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最后一片枫叶飘落,四处早已染起白雪。
乐羽已随顾曦来到了最北的流水镇。
这镇子实在普通的很,除了镇口一条已经干涸的溪水,便是那镇外高耸入云的松树。二人只在这里吃了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面,就又出了镇子。
这里本来就偏,现在又干又冷,走在路上的人就更少了。
雪落的很慢,乐羽和顾曦走的更慢;其实这景色并不错,他们若是停下来,还可好好欣赏这雪景。但心里有事的人,是无暇观望风景的,虽然有时候这种风景错过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二人很快地走到了河边,但只听顾曦长叹一声:“我本以为这河水还未结冰,怎知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难道这是唯一的路?”乐羽道。
顾曦沉默半晌:“你可听过兴安镇?”
乐羽摇了摇头:“莫说兴安镇,便是方才吃面的镇子我也从未听过。”
“那里闭门成市,独居一方;百姓的生活如同桃花源图卷描述的那般安详。”顾曦似已露出了向往的眼神。
“哦?如今还有这样封闭的地方?”乐羽道。
顾曦踩了踩那结冰的河流,缓缓道:“其实我本不该带你去兴安镇,那里的人甚少与外界打交道,更不愿外人破坏了兴安镇的宁静。”
乐羽默然半晌:“难道说那里藏着一块玉璧?”
顾曦点了点头:“你可知道你手中的凌焓与水玉璧相通?”
“走吧。”乐羽已知道了顾曦带他来的原因,便也不再说什么。
顾曦失声道:“可...可这河流已结了冰...我们怎么过去?”
乐羽笑道:“小时候敢做的事,长大了反而胆怯了?”他抓住顾曦的手臂便在河上滑了起来。
啊!顾曦闭上眼睛,已忍不住大叫起来。
乐羽被吓了一跳,两人摔了个踉跄。
哈哈哈!乐羽干脆直直地躺在了冰上,大笑起来。
顾曦一愣,也随之露出笑容。
二人大声欢呼着,乐羽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们已不知道在太昭河上摔过多少次跤,屡站屡摔,越摔越勇;那时候的天气虽然很冷,但大家的心都是热的。
“这些年你怎么都不回去?”乐羽突然道。
“你可知道有时我甚至要为下一餐而奔跑?”顾曦的脸沉了下去,她已实在不愿回顾那些往事。自从爹爹去世后,她的日子实在可用悲惨形容...有些时候,有些事已顾不上对错,毕竟饭都吃不上了,还有什么对错?
乐羽见此也不再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站起,又将顾曦拉了起来。
“你随我来。”顾曦突然道。
万物褪尽繁华,现在他们穿过一片杂草;北风呼啸而过,那屈曲的虬枝和粗糙的树干仍在风雪中屹立着。
“其实那里面的年轻人也怎会不想见见外面的世界,只是里面的人也不愿年轻人破坏了镇里的稳定。”顾曦道。
乐羽摇了摇头:“如此说来,这里看似安居乐业,自给自足,其实不过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顾曦嗄然道:“你说的没错,可是哪里又不是一个牢笼呢?有多少人可以真正跟随自己的内心行走。错,并不可怕,可怜的是连错的机会都无法得到。”
“柳汀斜对野人窗,零落衰条傍晓江。
正是霜风飘断处,寒鸥惊起一双双。”
乐羽突然放声吟道。
顾曦笑道:“你还是没变,一没话说就开始吟诗,小时候我就常想你怎么能记住那么多的诗词。”
乐羽轻叹了声:“以前的诗大多是死记硬背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含义;现在脑海中的一些诗倒真是入情入景...”
“懂得多,不过是因为伤的多,走吧。”顾曦已向前迈去。
......
林高帆已在屋里躺了一天一夜,林静娴紧张地在屋外踱来踱去。
“咳咳...”
林静娴听到声响,连忙推门进去,可是林高帆仍未醒来。
林静娴擦拭着林高帆冒汗的额头,囔囔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当时急着出门,怎的一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啊!”林高帆突然抓住了林静娴的手。
林静娴吓了一跳:“高帆,你怎么了?”
林高帆睁眼看到林静娴,才意识到那又是一个梦。
他忙挣扎着起了身:“姐,你怎么在这里?我没事...可能前些日子有些劳累过度了,休息休息就好。”
“饿了吧?快来吃些东西,都是你平时最爱吃的。”林静娴道。
桌上摆着虾饺、白切鸡、牛杂、云吞面...
“哇,好香啊。”林高帆闻着这香味,才发现回家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他转而又道:“哎...姐,怎么没有马蹄糕?”
“就知道你嘴馋。”林静娴又将马蹄糕端了过来。
林高帆咬了一口这色泽金黄透明的马蹄糕,眼前一亮:“姐...这味道不是家里做的吧?”
“他们哪有这本事?这是城里李记卖的马蹄糕,他们才将分店开到了广州。”林静娴道。
林高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这口感比从前好了很多;对了,这些日子可曾有人来找过我?”
林静娴想了想道:“南宫姑娘来过两次;见你不在,也没留下什么话,就离开了。”
林高帆坐起了身:“喔,南宫姑娘来过?那我得上门拜访一下了。”
“也好,你已在屋内待了太久,出去转转吧。”林静娴道。
林高帆点点头便下了床,他推开门,只见一道强光射入,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左手扶门,险些要晕倒。
林静娴快步上前:“你没事吧?”
阳光越盛,春意越浓,却越能凸显他的内心深处。
在阳光穿透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的一切都暴露了出来。
现在,他的心,是空的。
林高帆硬撑着笑了笑:“你真当你的弟弟是个病秧子?”
“要不要耍套拳给你看看?”
林静娴摇摇头:“你啊,就会贫嘴!那你去吧,南宫姑娘看起来心情也不是很好呢。”
林高帆洗濯一番后,这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