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好的军械,原本就是要提供给有钱的主顾。
林意那一句“至于价钱,你不需要考虑”,便已经足够分量。
更何况现在林意和陈宝菀何止是有钱而已。
陈家是什么权势?
陈家原本就是这些商号的最大主顾之一,在之前确切的传闻里,陈宝菀在钟离城将破之时,都带着修行者去援,准备和林意同生死共存亡。
这对于聪明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林意在还未获得钟离大捷之前,对于陈家就已经重要到了极点。
更何况现在林意已经是南朝军方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现在哪怕是蒙笼城里的小孩子,都知道林意的名字。
除此之外,对于这些商号,林意这种军方大将的一句承诺,意味着什么样惊人的利益?
林意到了党项边境,他就是党项一带边军的最高将领,不管他带多少军,但在整个南朝的西方边境,就是他说了算。
若是他对党项也是大胜,那从党项的获利自然惊人,他们这些商号凭着林意的承诺,得到的回报自然也是异常惊人。
不消片刻,不只是承天号,宝通号、良工坊的数名东家、几名对军械配备和党项一带有些了解的大匠师、掌柜,也悉数到场。
“林意将军神威,党项军队虽然数量众多,但战力恐不比北魏那些精锐军队,所需顾忌的也不过是火器和地利。”
这几家东家本身便是同乡出身,同气连枝,此时私议,林意和陈宝菀都不在场,他们说话便无顾忌,十分直接,承天号的当家元承运便很干脆的说道:“更何况有陈家全力支持,只要军备得当,我便从不会怀疑他不能大胜。诸位,这可不只是攀附一名朝中大员的生意,陈家在建康和北部边军坐拥半壁也不需我多说,林将军现在是镇西大将军,西边大员,等到他打服了党项,他便是镇西王。光是党项的出产,我们哪怕只是公事公办,从他手中采买,诸多出产,我们能有多大的利。”
“当然无需多言。”
宝通号、良工坊的两名当家都是摇了摇头,赞叹道:“他现在已经是十一班大将军,若是平了党项,解了西边之患,这又是多大的功绩,更何况现在我朝前方战事大优,将来若是灭了北魏,南北一统,我们的生意,又何止贯通党项。”
“想得太远,想得太远。”
元承运连连摆手,连说了两遍,这才正色道:“光是钟离大捷,避免了我等多少损失,便已足够让我们鼎力回报林将军,得不得利,只是我怕诸位心疼钱财。既然眼下我看你们都和我一般想法,那便真不需多言,林将军的想法,富掌柜已然告知诸位,现在就看诸位设想,如何将他这支精兵打造至极致。”
“要想长途跋涉转战,在苦寒之地,首先便是轻便保暖。林将军提出只需一千五百人,恐怕倒也是仔细思量过,并非临时起意。”
一名大匠师起身的掌柜想到可以集数家之力,不余其力的打造一支这样的军队,他自己倒是首先兴奋起来,边思索边道:“至于甲衣,火蜥甲十分适合,既轻便,又天生有些热力,而且干燥透汗,长时间行走,身上也不会大汗淋漓,不会因为出汗而凉风一吹,便受了风寒生病。”
“作为贴身甲衣,这火蜥甲当然合适,而且自身坚韧也足以防普通弩箭,只是需要考虑党项军队大量火器激射。”另外一名掌柜却是皱了皱眉头,“按我所知,这火蜥甲本身鞣制后用鲛鱼油浸润,应该易燃。”
“你们怕是忘了,长沙王之前想要定一批寒暑不侵的轻便甲衣。我们后来虽然想了办法,但算了算,却没舍得…”一个声音有些振奋的响起。
元承运看着出声的良工坊那名掌柜,瞬间反应过来,兴奋的一拍大腿,叫出了声来,“吉祥纱!”
良工坊那名掌柜顿时笑而不语。
“就以这吉祥纱赶制,应该要不了数日,误不了事。”
在场诸人只觉得瞬间解决了难题,都是极为欣喜。
这吉祥纱其实原名火剑纱,原材是出自此时南朝永昌郡保山一带的红石山上的一种剑麻。这种奇特的剑麻在平日里看起来和寻常的剑麻毫无区别,但是在冬日寒冷时,却会像枫树一样变色,变得火红。
这种剑麻经过当地土著用一种独特朱砂的鞣制,纺织成纱之后就有一种奇异的特性,不仅是坚韧异常,水火不侵,而且在寒冷无光时能够散热,而在晴好天热时能够吸热。
前朝永昌郡的郡守曾上贡了两件这样的纱衣,当时便取名为吉祥纱。
虽然在寒冷时穿着暖烘烘,在炎炎夏日穿着时又凉爽异常,但当时前朝皇帝却依旧嫌弃这纱衣太硬,这两件上贡的吉祥纱衣便只是看了个稀奇,便很快归入皇宫库房,不知所踪了。
后来和承天号、良工坊有密切生意来往的建康某个工坊在遍寻特殊材质时,倒是正好看到了这一段记载,却是找到了出处,只是那火剑麻原本生长在高山苦寒的岩峰之中,当时便几近灭绝,后来虽然弄到了一批,但计算成本,却是价格太过惊人,若是真制成甲衣提供长沙王,承天号和良工坊恐怕血本无归。
这些特殊的东西对于这些工坊而言,是日益稀少,而且是不可复生,越存都是越价格惊人,所以过了那时,这些吉祥纱便存在库中,一时倒是没有动用的念头。
“吉祥纱,制成吉祥甲,寓意也好。”
一名沉默思索许久的掌柜道:“若是决定,这甲衣的问题倒算是解决,这所带营帐和所穿行军鞋具也得考量,前朝雪域飞狮军的那种特制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现在河间一带的弹性软钢炼制也已经成熟,无论是在雪地还是平原,都可以节省气力,而且所留痕迹极少。”
……
在这几大商号费尽心思在考虑林意这一支精军的军备时,一辆马车却是悄然停在了距离此处不算远的宁州一处衙门之外。
一席干净白衣的齐珠玑下了马车,和已经等候在衙门外的一名官员照了面。
“齐将军你特意来此,是要?”
“我要进桐山监,提一些犯人走。”
“进桐山监?”
这名官员顿时大吃了一惊,看着齐珠玑的眼睛里充满惊疑。
桐山监是这数州最大的监狱苦牢,而且关押的都是最为穷凶极恶的案犯,罪不可赦。
他不明白齐珠玑所说提一些犯人走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