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0073 春江花月夜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听到永安王这个解释,沈期一时间也有些瞠目结舌。

这个道理不是讲不通,但细品之下还是有些没道理。就好像说,大家都是用心成长,为什么永安王就能长得俊美无俦?我也不知道,大家都是一样骨架,我也就随便吃点饭长点肉,然后就成这样了。

且不说沈期接不接受这个解释,反正李潼也没准备别的。以前思前想后,可以稍作检点收敛。可现在却是临危一搏,自然不想太多。渡过这一关之后,余生大可慢慢解释。

将近一个时辰后,前往外廷太乐署的乐官已经返回,后面随行跟来的,赫然是几个番僧。

李潼对古代宗教只是了解的不是很多,也难从他们衣着、持戒方面去判断这几个番僧的宗教地位,但见人已经来了,便吩咐让这几个僧人准备一下以梵呗和乐,同时抽掉乱声的胡笳之类。

结果这一次奏起来,饶是李潼自己声乐水平不高,也发现效果明显的好了几个档次。甚至此前对这些曲律不怎么感兴趣的沈期,随着乐曲再次响起,脸色都明显变得认真起来。

人声入乐的效果,不必多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嘈杂声浪,人的听觉对人语声敏感度都是最高的。一段旋律悦耳与否,但只要人的音色出众,那么就会好听得多。

李潼自己也明白,沈期虽然没有直说,但他这多乐器的混奏对其人而言,大概就类似于听惯了古典的人去听电音。

当然实际差距没有那么大,毕竟李潼决定的只是演奏方式,至于真正的曲律编制,还是由太乐丞白芬等专业人士操刀,底限还是能有保证的。

但是此前没有一个主声提领,曲律如何是不能完全体现出来的,只是嘈杂。可是现在有了人声提领贯穿,整段旋律节奏便体现出来,虽然那几个番僧只是各自手捂丹田抑扬哼鸣,根本不懂配合曲调。

常逛夜店应该有感受,那乐调真是嘈杂烦躁,但只要有人伴着节奏嗷嗷几嗓子,瞬间觉得很燃。

一段旋律演奏完毕后,沈期脸色已经有了明显不同,望向李潼的眼神也闪出几分奇异:“大王言是不通律吕,但才趣之高,真是罕见。梵呗之声,乐府久备,但也只在部乐小习,偶或佛礼有演,却不知协于诸音竟有如此妙趣。”

此前他虽然提醒永安王,也只是觉得比较符合永安王所陈述那种效果,但梵呗在太常诸部音声只是很小一类。毕竟国朝以来颇重道传,太后临朝以来,佛徒才隐有见重,但也还没有扩及上下。

沈期少年进士,解褐太常协律郎,在这个职位上一呆就是数年之久,到如今虽然升为吏部考功员外郎,但仍兼领一部分太乐署事。如果没有这么多年的经验,他甚至不能在第一时间想起乐府还有梵呗音声。

如果说此前他对永安王曲律平仄之说还有保留,那么现在则是亲眼见证,其人甚至连梵呗之声都不知,还是被自己提醒引入和乐,瞬间让曲律有了一个质的提升,真是不得不信此奇异!

“小道而已,难夸大方。”

李潼自谦一笑,转又不乏真挚道:“今日有幸,与沈员外并席受教,所得良多。此一部《万象》大曲,立意宏博,但入编以来,渐知才浅。薛师好戏弄,引我入事,但他却转有繁忙之用,使我危立无援。不知沈员外可有雅趣提携,并成此事?”

沈期听到这话便低头沉吟起来,他不涉外朝纠纷是真,对永安王之奇异也有几分好奇,更不要说这件事还是薛怀义领衔,听到永安王邀请他加入制乐,心中是有几分意动的。

但他心里也有几分顾忌,一则薛怀义士林名望太污,二则永安王身份确有敏感,三则自负才趣,若果真要呈献新曲,自己便能主持完成,似乎也没有必要跟这两个人混在一起。

李潼对这一部《万象》大曲寄意甚大,但也自知凭自己独力,真的是很难完成,即便加上二兄李守礼那个已经勉强不拖后腿的小渣渣,希望也很渺茫。

眼下是借了薛怀义的虎皮,能够在太乐署得到人力物力的支持,但是对于薛怀义的可靠程度,李潼多少还是存疑。

现在又出现沈期这个人才,成或不成,总要试着拉拢一下。就算声辞已经通过,但曲簿这一方面还是一个短板。

而且刚才闲聊之际也听沈期讲起,其人也将会参与年尾的大曲目选取,把评委拉进创作团队里来,才更好搞内幕操作。

沈期沉吟有十几息久,正待要抬头开口拒绝,却见永安王正伏案提笔缓书,不便开口,便耐心等候。

“我是钟情音声,但却少缺留憾,如今才趣渐有,实在难耐耳闲。聆听乐府诸声,多是陈词旧调,瞻前顾后,想是不乏人声笑我今人欠缺风流。狂念难遏,谋制并非《万象》一曲。只待眼前事了,还要再做翻新,使六朝余音入我今声。”

讲到这里,李潼将墨迹未干的纸张递给了沈期,又笑着说道:“此制《春江花月夜》两联曲辞,未及补后,且请员外小赏,是否有金丝玉屑可堪续编?”

