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菜,大半都是凉菜,总共三个肉菜,其中两个到也是可以归到凉菜的范围之内,只有一碗大骨才能算是真正的热菜。
不过这并没有打扰大家的兴致,一个个推怀换盏的喝了整整一坛子的边家酿。
“走了哦!”
酒足饭饱,巫老爷子第一个站了起来,冲着边瑞有点儿趔趄的挥了一下手,摇摇晃晃的就要往院子外面去。
边瑞连忙站了起来:“巫叔,你等等呗,等着颜叔一起走!”
巫老爷子摆了一下手,懊恼道:“我不和他一起走,这老小子有点看不起我”。
“你以为我想和你一快走?看看你那模样喝的跟个怂包似的”颜老爷子嘴上这么说,但是还是从桌子旁边站了起来。
还没有等颜老爷子过去,祝同强站了起来,带着小跑走了过去扶起了巫老爷子畅声笑道:“巫老哥,我来扶你,咱们一路回家可好?”
“哦,还是小祝好!”巫老爷子一看祝同强这么给面儿,灿然一笑:“走,走!”
说完拉着祝同强在前面走,颜老爷子一个人则是在后面。
“我去用三轮车送送他们”边瑞一看这三人似乎是准备跑路回去,于是冲着颜岚说了一句。
颜岚听了嗯了一声。
于是边瑞骑上了家里的三轮车,来到了门口。
三人现在走的根本快不了,于是没有几步边瑞便追上了三人。
“上车!”
“咦,你这三轮车还在啊?”巫老爷子有点诧异。
边瑞笑道:“叔,我这三轮车不在,它还能跑喽啊?,来,都上车来”。
祝同强见了,先是扶着巫老爷子上了车,后来又扶着颜老爷子上了车,等着两位老爷子都上了车,他这才歪着屁股坐到了三轮车边。
见人都上了车,边瑞骑着往前走,刚出了村便听到身后三轮车上响起了一片鼾声,颜老爷子和巫老爷子两人相继睡着了。
没有一一会儿,祝同强便对边瑞问道:“发现那个衣冠冢的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边瑞道:“也没有几天,就是上次村里刮大风下暴雨时候的事情。怎么,你对那些金冠有兴趣,我跟你说再有兴趣也晚了,这些家伙都快成国宝了”。
祝同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要怨就怨我这命,在村里那么久也不见塌个坟倒个墓的,这才出去没有多久,立刻就出土了那么贵重的文物……”。
“你还想做什么?”边瑞笑道。
祝同强道:“做什么不至于,但是原本可以亲自拿上手看看的,现在只能隔着玻璃看了,你说这心情能一样么?”
“那你不看就得了呗”边瑞笑道。
祝同强道:“那能一样么?对于我们这些玩古董的人来说,能上上手谁乐意隔着玻璃瞅啊”。
“你一个混文物圈子的,省博也不认识个人?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你的话呢?”边瑞道。
祝同强道:“省博我当然认识人,不光是认识人相处的还挺不错的,那位也还有点小官职,但是交情再好,他也不可能带着我去上手国宝级别的东西,像是这样的东西,就算是他是个省博的院长,也不可能想看就看的,这东西得有程序”。
“那就别看呗,多简单的事情”边瑞又道。
“不看心里哪里能忍的住!”祝同强长叹一口气。
边瑞道:“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我想问问,你知道不知道这些衣冠冢的存在?”祝同强问道。
边瑞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的话你以为我不会去挖?”
边瑞嘴上这么说,不过以他的性子十有八九并不会去挖坟,因为很简单无论是钱还是文物对他都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不像是祝同强这类人,如果知道哪里有个宝什么的,恨不得把人家的地方给翻个个儿。
“呵呵,我估计你是不会去挖的,你会嫌麻烦!”祝同强笑道。
边瑞:”……”。
两人就么一边聊一边回到了半坡小院,把巫老爷子和颜老爷子两人送回了家,交给了两位老太太之后,边瑞和祝同强在道口告别,然后各自回自己家去了。
边瑞回到了家里,小三轮车往小棚子里一放,看到颜岚正坐在堂屋里似乎是练着字,于是转身进了厨房,发现碗筷什么的都已经洗干净了,并且码的整整齐齐的,便知道自己走的这会功夫,颜岚已经把家务活给干完了。
坐到了堂屋的门口,边瑞道:“谢谢!”
“谢什么谢?”颜岚抬起头来,看了边瑞一眼便继续练她的字去了。
边瑞道:“谢谢你把家务都给干完了啊!”
