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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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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三个半晴天,让俺家和其他村民抓紧切了一些芋头干(地瓜干)。

水分充盈的芋头干在缺少阳光的照射下,丰富的糖分迅速发酵变质,在芋头干的表面长满红、绿、黑三色杂陈的毛。

就是这一年冬天和第二年春季,俺们周营公社的社员大都是呲牙咧嘴地嚼着这坚硬苦涩、毛味浓重、颜色紫黑的芋头干面滚的煎饼过来的。

虽然,俺家地少,收的少,烂的少,可也吃了大约一个月的难以下咽却不得不下咽的“苦煎饼”。

就是在此期间俺娘发明了一样“菜”——爆炒“芋头丝”——连绵的雨水不仅使芋头无法切片晾晒,还使芋头窖里积满了泥水,已无法提供能使芋头窖藏过冬的必要条件。

当时,不仅周营公社,其他公社情况也大致相同——卖又无处卖,大人小孩只能拼命吃,上顿清水煮芋头,下顿稀饭煮芋头,今天是芋头明天还是芋头,吃芋头屙芋头——屙出的屎只是改变了芋头的形状,颜色和气味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都不能称之为“屎”——没有屎应有的臭,只是有屎的形状,多了一点点食物久放变质后的酸,并且看似也缺少屎应有的肥力,所以拾粪的不拾“芋头屎”,甚至后来连狗也不吃了——刚出锅的芋头都吃够了,怎么还会再吃“芋头屎”呀——闻一下扭头就夹尾巴跑开了——狗且如此,何况是人!

当时只能眼看着成堆的芋头白白冻烂,别无他法!于是,俺娘就用铁锼子把芋头擦成细丝,像炒地蛋丝一样——当豆油在铁锅里加热至腾起青烟后,放进姜丝葱花——不放辣椒和花椒——煸出香味后,再放进芋头丝,翻炒几下后,即可出锅——既当饭又做菜——香喷喷滑溜溜脆生生——很快,左邻右舍争相模仿——那段时间,一到饭时,在树下、墙根、汪塘边,三三两两的男女老少都端着一碗炒芋头丝在细雨霏霏中或站或蹲地边说笑边往嘴里扒。

但模仿就是模仿,他们很难做出跟俺娘一样“正宗”的炒芋头丝——是因为用的油不一样——当时,只有俺家有条件吃上用“购粮证”在周营粮管所购买的豆油,而社员大多是用猪的肥膘炼成的荤油——豆油炒出的芋头丝,吃到最后,就是凉透了,清香味还是跟刚吃时一样。可荤油就不行了,刚出锅时,油的香味在热分子的驱动下,还能散发出来。但,从灶台端到门外后,吃着吃着荤油就固化成了灰白色油脂,油香也随之消失。

收割、垛起的芋头秧上本该早早变黑脱落的芋头叶,却因连阴雨的滋润依然翠绿并生机勃勃地紧附在芋头秧上,使草垛像枣庄人民公园里放养着两只仙鹤、两对鸳鸯的人工湖边,挂满长青藤的假山一样。

于是,社员在白菜、菠菜全部腐烂后,开始想着法吃芋头叶——五六十年代挨饿时,俺大队的社员们在芋头叶上面撒点盐就能吃上一大碗,可那毕竟是过去,现今必须得精加工才行——俺家前院的大娘是先将老叶摘去,只留雨后新发的鲜嫩叶子。

炒时多放点荤油爆香切成片的大蒜,再放进洗净沥干的芋头叶。

大娘炒好后总要给俺家送一碗——她知道“非农业”家没有这样的“菜”,就当是让俺家尝尝鲜。

由于刚摘的芋头叶内富含黏液,所以看着翠绿鲜嫩,吃起来也香滑爽口,只是我知道这种东西一向都是喂猪羊牛马的,因此在内心深处充满了抵触情绪,所以在吃的时候,舌头两侧的味蕾放大了芋头叶的酸涩感……我每次总是吃两口,就吐掉一口。

后来,大娘又用芋头叶加捣碎的花生做成咸汤,这样就大大淡化了芋头叶本身轻微的酸和苦。如此,我才能在汤中炒香的碎花生的引诱下,摸着肚皮喝下小半碗。

现今,当我血糖升高,开始注重养生后,才知道芋头叶在**乃至世界被誉为“蔬菜皇后”、“长寿蔬菜”及“抗癌蔬菜”,亚洲蔬菜研究中心已将芋头叶列为高营养蔬菜品种。

想想真是后悔自己当初的挑剔,没能多吃一些芋头叶,以致健康受损,必须得想办法把以前少吃的补回来——现今正值芋头叶旺盛季,我准备在这个星期六就回高架子吃芋头叶,不知味道变了没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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