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热浪在这片土地上翻滚着。
叶文看着面前在洛安身旁蹲下身子的幻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手机。
他放在筑梦园酒店一层的笔记本电脑,刚刚突然失去了控制权——就在他用这东西威胁了幻世之后,有人抵达了那里,并且切断了他和那方的联系。
按照叶文的想法,守在一层的人应该都是电子产物,在电子屏蔽的作用下他们应该丝毫动不了他的电脑才对。
幻世从洛安的身边站起,转过身朝着叶文走来。
“你很自信,但人过于自信会变得盲目。”幻世起初和他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但随着她说话的声音渐小,叶文蓦然发现她又在拉伸空间距离了。
“你想走吗?”叶文往前踏出一步。
但就在他踏出这一步的刹那,四周的景色仿佛被以幻世为中心扭曲了一般,呈现出一种黑红相间的螺旋状,叶文迅速将迈出的那一步收回,恨恨地看着幻世已经来到高空的身体。
“我说过了,自信会使人盲目。”幻世微微笑着,“感觉怎么样,看见地狱?”
“那是什么地方。”叶文发问,“你不是拉伸空间距离,你是在割裂空间,这必然会有裂缝存在,那裂缝是哪里。”
“你不认识吗?”幻世“咯咯”笑了起来,“还是说你没有听见刚刚洛安的呓语?这不是你熟悉的地球么?”
地球?
叶文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缩紧。
那堆燃烧着、缠绕着、被可怖的红色和黑色纠缠不清的东西,幻世竟然把它称作地球?
开什么玩笑!
“你以为我想逃么?天真的小可爱。”幻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应该也发现你的威胁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了吧,其实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连站在这里跟我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是吗?”叶文听出了幻世的嘲讽激将,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如果不肯说出答案,那我就去自己找……”
叶文视线扫过前方,洛安没有挣扎,说明幻世已经把她的伤口修复了,她暂且处于昏迷状态,和他的距离大概有两米多。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幻世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从原地闭目跃起,迅速向前扑倒拉住了洛安的胳膊——有时候眼睛能指引人方向,却也能阻碍人发现正确的道路。
“幻世,盲目自信的人是你。”叶文拉着洛安的手臂,紧紧地拉着不敢有丝毫松懈,“你料定人的恐惧会击败好奇心,但你忘了,人类最强的是求生欲。”
幻世怔愣了片刻,然后反应过来迅速出手——还是慢了一步,叶文抱着洛安向后退去,消失在了幻世的面前。
真是讽刺啊,她用来开启空间裂缝恐吓叶文,却被叶文用来当做逃生路线。
叶文无时无刻不对她保持戒心,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幻世站在高空处,默默地望着空旷的岩土地出神,直到远处的火山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翻滚的岩浆开始漫出火山口了。
叶文再度站到了那层层旋转着的可怖混沌的面前。他不知道之前幻世和洛安的交流,也不清楚洛安在昏迷前究竟想起了什么。但叶文本能地感觉到,洛安对于幻世而言,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存在。
他们的身份、幻世口中所谓的能力、还有这些纹章所制支撑的空间世界,一切的一切混合在一起,造就了如今的局面,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唯有前进,去探索真实。
“洛安,醒醒。”叶文轻轻说着,“能自己走路吗?”
洛安安静地仿若湖水,不起丝毫波澜。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脯,告知着她还活着,还在呼吸。
“那真是没办法了。”叶文蹲下身来,将洛安放在地上,重新把她背在自己背上,“等我们回去了,得让你替我写一个学期的编程大作业才算还了这趟人情。”
从始至终,叶文都没有看面前的混沌一眼。
他的一边衣袖已经撕坏了,现在又扯开了另一边,好好的长袖衬衣,硬是让他改成了夏日款短衫。叶文将撕下的衣袖叠成长条,然后覆在眼睛上,系好,确保不会因为光线而扰乱思路后,他背着洛安站了起来。
“地球么?”叶文低声念着,“呵,竟然真的被这群混蛋当成虫子了。”
他迈步朝着旋转着的混沌中心走去。
“不好意思,虫子也是会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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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梦园,一楼。
酒店大堂温度有些低,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大堂与外面相连接的自动门像是出了问题一样,不停地开启、关闭、开启、再关闭。
此时此刻,酒店从上至下,空无一人。而那些服务员规规矩矩地在指定的位置站好,每个人之间相隔的距离都精确到了毫米,她们的脸上挂着相同的微笑,连笑容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就这样,大堂正厅的沙发休息区,摆着叶文充电器、屏蔽仪和电脑的地方,坐着一个长发姑娘。她面无表情地先是关上了屏蔽仪,然后终止了叶文的电脑程序,随后把充电器圆球握在手里把玩,一脸的百无聊赖。
她有着和阿喵一模一样的脸——是阿莫,那个唯一能从电梯往下走的女生,也是曾经直接和王对话的女生。
“这次还没结束吗?”她用中指和拇指夹住充电器,微微偏头看着这圆球,一脸的温顺无害,可浑身却散发着不可接近的冷意。
前台的服务生四十五度角转身看向她,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回答道:“欢迎来到筑梦园,距离下一次开业还有四百……”他话音未落,之间一个圆球飞速旋转,朝着他的头部直直奔来。
“砰——刺啦——”
服务生的头掉了,准确地说,是连接处的电路断了。脖子的位置露出了无数根断裂的电线,还刺拉拉地冒着火花。对此,周围的那些服务员没有一点反应——也对,都是机器,机器的死亡有谁会在意呢?
“咚——咚”
充电器掉在地上,旋转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阿莫坐在沙发上拍拍手,望向外面的雨幕。
“真是无聊。”阿莫仰头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