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舒既已命管事着手准备嫁娶一事,便已笃定此事必成。
一来,秦蝉的心思不用多说,势必抓住这个机会,攀附高门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么?
二则,谣言流传速度快且广,百姓得知,朝官亦是如此。
接下来,静观其变就好,可谢府就不是这般清净了。
谢老夫人听到后,当即皱了眉头,眼角处的皱褶越发明显,“煜儿回来没?”
“回老夫人,刚回。”
“速叫他过来!”
谢老夫人对待小辈向来慈爱,特别曾孙中最有出息的谢煜,即便知道这曾孙在男女事上不定心,花名在外,但从未出过岔子。
怎突然出了这种事?她不信,但京中谣言传的神乎其神,她不得不提个心眼。
“老夫人,奴婢去问了,小公子刚被大人叫了去,恐现在不能回来。”
府中上下唤谢凛皆是大人,既尊敬又和同辈区别开来。
谢老夫人一听,悬着的心稍稍一放,“罢了,他会处理好此事。”
如今情况对谢府十分不利,但如果为了堵蜚语,叫煜儿娶了那秦三小姐,岂不是承认了?
所以,必须咬死,可对方又是秦家人,万一寻根究底起来,实属头痛。
这厢谢老夫人愁绪纷纷,另一处沉寂的书房中,谢凛负手而立于桌前,宽大笔挺的背影对着谢煜。
两人都不说话,谢煜进来行礼时,谢凛也没出声。
小叔叔不发话,他只能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细微的脚步声,随即啪!
极其响亮清脆的声音蔓延一室,谢煜硬生生挨了一巴掌。
“你跟随我多年,官场中事见了不少,此次瞒着我私自设局,非但没成功,反被人摆了一道!”
声音铿将有力,低沉不已,薄薄唇瓣抿成一条线,透着无尽冷寒。
谢煜立即跪下,沉声道,“是我办事不利。”
谢凛低头,眸色千变万化,片刻后冷冷的一声,“好事之人已传到皇上那,即便皇上不说……”
话到此处停了下来,双眸微微眯起。
“小叔叔,我不可能娶秦三小姐。若如此,就是承认。”
“你还有的选择?左右没有妾室,纳了,仅此教训。”
谢煜的心一沉,小叔都这么说了,只怕……,双手猛然握紧,可恨,竟以这种方式纳妾。
虽是低人几等的妾,但谢府的妾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既塞人进来,也有千万种理由赶出去,明白?”
冷冽的声音溢出,和谢煜所想一致。
“我清楚怎么做,只是,秦云舒成不了谢府人,何时动手杀之?”
谢凛轻笑,能在短短时间内识破,更摆侄子一道,叫谢府哑巴吃黄连,这位秦大小姐,倒是一个妙人。
就这么杀了,好像有点可惜。
“留着吧。”
三个字,仿似漫不经心道出。
谢煜眉头一跳,声音也不禁抬高,“秦云舒心思细腻,即便听了只言片语,万一……?”
“留着。”
说罢,谢凛已经坐在椅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
见小叔如此,谢煜只好收了心思,躬身道,“一切依小叔所言,侄子告退。”
吱嘎,屋门关上后,书房内更加寂静,叩叩,只听食指轻敲桌面声。
谢煜走后没多久,一名护卫悄然而入,低声道,“大人,秦大小姐并未去江南,至于在哪,并不知晓。”
在哪并不重要,关键是打着去江南的幌子去了别处,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去?
或许,秦府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属下已探听道,护送秦大小姐去的人,正是哑叔,出了名的身手好。”
谢凛轻敲桌面的手倏然停下,今日酒楼内,突然出现拦截谢煜的男子也是这般。
将二房妹妹以这种手段塞入谢府,不是女子间的争斗,而是反击谢府,在提醒谢煜,更在警醒他。
有趣,第一个敢威胁他的人,还是一介女子。
“大人,还要跟着么?”
“不用,秘密传话过去,答应下棋一事,何时相约?”
“是,属下遵命。”
男子极快离开,很快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如秦云舒所料,谢府动作很快,第二日就遣了奴仆过来,不是管家亦不是掌事嬷嬷,而是普通的几个。
此般相待,秦云舒也不会命大管事去做,而是派了个同等级别的仆人。
纳妾罢了,择定日子也不用专门请人,看的差不多就定下,同一天谢府搬了一小箱子东西进来,里面都是些布匹首饰。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秦婵即将成为谢煜妾室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府里到处议论着。
“二夫人当初多么心高气傲,只盼着女儿做正妻,现在做了妾室。”
“也好啊,谢府是什么门庭,即便是妾,也很多女子盼着呢!何况,那可是谢小公子第一个妾,肚子争气点生个儿子,老夫人不就喜欢了?”
虽不是嫡长子,生个长子,意义也不寻常。
不断的议论声夹杂笑意传入秦柔耳里,她停在一旁静静听着,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
经过一夜的思索,她终于明白,秦蝉能够进入谢府,全是大姐设局。
如若不然,谢小公子的妾室,秦蝉都配不上。
那是旁人的命运,对她而言也是警醒,如果不做点什么,或许那也是她的命。
谢小公子如今憋了一口气吧,秦蝉过去定没有好日子过,夫家不喜欢,门庭再高唯有日日守空闺的结局,哪有机会诞下子嗣?
思及此,秦柔的心一寸寸的沉了下去,先前安于内宅审时度势,慢慢接近权贵。
速度终究是慢了,她必须为自己谋划了,否则一不小心成了旁人的棋子……
“二小姐,姨娘叫您去呢!”
丫鬟突然来报,扰了秦柔的思绪,想到她的娘,她就有些烦。
即便这样想,她仍然去了,一到院子,她就看到谢府带来的一箱子东西入了秦蝉的屋子。
那是一个枞木箱子,很普通,如果是正妻,按照大门庭的规矩,都要昂贵上等的红木箱,比这种大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