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石破天同姬歌的话中或多或少包含着几分说教的意思,但姬歌毕竟是未来青荫福地的主人,所以他的语气也并未多重。
看着一身白袍的姬歌起身拱手两拜之后继而告了声别后缓缓走出房门,墨渊转头看向倚靠在床榻上的石破天,抿了抿嘴唇。
“有话就说。”寂静的当中突兀响起了石破天粗犷的嗓音。
“石前辈,虽说之前您所说的一番话具是忠言,这番话即便是落入主上耳中也是无可挑剔,但少主毕竟年轻。”
“虽是忠言但却逆耳,难免少主不会心生芥蒂...”
尚未等到墨渊把话说完,床榻上的石破天便略微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就此打住,“墨老儿的本事你没有学全没想到他的脾气秉性你倒是学的有模有样,难不成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墨渊闻言咧了咧嘴,继而默不作声。
只是后者看向前者的眼神有些古怪,您之前不还说自己是大老粗一个吗,怎么这会就口灿莲花了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石破天双手抹了把脸,一边调息着体内的气血一边沉声道:“你不就是怕少主给我小鞋穿吗?”
墨渊依旧是没有做声。
是不愿也不敢。
“嘿嘿嘿,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这位少主啊。”石破天得意地一笑,“若是少主的秉性与主上大相径庭,你觉得主上还会让少主闯荡在外吗?”
墨渊眉头微皱,抿了抿纤薄的嘴角。
“我老石别的本事不敢说,但若说这看人的本事在青荫福地我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不然当年我怎么就于万千修士之中瞅准主上有鸿鹄之志终究会一飞冲天呢?!”
墨渊闻言笑而不语,静静地等着下话。
石破天抬眸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看向这个青荫福地第二代的领军之人,说道:“看在你是墨老儿关门弟子的份上,我也不妨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随后石破天的一句话使得这位年纪轻轻就已经破开了造化境鲤鱼跃龙门的墨渊手脚冰凉继而神情激荡。
“姬歌日后的造化成就尤在主上之上!”
石破天与墨渊在房中的一番谈话已经离开来的姬歌自然是没听听到的,不然以姬歌的谨慎心性肯定是要还一句“石叔叔你就不要捧高我了”。
姬歌刚刚掩上房门转身便看到了站立在庭院中的孙乞儿。
“怎么?特意在这等我就是为了同我耀武扬威?”
姬歌感受到自孙乞儿身上荡漾开来且笼罩于自己周身的造化境灵压,眉头微皱长眸半眯,双手拢袖问道。
察觉到姬歌体内的灵力流转并没有任何异样后,仿若自己的某个想法得到了印证,这才拂袖一挥将那些灵压尽数散去。
“没有,只是刚刚踏入造化境一时半会还不能够完全掌控。”孙乞儿眉眼低垂并没有踏入造化境初始时的那般意气风发。
姬歌听到这个解释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虽然自己刚才在房中听了石叔的一番说教,但现如今看到这位人中之龙的孙家武痴吃瘪,心情好像也不是那般糟糕了。
缓缓走下台阶,走到孙乞儿身前,眉眼带笑,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恭喜你踏入造化境,如此一来你胜过我的把握便又多了一分。”
听到这番话的孙乞儿苦笑一声,不置可否地摆摆手。
而后姬歌便一步越过孙乞儿走出庭院去。
也亏得巫浅浅这丫头心大,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敢到处乱跑,姬歌可不能够不管她。
孙乞儿转身注视着那一袭白衣消失不见后,俊逸的脸庞上强挤出一抹笑意,呢喃低语自问道:“真的有胜算吗?”
