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顾轻问竟然被他斩杀”
“一名神念境的修行者,竟然这样被他杀死。”
“同里书院的传承法器,在他面前竟然毫无用处”
之前林意在这朝天宫也是纵横自如,如入无人之境,但给这些修行者的冲击,却都无法和此时顾轻问的头颅飞起相比。
多宝天师等人的实力虽然强横,但要么未真正踏入巅峰,要么就是果成子那般已经老朽,不能彻底发挥巅峰时期的力量,但顾轻问不同,顾轻问是正值壮年,正是巅峰之年,更何况手持强大法器。
这样的神念境若是和林意打得有来有往然后被斩杀,这些人恐怕心中还能接受,但这样一个照面就被斩杀,这却完全颠覆了他们从修行开始的认知。
什么时候这样的神念境修行者竟然能够被人直接一剑斩杀
这人真不是魔宗和何修行那名大开杀戒的真传弟子陈子云
此时这朝天宫之中,除了这被斩杀当场的顾轻问,以及此时才刚刚跟在老真人之后返回朝天宫的风调雨顺真人之外,尚且还有四名神念境修行者。
这四名神念境修行者之中,已有三人对林意出过手。
其中一人是曾和果成子联手,以诡异腹音扰乱林意体内气机的马车之中的那名五官挤在一起的供奉。
这名供奉姓宋,是天河郡宋氏门阀的修行者,在改换新朝之后,便成了皇庭的供奉,一些重要权贵出行时,便随行以做保全。
还有两名也曾以各自秘法对付过林意的,便是一名身材矮小的黑袍老者以及一名白衫剑师。
那名黑袍老者的头发乌黑油亮,一直拖到后脚跟,他的名字也十分奇特,叫做余发魔,他原先是阴山一带的边民,却是也在某处修行者坐化的洞窟之中有了奇遇,一直是无宗无派的散修,却也进阶了神念。
那名腰间挂着绿鲨皮长剑的剑师,则是某位王爷的贴身供奉,只是因为小主在这里办事,才追随到此。
这四名神念境修行者之中,还有一位未曾对林意动手,这名神念境修行者是一名头发简单的用一根草绳扎起,身穿旧粗布衣的粗豪汉子,看上去连车夫都不像,倒像是个庄稼人。
但反而这名修行者却是来自建康,他是李天南,是紫金山宗的修行者。
顾轻问是在被杀死的一刹那,对林意的身份有所猜测,而他此刻看着那道深红色的焰剑消失处的一些红色粉尘如重铅坠地,他顿时便脸色大变,直接就惊呼出声,“丹汞剑难道你是林意”
“嗯”
林意一剑斩杀顾轻问,他的身影已经毫无停歇的弹射出去,此时骤然听到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他身影微顿,朝着这李天南所在的方位看去。
这朝天宫所在的地基是江岸边的一块巨石,原先的龙王庙只有三进,第一进就是龙王庙大殿,第二进是法事处、法器流通处和饭堂。
这法器流通处指的并非是修行者所用的法器,而是一些护身符之类。第三进则是庙祝等人的住所和客舍。
前朝变成道观和修行地之后,这三进的总体规模并未有多少变化,只是在原有基础和空地上改建和增建了不少殿宇,所以此时整个朝天宫之中,除了这大门之后第一进有大片空地,显得空旷之外,第二进和第三进的楼阁亭台几乎都是重重叠叠的堆叠在一起,各个殿宇的影子交错相逢,平时下雨
走在其中都不会沾染多少雨水。
此时林意身在这第一进空旷的院场之中,李天南和诸多修行者此时却都在第二进和第三进的亭台楼阁之间,此时林意一眼扫过,有许多身影在这些建筑的阴影之中如鬼影晃动,但被这些建筑物和重重的阴影遮掩,却是根本看不真切。
林意此时心中也清楚,这朝天宫之中的各路人马真是和李三鱼所说,都是在这西南一带的诸多州郡梭巡,如捕猎猎物一般捕猎那些铁策军军士,而且此时朝天宫之中,应该也并无活着的铁策军军士,所以他心中杀意盎然的同时,听到这人喊出自己的名字,他心里毫无波澜,反而是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脑海之中浮现的念头,却反而是你们这些蠢货,直到这时还不敢确定自己的身份,还看不出自己到底是何人
到了此时,他也不想再隐藏自己的诸多手段,看着那些院墙和殿宇遮掩视线,他脸上的冷笑变得更加浓烈了一些。此时就在距离他身侧不远处有一个香炉。
这个香炉是那种高达一丈有余的高炉,下方炉体之中还有烟气缭绕,炉体上方的镂空盖顶是两层道殿楼阁的模样,还有许多垂挂的铸件装饰。
这个香炉也不知重多少斤,但林意冷笑之中,他一步踏去,他脚下青石又是一阵裂响,这个香炉竟是直接被他单手举了起来。
这样的景象,就连高台上那名老真人都是愕然。
轰的一声巨响。
林意直接将这个香炉朝着前方甩飞出去,如小山般的香炉在一片惊呼声中,直接砸倒了前方的院墙,甚至像弹球一般弹动,直穿过两栋小殿,这才停歇下来。
这朝天宫之中绝大多数人才刚刚喘匀气息,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一座小殿毁坏太过剧烈,直接就崩塌下来。
大片的院墙倒塌,加上这座小殿崩塌,林意身前顿时空了一片,阳光从上洒落,即便此时浓烟滚滚,都显得明亮起来。
