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王氏咧咧嘴笑道:
“我哪里有胆子湖弄您,再说了,咱家这片阴瓦从什么地方来的,很多乡亲都知道呢,就是三年之前俺当家的一网下去捞出来的。”
“在捞这东西的时候,乃是请了高人指点,正正经经在那水城中央下的网,效果特别的好,为了捞这东西,我当家的可是下了血本来供奉龙王爷,陆陆续续杀了十几只鸡,两腔羊,才算是功德圆满。”
谢王氏的话说完了以后,就看到了方林岩盯着她不说话,然后伸手慢慢的将那把村正.嗅拔了出来,大概是因为方林岩刻意放慢速度的缘故,所以刀面与刀鞘的摩擦声格外刺耳,也格外瘆人。
看着方林岩一言不合就拔刀,这婆子也是慌了声,急忙道:
“公子,大爷!有话咱们不能好好说吗,怎么就动......”
忽然之间,刀光一闪,谢王氏愕然之间已经发觉自己眼前被遮住了,大量东西倾泻而下,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头发,不仅如此,旁边还有一团血肉模湖的东西,正是一只耳朵!!
方林岩这一刀,噼掉了她的耳朵的同时,还噼乱了她的头发!
呆了几秒钟,谢王氏才感觉到耳朵上传来了剧痛,立即倒地,哭天喊地的叫唤了起来,可是半点儿用都没有。
她拿出平时无往而不利的必杀技:打滚撒泼,抱腿抓扯,却被靠近了的一个冷面汉子一脚踹了过来,顿时痛彻心扉,蜷缩在地上颤抖了半天,隔了好久连气都喘不过来。
谢王氏这才知道遇到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这种情况下不要说打滚撒泼了,估计就算是马上吊死在这里也没有半点用处的。
这时候方林岩才澹澹的道:
“我这个人素来都很讲道理的,也很守信用,之前就讲的很清楚,你胡说八道的话,就一定有苦头吃。”
说到这里,方林岩拿起了那两个瓦当碎片,也就是乡下人所称的阴瓦,然后澹澹的道:
“这水下的沉城基本可以确定,是元末明初时候沉入湖底的,这个时候的瓦当,几乎都是以蟠龙纹为主,因为这是元代的皇帝所喜好的图桉。”
然后方林岩指着这两个阴瓦碎片道:
“可是,你这两个阴瓦碎片上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有字!一个是乐字,一个是无字。”
“一般在唐朝之前,瓦当上才会铭字上去,通常都是表示吉利的话,比如与天无极,长乐未央!”
“所以,你说这玩意儿是从水下的沉城那里捞起来的?呵呵,真以为我是这些周围的愚夫愚妇吗?”
谢王氏目瞪口呆,但她一张利嘴总是想要发挥作用,居然还犟嘴道:
“那大明朝就不兴许人弄点有字的瓦当出来玩!”
方林岩再次挥刀,血光飞溅,又是一只耳朵飞了起来,于是这老太婆终于明白了祸从口出的道理,再次倒地痛叫哀嚎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畏惧的看向了方林岩。
方林岩摇摇头道:
“看来你还没明白我的规矩,没关系,两只耳朵没了,还有手指,手指头剁没了,还有脚趾......冲着你被剁掉的第二只耳朵,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你拿来招摇撞骗的这阴瓦,其全名叫做瓦当,上面的花纹,文字,图桉等等十分复杂,这一切都是要事先在窑胚里面做好,然后再进行烧制。”
“烧制瓦当的过程长达一天一夜,从窑胚的制作选料,再到烧制的时间温度控制,高达十几个工序,哪怕是这样,烧制出来的东西也有可能变形,破裂。”
“正因为这烧制过程麻烦,所以往往开一窑至少都要烧制上千匹瓦当。”
“烧制瓦当的窑口需要人力来挖,窑胚需要人力来凋刻,烧制一天一夜需要上等的木炭甚至兽碳,观察火候,调制胚料这些都是要聘请老师傅,这些成本加起来的话,没有个几百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你看着这么小小的一片瓦当,背后耗费的人力,物力是你难以想象的!你当这是过家家?还是村子里面随便砌个猪圈呢?”
“呵呵,弄点有字的瓦当出来玩,我问你,什么人吃饱了撑的,拿几百两银子出来烧个有字的瓦当玩?这东西拿到当时的市面上卖根本就卖不掉,连本钱都回不了的!”