三日的光景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到终究还是悄然而过。
石破天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比起三天前气息微弱面无血色现在的他虽说还没有臻至巅峰但也恢复了淬体六七重楼的实力。
这不禁让姬歌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出神武夫,这一身的气血之力就是让人艳羡的很”。
至于姬歌身上的伤势则是尽数恢复,眉宇间的那抹病态也瞧不见,一身的气势愈加凌厉,再也不复之前病恹恹的模样。
姬歌在偌大的贾府后院寻到贾同酒的时候这位已经是在应天城中炙手可热一手遮天的大人物正在吩咐下人处理着穆家留下来的烂摊子。
虽是风尘仆仆但看其矩周规值的模样却也不至于焦头烂额忙的不开胶。
看到贾同酒正在处理公事,姬歌索性便直接站在了亭外等候。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辰,那座雕梁画栋的亭榭当中终于只剩下了贾同酒一人。
姬歌缓缓走去亭榭之中,同贾同酒作揖行礼后,便笑着说道:“一直听说贾家主事必躬亲,没想到今日一见才知道坊间传闻所言非虚。”
贾同酒对此淡淡一笑,挥手让人端茶递盏。
等到贾同酒将一杯沏好的雀舌儿推到姬歌面前时,才开口说道:“无非是放心不下罢了。”
“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我这也是不想让祖辈们积攒下来的产业付之东流。”
“之所以向姬公子所说的这般兢兢业业事必躬亲无非是想着等下去的时候有脸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贾同酒端起青花杯盏,小抿了一口。
姬歌对于坐在对面男子的答复不置可否,同样端起了那杯沁人心脾的雀舌儿。
“如此看来,穆家确实是给贾家主你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姬歌打趣地说道。
贾同酒点点头,手指转动摩挲着青花杯盏,“穆家虽然已经是日暮西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啃下这块骨头还需要耗费些牙口。”
姬歌微微点头,这一点他确实也瞧得出来,况且前者也没必要同他这么一个外人说谎。
而且贾家今日之情形与当初岛境上的自家有异曲同工之处。
“虽说穆家家主已经陨落,但仍有不少的穆家弟子逃窜在外,俗话说斩草除根,他们一日不死全我便一日不会放下心。”
“最要紧是穆襄至今仍是下落不明,那日他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可就是寻不见他的踪迹。”
说到这时,贾同酒若有若无地看了姬歌一眼。
歌自然清楚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要借自己的手来彻底铲除穆襄这个隐患。
只是若真如他所说穆襄会卷土重来,等到那时自己早已经离开巫域这是非之地,难不成他还敢在长城那边翻云覆雨不成?!
所以姬歌便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着说道:“贾家主不必这般忧虑,他穆襄经此一战,燃烧体内的精血气元已经境界大跌,对如日中天的贾家来说已经不足为患了。”
听到这般意料之外但却又是意料之内的答复,贾同酒眯了眯双眼,极不情愿地点点头,“也对,如今的穆襄已经不足为患了。”
“不知道姬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随后贾同酒目光如炬地看向姬歌,放下手中的名贵杯盏,意味深长地问道。
听到贾同酒的询问,姬歌晃了晃杯盏中甘爽清香的茶汤,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晚辈在府上已经叨扰了许久,所以今日我是特意来向贾家主辞别的。”
“姬公子是打算要走?”贾同酒沉声问道。
姬歌轻嗯一声,点点头,“我们一行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打扰下去,况且我们几人的身份特殊,也怕是为了给贾家主带来无妄之灾,所以...”
姬歌又喝了一口茶汤,出了应天城这种好茶可是不太容易喝上了。
“看在姬公子已经是下定决心了。”贾同酒淡淡说道。
姬歌点点头,显然是去意已决。
“那好,那贾某便不再强留公子你了。”贾同酒流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模样,沉声道。
姬歌轻轻起身,对着贾同酒作揖行了一礼,“那晚辈便告辞了。”
看着那白衣青年走出亭榭后,贾同流挥挥手招来下人,吩咐道:“将一罐雀舌儿送到姬歌的别院之中,并礼送他们出府,任何人都不准阻拦。”
“属下明白!”那名贾家的仆役屈身道。
贾家别院。
等到姬歌走进别院时就看到了早已经收拾妥当了的众人。
姬歌刮了刮巫浅浅的琼鼻,笑着问道:“都收拾好了吗?”
巫浅浅重重地点点头,拍了拍被她斜挎在肩上的重鼓鼓的包袱,说道:“都带上了。”
“石叔叔,墨渊,我们走吧。”姬歌耸耸肩,摊手说道。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已经踏入造化境的孙乞儿,讪讪一笑,“其实你大可不用跟随我们出城去。”
孙乞儿闻言摇摇头,只是说了一句“这里放不开手脚”便率先走出了院落。
石破天见此哈哈笑出声来,毫不避讳地说道:“小歌,看来人家还是打算同你争一争的。”
姬歌拿捏着趁巫浅浅不注意从她包裹中顺来的一块软糯糕点,嘴角噙笑道:“若是他孙乞儿连这份心性都没有也就配不上我同他的这一趟游历了。”
“你还给我!”就当姬歌正准备将这块糕点丢到嘴里的时候,被及时发现的巫浅浅给硬生生地拽住了衣袖。
姬歌屈指轻弹将那软糯香甜的糕点丢到了嘴里,然后便撒丫子高喊着“走喽走喽”跑了出去。
紧跟在身后的是一脸愠色咬牙切齿口喊着“我要杀了你”的巫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