这时候边瑞突然间的有些小感慨,以前自己在明珠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都是边瑞做饭,边瑞刷锅洗碗,现在颜岚不声不响的把碗洗了,并且整齐的按着边瑞的习惯归了类,边瑞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怎么的,心中一软。
“你喝多了还是送他们回去送上了头啊,搞的好像我就没有刷过锅洗过碗似的。过来,看看我这魏碑写的如何?”颜岚冲着边瑞笑着招了一下手。
边瑞赤着脚走到了颜岚的身后,仔细的欣赏了一下她的字,只见纸上赫然写着一段诗:乱版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不错,不错!”边瑞点头赞了一句。
颜岚写的魏碑缺了只有三分形意,缺了五分精髓,并不是她摹的有问题,而是她作为一个女人笔力还不够,写不出这么大气混厚的字体。
颜岚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我总觉得少了厚重感,有点飘”。
边瑞安慰道:“你才练了多少时间,练字这东西急不得,一分力气有的时候一分收获都没有,慢慢练习吧”。
说完,边瑞冲着颜岚说道:“我先去洗个澡!”
颜岚也没有注意边瑞,直接嗯了一声,继续对比着摹的帖和自己作品之间的差异,微皱着眉头不断的在心中揣摩。
边瑞进耳生间冲了个凉,然后换了一身干爽的裤衩,外面罩了一件宽大的月白色道袍。
“还在看呢?”边瑞问道。
颜岚嗯了一声,并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边瑞笑着坐到了颜岚的身边,双臂一用力把颜岚扳到了自己的面前:“这事啊不能急,你得有思,还得有缓,有的时候你放开这些,等着过一段时间回过头来再想想,往往会比这么一直想领悟的东西多!大致也就是和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意境差不多”。
颜岚笑道:“我哪有那么高的境地,我现在的水准就得多练多思才能进步,你把我拨的太高了一些”。
“对了,这幅字等会我拿回去,我问问我爸”颜岚道。
“问他干什么,说实话我在书法上的造纸可比你爸强多了,他也就是能在绘画上强我一截!”边瑞笑道。
颜岚听到边瑞这么说,不由的哈哈笑了起来,论起书法的确是边瑞更高,论起书画来,边瑞就远不及颜岚她爸了。颜老爷子做画还能画出个糊弄外行的‘佳作’来,边瑞只要是提起笔,面前不摆上一副现地的画,那边瑞画出来的东西,用巫老爷子的俏皮话来说就是天津特产——狗不理。意思是连狗都能看出好坏来。
颜岚道:“坏就坏在说实话这三字上了,我问你你都是夸的,只有我爸才能和我说真的,指出我的缺点!”
“原来你喜欢挨骂啊,你早说啊,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骂个狗血淋头,包您满意”边瑞开玩笑说道。
“那你谈谈我这幅字,好好说,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颜岚伸手指了一下自己面前的临摹作品。
边瑞觉得今天怎么回事,好像自家的小女友对这事挺认真的。受了颜岚的影响,边瑞也正色起来,仔细的望着她摆在桌上的作品,认真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完了一遍之后,边瑞反而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刚才一眼看去还有点可取之处,现在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居然自己挑不出可以夸的地方了。
就算是没有夸的地方,边瑞现找也得找上一些,毕竟颜岚不是自己的学生,而是自己的女友,骂能用到自己的学生身上,想光用骂来激励女友的,估计下场都不怎么好。
边瑞不光是不傻,而且非常聪明。
这时候边瑞突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于是拿起了笔,冲着颜岚说道:”那,要不咱们先感受一下,我的用笔施力,你再慢慢体会……“。
说完,边瑞拿起了桌上的笔,置于颜岚的手中,然后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在空白的纸面上写起了魏碑。
边瑞并不是在临,而是直接用魏碑在写,写的还是诗经中最为著名的篇章《关睢》: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一篇写出来,不光是边瑞满意,连颜岚都觉得的上的字是她见到边瑞到目前为止写的最好的。
”太快了,我没感觉”颜岚说道。
“那再来,我这次写的慢一些!”
边瑞于是再次拿起了毛笔,一边握着颜岚的手一边写,且一边读了出来:“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颜岚觉得此刻突然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身着月白道袍的恋人在自己的耳边轻声念讼着《诗经》中的美句,口中的热气伴着让她心烦意乱的喘息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是要敲开她的心房一般,弄的她根本无心赏什么字,听什么解了,只听到心跳咚咚咚的跳着。
边瑞自顾自的教着,并没有发现颜岚有什么异样,不过当他一首写完的时候,完全就被自己怀中的恋人给迷住了。
情不自禁!
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一切就成了自然,自然到了如同外面奔流的小溪水一般,轻柔慢抚声声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