沈期接过纸张,搭眼一望已是神色一变,举纸疾声道:“大王后辞可成?”

李潼闻言后摇摇头:“浅才偶亢,《万象》曲辞所耗已多,仍待缓养。一事立,一事成,如员外才趣久养厚积,我真是羡慕有加,憾不能及。”

沈期满脸遗憾之色,又垂首看了几遍纸上诗句,终于开口道:“大王雅请,辞恐不恭。卑职往年不乏恃才之想,今见大王玉树冲发,才觉轻薄虚长。追从雅盛,予所愿也,只恐才思不捷,累及人事。”

“员外太谦虚了,后事暂不细论,且待你我凭此《万象》一曲,惊艳一时。”

《春江花月夜》乐府旧题,古调陈后主所制,但真正让其名动古今的,还是盛唐张若虚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李潼拿来引诱沈期的,自然也是这一首。

文人墨客,骚情酸气兼具,心胸未必坦荡。沈宋之流,诗名虽大,但政治上节操似乎不强。特别宋之问因诗杀人,更让人对这齐名并称的二者私德大有保留。

不过,且不说李潼自己节操上就是个贫困户,他所看重也是才趣而非品行,再说料想沈期也难因诗杀他,再狠狠得过丘神?更别说他还没有将《春江花月夜》全篇写出。

开篇四句撩一撩,撩不动那就算了。钟绍京那次折戟,也让李潼不敢再在对待外臣的问题上用力过猛。

甚至如果不是心知沈期前半生悠闲富贵,一直等到神龙革命后才遭受波及,对于是否撩拨其人,他都不敢轻易决定。

沈期这么好说话,倒是让李潼对其好感大生,并决定稍后返回仁智院,删掉已经抄好准备入乐,本为沈期所作、号称七律定格典范之作的《独不见》。

大多数时候,他是通情达理的,既然自己人,那就不好下黑手,还是以后抄宋之问的,反正这两人作品本就风格相近,日常混淆。

有了沈期的加入,曲簿事务大可托付,李潼可以转而专心其他。

也不是说没有沈期,这部大曲便笃定不能成,毕竟太乐丞白芬那也是家学渊源,部头康多宝等技艺不凡。但是讲到对武则天审美意趣的了解,无疑沈期这个近侍词臣更有把握。

沈期自陈事外之人也真不是谦虚,他虽然有诸多官职在身,但也多是清贵,本职工作仍是供乐献词。当他加入进来之后,大曲散序部分的编制效率便提升数倍。毕竟肚子里是有真料,一如李潼曲辞编写的效率。

阔制新曲有一个很重要的技巧,就是撷采遗音。许多古曲旧调传承至今,只剩下一些残调片段,但也不失精华,将其采入曲内重新编制,使其焕发新的生命,这也是太常乐官日常工作之一。

沈期久事乐府,其曲律储备远非永安王这个半吊子货可比,遗音精华采取编用,自然进度暴增。这方式说起来倒跟李潼的文抄有些类似,但李潼那是突破时空局限,沈期则只能采用前声,还是不同。

当然,沈期的采曲还有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意义,从这一点来说,李潼也真不好腆着脸去同类视之。

曲辞都已经有了着落,李潼大可以专心编舞排歌。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某日沈期突然没有来内教坊,只是派人传信说要参加洛典,需要缺席几日。

若还是此前那种无所事事的状态,李潼少不了要盼望洛水暴涨、淹死一群耍猴戏的。

不过现在也只是稍作感慨逝者如斯夫、岁月不饶人,不知不觉离他们大唐亡国又近了几天,转又投入到歌舞编排中,甚至没精力去想象一下这典礼盛况如何。

洛典之后两三日,沈期便又回到了内教坊继续编曲,现在曲簿进行已经到了破的阶段,收尾不远。其实乐工们协律也已经完成,只是李潼还有些不自信,希望沈期能够稍作把关。

本身已经投入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对于这一要求,沈期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洛典是在腊月八日,到了十五日这一天,久不露面的薛怀义再次来到了内教坊。李潼出迎,一搭眼便发现薛怀义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心弦悄然绷紧。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五胡之血时代你老婆掉了终末忍界我只有两千五百岁绝对一番玄尘道途盖世双谐信息全知者反叛的大魔王奸夫是皇帝
相邻小说
不小心惹了全世界超神宠兽店仙界黑客罗天道圣窝不是玉皇大帝我时刻准备着领盒饭乡间轻曲我真没想拯救世界啊开局一条小渔船从收租开始当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