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这是剑掌交错的声音,一柄带着凌人剑气的长剑和一只干瘦的手掌相触在了一起,叫人难以置信的是,长剑竟然在一个交手之后就避了开来。
剑气擦过手掌,却只在手掌之上留下了一道细白的划痕。
手掌则是不偏不移,直直地向着握着剑的道人怀中探去。
钟南集看着携着劲风而来的手掌,剑眉一竖,半空中的身形翻转,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随后又是一剑劈出,劈在了阴吾立的背上。
“刺啦!”
长剑割开了这干瘦老人背上的衣衫,却没有伤到他的一点皮肉。
钟南集的眼睛微缩,只看到阴吾立回过头来,冷笑着看向他,连忙一脚踏在了对方的背上,腾空退开。
看着那神色凝重的道人,阴吾立笑得更阴冷了些,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你的剑好生平钝,莫不是没有钱买好的,可要我借你一些?”
“哼。”钟南集落在地上冷哼了一声:“口舌之利。”
不过他的心中也在想着对策,他不是冲动之人,也不是无谋之辈。
刚才的那一剑虽不是全力,但也有他的七八成功力,就连这样都不能伤到阴吾立一点,说明凭他一人确实难是阴吾立的对手。
如此看来,胡乱动手,非要分个生死明显是不明智的。
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做一番缠斗,等那行路人跑远了,他也自可退走,回山门向师兄禀报此事,再另做打算。
这样想着,他再一次向着阴吾立欺身而上,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如同雨打芭蕉一般的落在了阴吾立的身上。
道路上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剑鸣声,几个呼吸之间,钟南集是把阴吾立的周身上下都刺了个遍。
显然,除了缠斗之外,他还准备继续试探一番,试出这阴吾立身上的破绽。
可惜,阴吾立的全身都像是铁铸的一样,刀剑不入,而阴吾立的一招一式,钟南集却又不得不躲。
百余个回合下来,钟南集一直在消耗内气,而阴吾立的攻势却是愈加猛烈,一拳一脚大开大合,挥得风声阵阵。
此消彼长之下,钟南集招架得也越来越艰难。
“当!当!当!”
长剑三点,点在了阴吾立的眉心,咽喉和胸口处。
可阴吾立只是一步不退的接下了这一招,迎着剑刃,冲进了钟南集的怀间,一拳就要砸下。
钟南集的长剑一格,架开了阴吾立的拳头,右脚踏在地上,向着身后退了数米。
“呼。”他出了一口胸口的闷气,看向了阴吾立身上自己的剑刚才刺过的地方,无论何处完全没有一点破开的迹象。
该死,这人身上就没有罩门吗?
能试的地方他都试了个遍,甚至就连下三路他都已经试过了,但是就是找不到能够破了这阴吾立外功的办法。
现在只有对方的眼睛没有试过了,可是只要钟南集用剑刺向他眼睛,阴吾立就会把眼睛闭上。
钟南集的剑能快,但也快不过人闭眼的一瞬,他又不是独孤不复,而且就算是独孤不复,也不一定有这么快。
扫了一眼远处的道路,刚才那逃跑的行路人早已不见了踪影,钟南集喘口气,看向阴吾立。
他是准备退走了,从刚才的交手来看,阴吾立的轻功并不好,他要走的话,阴吾立留不住他。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思,阴吾立也停在了原地,笑了一下,好像是不准备阻拦钟南集。
看着淡然自若他的样子,钟南集紧了紧眼睛,却没有说话,转身欲走。
可就在他转过身的一刻,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我记得这附近有好几个村子吧,你若是走了,我现在就去把他们杀个遍。”
钟南集的身后,阴吾立背着双手,乱发之下的嘴角轻勾着。
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能够他活动筋骨的人,他可不准备就这么轻易放过。
钟南集的身子猛地顿了一下,半息之后,他的身子转了过来。
此时的道人逐渐褪去了平时那气度翩翩的模样。
他的双眉倒立,怒目赤红,身上内气翻涌,衣袍发须无风自动,一柄三尺长剑握在手中寒光利利。
口中张开,一字一句地说道。
“贼,子,尔,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阴吾立抬着眉头,捶了锤自己的背,声音沙哑。
“就算是你们泰山的人都来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钟南集,咧嘴笑了笑。
“要不,你就在这里杀了我?”
他就知道,这些江湖正派,总是会这样自缚手脚,着实好玩。
话音落下。
钟南集的手中长剑一翻,搅得四周的风声一卷。
长剑被道人竖在了身前,一股剑气从他的身上拔地而起,恍若冲天之剑破云而去。
接着他的手中掐起了一个剑诀,道路上风起云涌,风中那孤身直立,道袍翻动。
“那就试试?”
道人的声音传来,语气微冷。
霍,还生气了。
阴吾立眯着眼睛,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试试。”
泰山派一直以来都是名门正派,所有的弟子在入门的第一天,都会被教一件事。
这世上一死不难,一世持着一份正念,才是最难。
入了泰山的门,便要一生不负道,不负教,不负师长,不负所学,不负心中的那一份正念,做这世上最难的事。
要孤身向道,哪怕这世上没有人做的事,只要是对的,你便该去做,这便是孤身向道。
不为什么,只为心中那一个正字,方正不斜,要用一生来写,一笔都不能错的正字。
阴吾立刚才的那句话,让钟南集明白了一件事,他该杀了他,就在此时此地。
有几成把握,他全力以赴的话,大约三成。
不过他会去做,因为他的心中尚有一份正念。
泰山门规不多,也就六个字。
我自孤身向道。
简单易懂,身可死,但道不能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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