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弹的打击,狄青只允许发射一轮,不允许将攻城的辽夏联军全部歼灭在远程。
必须得让敌方看到,他们之所以一次攻击没有拿下关城,并不是大宋的火药弹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们投入的兵力不足。
你看,这不是有军卒靠近边墙了吗?
不这样,根本无法将辽夏联军从代州城里引出来,引到定襄和忻县一带决战。
代州是自家的州城,能不损坏还是留着好!
这时候是火枪队的事了,虎蹲炮被拖后,一根根火枪管伸出去,一颗颗盔甲包裹着的脑袋探出去,开始向城下被炸晕的辽夏联军射击……
狄青看了一眼,就陪着太子殿下离开关墙了,今天应该就这样了,接下来就看辽夏联军会不会把队伍全部拉出来了。
关键是,太子殿下脸色很差。
种鄂听不到石塘关的火炮声,太远了,只能把斥候放出去五十里地侦查。
说好了,等代州城里的辽夏联军出城后,待中路军把埋好的地雷炸响后,他和郭逵就开始对向推进,压缩辽夏联军的空间……
郭逵率领的东路军,终于恢复到全盛状态了。
这战,郭逵不担心,见识了工坊城的火器,郭逵觉得就这十几万新军,他们三人可以打到上京去,更何况只是围剿…~好吧,二十万人确实杀起来挺费劲。
这都不是事,就是这翻山越岭的行军让他遭罪了。
也幸亏现在的盔甲轻便了,若还是早年八十斤的明光铠,到了这边他郭逵就剩半条命了。
路途不远,说起来比西路军还近一些,可这全是山路。
郭逵是真体会到了讲武堂那些明堂的作用了,就是为翻山越岭准备的。
就连随军的几个进士出身的书生,经过讲武堂训练后,在山路上也还算过得去。
歇过来了,也就是可以开打了。
他们东路军在推进时,恐怕需要拿下定襄城…~
“陛下,已经五日没有前线奏报了,皇城司这边可有军情奏报?”
前方作战,后方心乱。从六日前,接到狄青的奏报,说辽夏联军已经自代州向南开拔了,大战一触即发。
已经过去五天了,再没有任何前线奏报。富弼不是要介入皇城司,是真的憋闷,需要有消息解解闷。
“富相,酣战中,谁有心写奏报?就是皇城司的探知,恐怕这时候也卷入战争了,要不就是没法奏报。”
赵曦能想象出战场的场景,富弼也能想到,韩琦、文彦博,他们这些见识过战场的,都可以想象到。
只是心里不踏实…~连续五六日的交战呀!这战事要激烈到何种程度?
朝臣们是焦虑,相公们是焦虑的,就是陛下也是焦虑的,整个朝廷都是焦虑的。可大家都在努力克制,坚持着在等前线的消息。
河北道、环庆路、延路等等,甚至远一些的熙河,都执行着三日一报,工坊城甚至开通了专列,只为传令兵使用。
这几处处于防御的边境,已经可以见到辽夏的斥候游骑了,也就百十里地。说不准就是原本对方边关的,还是已经筹集大军准备全线攻伐了……
轨道马车停止民用商用很久了,日夜不停的从工坊城出发,发往河北道、河东道、秦州,一直没有停止过。甚至调用了南线的马车,全部用来运送军资。
没人宣扬,也不用人宣扬,汴梁城的子民都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这是真正的关键时刻。
河东路赢了,一切好说,一旦河东路输了,将导致大宋的边疆全部被战火燃烧,说是有灭国之危也未尝不可。
臣工们整日按时按点的点卯放衙,然后就回家教子训妻,没人再参加饮宴了,就连樊楼的生意都冷清了。
原本时不时从勾栏酒肆传出的吟唱也没有了。这时候本该是一年一度的选花魁时节,这时候整个汴梁仿佛都忘记了这回事。
在路过都亭驿和都亭西驿时,汴梁的百姓都会驻足,狠狠的瞪两眼。若不是有军卒看着,恐怕真有人会往里丢石块。
赵曦交代过王中正,让他派人注意一下汴梁的舆情。
战争时期,内部的统一很重要,甚至有决定性作用。
赵曦已经强力统一了朝堂,可民间的舆情,只能是关注。赵曦甚至准备好了几篇文章,一旦民间有不利的声音,他准备再一次利用蹴鞠快报和时论,玩一次占据舆论阵地的做法。
听着王中正嗦嗦的讲述汴梁市井的情形,赵曦有点眼酸……
他突然想起,在另一个时空,再过二百年,会有近二十万士子百姓,陪着赵氏子孙跳海……
有我在,绝不容许那样的情形再发生!不为什么,就为子民们这份同仇敌忾的心!
……
“雁门大捷!阵斩十万!”
从新酸枣门开始,一行五十骑自北而来,沿着城墙一圈,再顺御街北向,边呼喊着边向宫门而去……
就这一声,把整个汴梁一下子带活了。
原本低头赶路的士子,“嗷”的一声狂叫,抬起头疯狂的跟着红翎急递奔跑起来…~
正在讨价还价的小贩,在听到这一声后,直接把物事往顾客手里一塞:“送你了!”然后手舞足蹈的跟旁边的大汉说:我就知道是这样!
樊楼临街的窗户打开了,无数的鲜花被小娘丢出来,那怕是没赶上丢在将士的身上,感受一下迎接凯旋的动作也算。
“陛下,雁门大捷,阵斩十万!”
有内监跌跌撞撞的跑进议政厅,议政厅的侧门还没关闭,这内监已经扑跪在赵曦身前了。
终于有信儿了!
“陛下,雁门赢了!赢下了!”
富弼没有了往日的稳重,整个政事堂的相公们,随着富弼从正门鱼贯而入……都知道这些日子官家一直在议政厅里守着,一直在盯着沙盘推演着。
赢了!
赵曦的悬针纹在这一瞬间化开了,向前一步,迎着相公们的方向……这需要普天同庆的。
“中正,吩咐御膳房备席,今日放衙休沐。朕要与臣工痛饮!”
每一位脸上都洋溢着笑…~压抑了近月余的情绪,在这一刻得以释放了。
他们没经过澶渊之战,但这一次绝对是他们从仕以来最为严重的局面。
这一刻,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今夜,汴梁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