
秦云舒看向紧闭的殿门,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问,“你伺候琉璃,她如何?”
“这……,公主很平静,绣娘刚来,替她丈量尺寸。”
不用多说,她也知道,为做嫁衣。
“我来拿。”
轻轻一声,秦云舒端了托盘,上前几步一手推门,轻盈进入,最后反手关上。
一眼就看到坐在红木椅上的楚琉璃,她正在摆弄一个小物件,走近看去,是一个小泥人。
这个泥人,秦云舒有点印象,大慈恩寺夜市,专门捏泥人的小贩吸引不少人。
比较独特,不是一般的泥土,而是红土,所以她才会断定,是大慈恩寺附近买的。
“放这,我等会……”
说到这,楚琉璃看到秦云舒,不禁愣住,而后才想起什么,有些匆忙的收起泥人。
“云舒。”
淡淡两字,平稳非常,应了大宫女那句话,很平静。
托盘放下,秦云舒跟着坐下,直视楚琉璃,“你告诉我,你真要嫁?”
“嗯,我想好了。总归要嫁人,我是皇室中人,理应为皇族做些什么。”
一别二十几日,这一刻,秦云舒觉的,楚琉璃不一样了。
“你可知,你去了周国,面对什么?”
“云舒。”
楚琉璃忽的笑了起来,双眸弯起,“周皇室复杂,皇嗣极多,后宫更凶险。既然答应,我已经做好准备。”
说着,她扬手覆上秦云舒的手,“不用担心,那国君快六十了,人到七十古来稀,他活不了多久。”
看到她这副无所谓漫不经心的样子,秦云舒眸色豁的深沉。
“既然铁了心,还留着泥人做什么?明明喜欢周太子,嫁的却是他父亲!”
一语中的,戳中楚琉璃的心思,唇抿起。
“谁说泥人是他送的?普通的而已。”
话落,径自拿出袖中藏好的泥人,随意的丢在地上,而后起身就要抬脚狠狠踩去。
秦云舒立即拉住她,几脚下去,泥人就被踩烂,楚琉璃的心会更痛。
“真的,很普通,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候,楚琉璃不再平静,情绪激动。
最终,被秦云舒一把按下。
抬头时,眸光涌动,“云舒,这是我的命,他不喜欢我,从头到尾,都是骗我。”
说着,她紧紧抓住秦云舒的手臂,“周老国君突然派使臣求亲,因为一幅画。那幅画,是他身边的谋臣亲自递给国君,一切都是他的命令。”
自然是美人图,画的就是楚琉璃,国君一见倾心,素有收纳美人的习惯,当然不会放过。
“他用我,换来超过半数兵权,一举踢了周二皇子。”
秦云舒的手被狠狠抓住,十分用力,她低头看着,楚琉璃的唇已被咬成一道道白。
“两国相距遥远,你怎知周皇庭的事?”
秦云舒迅速抓住重点,若是权臣,能探听一二,她还能理解,可楚琉璃,何处知晓?
“周国使臣所说,那日,我就在太和殿屏风后,听的清清楚楚。”
在金銮殿,只说议亲,不道缘由。太和殿,屏了众臣,道明原因。
她,就在殿中屏风后,致命一击,将她击的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