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瞳这几日是有些灰心丧气,一来是没想到朱全忠会忍不住,在关键时刻明知道这是金陵设下的圈套,还依旧往里面钻,更是气恼敬翔和郑璠等人暗中鼓动军中将领跟着起哄,以至于军心士气都被转移到了这件事上,让整个事件至此变成了一个死结。而来也更是叹息,自己和敬翔联手,甚至于加上戴友归这等人达成的联盟,居然被金陵的那几个人瞬间击破,所以有些心头黯然的他是管不了,也不相管这件事。
而此时袁敬初见到谢瞳不闻不问之后,无奈之下只得去派人找到敬翔,试图询问对方破局之道。虽然他对于这些谋划布局不甚擅长,但是也明白,郑璠此时对于汴梁和中原各地的那种持续的高压政策根本难以持久。严酷的压制只会适得其反,反而会让百姓认定这件事本就是朱全忠压迫唐皇所为。更何况在这几日时间里,南边金陵和徐州正在和宣武军争锋的毕师铎可是一刻都没停过,不仅仅暗中扰乱中原各州郡的民心,更是不间断传播散布唐皇在东都被宣武军压迫的事情。甚至于无中生有编造了无数的谎言,全都栽到了朱全忠的身上。
这种事情若是平时,根本不需要理会,只要东都那边随随便便一个举动都能破解,可偏偏这个时候,暗流汹涌之时,被摆到对立面的上的宣武军集团不论做什么,隐藏在暗中的人都能够反过来解释,从而更加做实流言的真实性。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甚至于连随后当敬翔秘密返回汴梁之后都是脸色一变,对方操控舆论的手段太过于高明,而且一举一动很显然都算好了自己是如何出招的,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将流言扩散开来。
可偏偏这个时候,朱全忠若想上位,就必须名正言顺,否则的话根基不稳,一旦遭到外敌入侵,前线出现变故,那么一切都会成为空中楼阁。这一点从当初朱全忠想方设法要从唐皇手中得到诏书就可以看出这对于宣武军乃至于梁王府在中原的统治是多么的重要。
“子明,这对手很强啊。”能从敬翔嘴里听到这句话,就说明对方已经极为重视这件事,甚至于有些忌惮了。
“自然是很强,现如今不是无招可用了吗?”谢瞳看着对方道:“我有猜测,这一次只怕是那位天下第一诸侯亲自出手,所以你我才会无还手之力。”
“无还手之力?倒也不至于吧?”敬翔看着对方似笑非笑道:“子明你怎么关键时刻和主公赌气了?主公此前不是说了吗?他是有私心,但是也是骑虎难下,而且也是为了宣武军上下考虑,若是不能更进一步,这么多人的前途命运该如何考虑?从龙之臣对于眼下所有人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就可以明知是对方的圈套还要应往里面跳吗?”谢瞳瞪了对方一眼之后道:“现如今的局面,你来解吧!”
“我来——行,我来就我来。”敬翔闻言一塞,但是随即梗着脖子道:“你看着,我自然有办法帮主公度过这次危机。”
“你自己小心,那戴友归就算是不如你,也差的不远,你小心算计不成,反倒是被人算计了。”谢瞳拂袖而去,一句话说得敬翔一愣,但是随即摇了摇头,快速离开。
谢瞳说的没错,敬翔此时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祸水东引,或者说转嫁矛盾和视线,拖此时唯一没有动静的杨行愍入局,从而将这股暗流引到对方的身上。
只不过此时,不论是敬翔还是谢瞳都没有料到的是,在兖州曲阜城中,戴友归已经给杨行愍出了主意,而且还是一个别人想不到的方向。
事实上在唐皇诏书下达的时候,戴友归就在考虑这件事,只不过和金陵那边携民意而上,几乎是势如破竹不同,在朱全忠拿到了唐皇诏书之后,留给杨行愍和李克用的路实际上就已经不多了。而李克用旗帜鲜明的表示反对朱全忠自领国号册封世子,等于是站在了唐皇一边,那么杨行愍的位置此时就变得极为尴尬,不论是哪一条路,都已经是别人走过了,自己跟着过去,不仅仅得不到什么好处,甚至于有可能变成第二个朱全忠,被全天下的人口诛笔伐。
“主公,如今天下人的视线都从成王身上转移到了梁王那边,所以此时不论我们做什么,别人都看不到,所以这是最好的机会。”戴友归拉着杨行愍边走边道:“让刘威尽快拿下泰安,我等正好过去。”
戴友归没有说其他的,但是这一句话已经让杨行愍大吃一惊,连连拉着对方极速离开,甚至于在随后戴友归那边所做的准备全都转移到了暗中。
这种转变已经露出了马脚,原本戴友归是没有在意这件事,毕竟朱全忠如今才是天下人攻击的对象,自己只需要在对方之后行动,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这种事情一旦紧急变动,就再也瞒不住隐藏在暗中的沈勇等十三司的眼线,所以当这个消息送回金陵的时候,甚至于连薛洋都霍然起身,转而看着北方诧异道:“军师,你的这位老乡手段还真是高啊,你可是小看他了。”
“手段是高,但是玩大了就容易玩火自焚啊。”袁袭在旁边看了看之后随即摇头道:“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圣人了?”
“他杨行愍是不是圣人不知道,但是这个办法现如今也只有他才能施行啊,谁让他占据了那么好的位置呢?”李振倒是在旁边手捋长须笑道:“主公,这个消息正好可以送给朱全忠,再烧一把火,打乱子振的鬼主意。”
“你怎么知道是子振出手?焉知不是子明呢?要知道,这种事情子明可比子振擅长。”袁袭见到薛洋没有说话,所以在旁边摇头笑道:“我觉得子明一定会忍不住,毕竟他才是跟随朱全忠最久的人。”
“是跟随最久,但是子明此人我了解,他对于大唐实际上也是有些眷恋的,不像子振,肆无忌惮。”李振一句话倒是让薛洋豁然转头,随即看了看李振笑道:“兴绪此言有理,或许这一次还可以在他身上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