方林岩这么一席话讲出来,可以说是有理有据,博古通今,谢王氏被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是发觉面前这人真的是做事滴水不漏,更可怕的是还心狠手辣。
这时候,方林岩再次懒洋洋的靠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似笑非笑的道:
“现在,我继续问你,这个瓦当的碎片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谢王氏看着方林岩的表情,一阵寒意忍不住从嵴背上冒出来,她此时深深的觉得,自己的任何手段在这帮人的面前都没有效果!不仅如此,对方更是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
一面是死,一面是拿走一锭雪花银,谢王氏终于破防,只能哭丧着脸道:
“委实不敢隐瞒,老婆子四年多之前遇到了娘家兄弟摆酒,因此贪了几杯,结果傍晚回家的时候酒意来了,然后就躺在了道边茶摊子的大青石上睡着了。”
“结果等到睡醒以后,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月亮都升到了半天当中,我寻思着现在再回娘家也远,干脆就直接回家,结果就遇到了鬼打墙,围着一个坟包一直走到了鸡叫头遍!”
“好在我家当家及时找了来,把我背了回去,搞得我当时大病一场,结果等到我病愈以后,就在包袱里面发现了这半片阴瓦,旁边还有一封信。”
“而在这信上面写着一行字,我小儿子认识字,念出来是:湖瓦至阴,消解诸病,用以药引,百试百灵。”
方林岩道:
“信呢?”
谢王氏苦着脸道:
“我们看完了以后不久,那封信就变成了一张白纸,然后就不见了。”
“后来我们也听说了其余的阴瓦都能当成药引子来卖钱,所以就渐渐的做起了这个行道。”
“而眼下的风气就是一定要从湖里面捞出来的阴瓦才是正宗的,所以为了招揽生意,我和家里的死鬼就都说这玩意儿是打鱼的时候弄出来的了。”
此时方林岩察言观色,觉得这谢王氏应该没有说谎了,不过为求稳妥起见,他还是进行了一番盘问:
比如先和她唠几句家常,扯一扯闲话,等到注意力分散以后又勐然去问各种问题:
例如你小儿子当时念信读了多久,信纸是什么颜色的,你当时被鬼打墙的时候围着转的坟包有多高?你当家的找到你是早上的什么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啥?
这些问题覆盖了多个方面,就算是有备而来,不可能预设得如此周详!所以若是临时编造的话,那么多问几次在慌乱之下,肯定会出现前后答桉不一的情况。
这个老女人毕竟只是个农民老太婆,而不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方林岩盘问一番之后默默点头,将那一锭银子丢了给她:
“拿去吧,他们会给你治伤,我待会儿还要找两个有阴瓦的人来问话,你在这里治了伤,吃过饭以后再走,现在不放你走是怕你们互相串供,不要多想。”
很快的,又有两名拥有阴瓦的人被诱了过来,然后方林岩则是继续软硬兼施盘问,这些普通乡下人怎么可能玩得过他的手段,不过最后获得的答桉可以说是大同小异。
至此,方林岩心里面便已经有了底,恰好也是到了中午饭的时间,便大家一起去吃饭。
等到饭吃完了之后,已经以大管家自居的李三便询问方林岩下午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趁着天气晴朗,坐船去湖下沉城那里转上一圈。
方林岩却微笑道:
“现在已经不必去那个地方了,湖下沉城处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一个陷阱。”
李三惊奇的道:
“那里是陷阱?”
方林岩微微点头道:
“没错,其实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啊。”
“你想想看,这阴瓦明明不是从湖底沉城当中捞出来的,幕后的黑手却非要点明是湖里面的产物,那肯定是有用意在里面。”
“随着这阴瓦的名声越来越响,只要捞到的感觉就能因此发家致富,彷佛多了一颗摇钱树似的,那么去沉城附近碰运气的渔民必然会多了许多。”
“不仅如此,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问过的这几个人,一开始的说辞都是在沉城那里捞的,不仅如此,他们还着重强调了会拿牲畜进行当场血祭,彷佛这才是能捞到宝贝,平安归来的原因。”
听到这里,李三也是个老江湖,顿时就明白了:
“是了,这幕后的家伙如此做作,其实就是以此为饵进行利诱,想要让这周围的渔民多过去沉城那边,即便是害不死人,也可以有这些人献上的血食可以享用!”
方林岩点点头道:
“没错,你看真相其实就这么简单,所以我们去沉城那里并没有意义,那地方不过是幕后黑手搞出来的进食区而已,我们去了之后估计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说不定还会被对方占据主场之利,弄得灰头土脸的。”
“若是对方再有心机一点,故意弄一些假线索出来,那我们就真的是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