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目光一凝。
果然,一风起而全城动。
江都废城一战之后,这方方面面的“妖魔鬼怪”,全都动起来了。
赵寒立即和方念莺、曹惜月一起,走进了卫察司。
柳孝岩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见赵寒回来了,他那半张伤痕狰狞的脸,顿时高兴了起来,连拍着赵寒的肩头,道:
“赵法师,我就说,这老天他是长眼的。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太好了,咱们一帮兄弟又可以并肩而战,这一回,定要让那些贼人无所遁形!”
“多谢柳大哥。”
赵寒谢过了柳孝岩,就立即问起了王弘恩的事。
柳孝岩一下又严肃了起来,带着赵寒三人,就去到了卫察司后院。
那里有一间耳房,四周有重重的兵卒把守着。
柳孝岩带着赵寒等人走了进去,把奴仆们都使唤了出去。
房内的卧榻上,那位扬州漕运使王弘恩,正躺在了上面。
他已经换了新的衣裳,满身的伤,也都敷了药。
王弘恩一见众人进来,也不顾伤痛、立即爬了起来,对着赵寒和方念莺人一跪,道:
“赵法师、方夫人,他们要动手了。
你们赶紧救救李大人,救救李大人吧!!”
原来,那晚被抓回大都督府之后,李希愚立即就被下了大狱,单独关在了地牢之中。
而王弘恩的待遇,却突然变了。
他没有再进大牢,也没再接受任何的拷问,反而是让他住进了一个上等的厢房,还好酒好菜招待着。
王弘恩非常纳闷,同时也很担心李大人的安危。
他想找人问,可除了门外守着的兵卒,他谁都见不着,也没人跟他说一句话。
如此,过了不知多少日。
忽然有一天,那位大都督府的录事参军、孔怀亮,走了进来。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的逼供,而是好生问候了一番,王弘恩的近况可好。
王弘恩是个明白人。
他知道,这些人这么的一反常态,这背后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不多久,孔怀亮话头一转,就开始游说王弘恩,让他不要再帮李希愚说话,而是改投杜松云杜大人这一边。
王弘恩自然是不肯的。
孔怀亮却说,如今这个形势,只怕王大人您不肯,也不可能回头了。
“王大人你以为,”他道,“为何此次回来后,您不用再下大牢,而是住在了这等好地界,还受了如此好的款待么?”
“为什么?”王弘恩正是百思不得其解。
孔怀亮道:“王大人您可知道,如今在这大都督府里外,都已经传遍了。
大家都说,自从李希愚被下狱以来,王大人您深明大义,已彻底认清了此人的本质所在。
所以,您已将李希愚利用‘沉船案’徇私贪腐的细节,全部上报给了杜大人。
对此,杜大人非常满意。
他立即命人消了您的罪名,还将您奉为上宾,并已向长安朝廷上奏,为您请功。
王大人,您的好名声,已是众人皆知。
眼下,在所有人的心中,您早已经是杜大人的人了。”
王弘恩大惊。
他没有想到,这些人为了逼他做“人证”,竟然来了这么一记狠招。
“不,”王弘恩道,“我没有这样做,我可以去跟大家伙解释!”
“解释?”
孔怀亮冷冷道:“岂不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当所有人都已认定,你就是这种人的时候,你再做任何的解释,不但毫无用处,反而会让人说你欲盖弥彰,罪加一等。
王大人你是个聪明人,此等显浅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王弘恩彻底愣住了。
这么说,如今的他,已经是“不可回头”了。
“孔大人,”王弘恩禁不住道,“下官只是小小一个漕运使、位微言轻,我的话,长安朝廷怎么会信呢?
还有,那供状、手印等等,你们也全都可以造出来的。
你们……你们究竟,还想让我做什么?”
孔怀亮见王弘恩似乎有些松动了,就道:
“王大人您放心,这次我们无需你说一句话,也不用任何的签字画押。
只须你答应一件事,就成了。”
“什么事?”王弘恩道。
孔怀亮缓缓走到了王弘恩的身旁,声音放得很低,道:
“日后,无论是谁问起,李希愚是怎么死的。
你就说,你在这大都督府里,亲眼看见了他的尸首。
他是,畏罪自尽而亡。”
这句话,犹如惊天响雷,一下把王弘恩给震醒了。
“你们,”他吃惊地指着孔怀亮道,“你们这是要,杀了李大人?!
还要我帮忙做人证,把你们杀人的罪行,全都抹掉?
不,李大人他对我有恩。
这等忘恩负义、灭绝人性之事,我王弘恩绝对做不出来!”
孔怀亮目光一冷:
“王大人,你这是被李希愚那个虚伪小人,蒙骗了。
若是你知道,他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不会说这些话了。
这桩所谓的‘女鬼沉江案’,本来就是,他一手造出来的。
他李希愚骗得了你们这些身在扬州的人,却骗不了我们,骗不了皇上,骗不了天下人。
对付这等奸恶狡诈之徒,不用些非常手段,可还了得?
而且王大人,你可不要忘了,您如今的处境。
今日我来说这些话,是给你机会。
我们怎么对付的李希愚,也就可以怎么对付你。
你好好想想,你可愿为了这样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丢了自己的性命。
从此,与你的父母妻儿,阴阳永隔?”
这一回,王弘恩没有被吓到。
他一摇头道,“我王弘恩官不大,刚调来这扬州,也没有多久。
可李大人的为人,我非常清楚。
他是个刚正不阿之人,深受扬州百姓的爱戴,绝不是你说的那种小人。
你们休想再骗我,休想!!”
孔怀亮看着王弘恩决然的样子,冷冷一笑道:
“好,既然王大人你如此决绝,那孔某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你就等着,吃你最后一顿的美膳吧。”
孔怀亮就走了出去。
门外,他那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从现在起,你们把给屋内此人的待遇都撤了,严加看守。
要是他敢有任何的异动,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