高台上那名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此时双手也是微微颤抖,真元手段对其无效,又如此惊人的气力,又是如此年轻,这人似乎的确就是林意,但按照确切的军情,林意明明应该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林意此时左顾右盼,明显是觉得毁坏得不够,前方还不够通亮。
此时朝天宫之中其余修行者还只是惊恐,但那些原本就是朝天宫的门人弟子,此时除了惊恐之外,还心痛不已。
看林意此时的架势,似乎将整个朝天宫拆了都不够。
看着他这样的威势,就连刚刚出关的老真人都是心中凝重,一时不敢再贸然出手,只是忍不住轻声喝问,“这人到底是谁”
“他先前自称是北魏隐剑山宗的修行者,但眼下看来,却又极像是林意,林意先前是神威镇西大将军,受皇命镇守西方边境,但他入了党项之后,拥立异族女子为王,意图谋反,皇帝已经下了诏书,令天下共讨。”
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语速极快的解释,“我等受命暗中抓捕为他效命的军士,但不知哪里出了纰漏,被这人追上门来。”
他知道这老真人已经至少闭关二十多年,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辟谷,连油米都不进,只是依靠一些地底清水和元气滋养,除了果成子和这代风调雨顺真人每隔数年拜见之外,他根本就不通外界,新朝旧朝的更替他或许知道,但林意这种数年间成长起来的逆天修行者,这名老真人却是根本不可能知晓。
他现在心中十分清楚,若是这人真是林意,那这朝天宫之中的寻常修行者数量再多数倍,都是同样下场,因为林意完全可以不眠不休的战斗。如此一来,这名老真人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所以他此时虽然异常简单和快速的就交待清楚了前因后果,但实际上他却隐瞒了最重要的一则讯息,那就是林意是南天三圣何修行的弟子。
他生怕这名老真人听到对方是南天三圣的弟子,也直接退却,那他们恐怕就无法逃脱。
此时他心中甚至打好了主意,等会若是这老真人出手也占不到便宜,那他就直接设法逃遁,哪怕真的是跳江,也要先逃出此人的视线和感知。
他现在最为担心的,其实便是身边那名锦衣少年的安危,这名小主身份高绝,若是这名小主有失,他就算能够逃走,将来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他脑海之中念头连转,想着若是带着这小主一起跳江,不知这小主是否承受得住,而且若是这小主惊慌之下,在江水之中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乱事。
他还在如此想着,却没有料到他身旁的这名锦衣少年太过不知天高地厚,此时竟然反而是重重的一声冷笑“你可真是林意”
这名富商模样的男子心中骇然,霍然转头,还来不及喝止,林意已经看向这名锦衣少年,而林意还未说话,这名锦衣少年便又已经说道“若你真是林意,那便是真正的大逆不道,你是我南朝臣子,竟敢自称是北魏修行者,你简直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小王爷禁口”这名富商模样的男子听到锦衣少年连连发声,几乎有魂飞魄散之感。
“是林意又如何,不是林意又如何说了是北魏修行者又如何说了你们便信,说了你们便听”
听着这名锦衣少年的喝问,林意淡淡一笑,他的笑意在此时却显得有些微微惨淡,“萧衍若是说他是北魏修行者,你们也信,也敢质问”
“你”
锦衣少年虽然被身旁这名富商模样的男子厉声呵斥,但他出身和这些人都不同,对于这些尊卑伦理却是看得比任何人都重,他此时听着林意的这几句话,气得脸色都是铁青,心中只觉得林意大逆不道到了极点,简直该凌迟处死,他哪里还顾得上听身旁这名富商模样男子的话,浑身气得发颤,伸出一根手指凌空点着林意,“你你这个逆贼,真是忤逆到了极点,真的应该千刀万剐”
说完这句,他似乎还不解恨,手指还不缩回,接着恨恨道“应该将你浸猪笼,在粪水之中活活淹死”
“我大逆不道”
林意面上没有愤怒的表情,但是他淡淡的神色,反而让这朝天宫之中所有人心寒,他说话的语速也比之前要慢了一些,虽然语气平和,却带了一些令人莫名心悸的气息,“杀了我父亲,还想和我说大逆不道,你这样的口气,如此作态,想必你倒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应该是皇亲国戚,像你这样锦衣玉食长大的人,口说要将我在粪水之中淹死,却恐怕是连菜地里的粪水到底是何等模样都没有亲眼见过。”
“不要再说”
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这名锦衣少年还想反唇相讥,但被他一声低喝盖住。
但这名锦衣少年却是心中不快,对着他都怒目而视。
“说到底,还不是谁的拳头大谁有道理。”也就在此时,林意仰头,自语般说了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