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一张上好的熊皮,二十枚大钱也值得。”叶玄心中一动,放下熊皮,起身道,“不过你这熊皮实在叫贫道心里没谱,摸上去只觉得浑身发冷,估计也难以御寒。”
他连连摇头,表现得甚为惋惜。
王二闻言顿时眼神慌乱。
鹧鸪观的住持道人于他而言是个绝佳买主,但很显然人家被他这番要价吓退,熄了出手购买的心思。
这张熊皮暗含诡秘,他不想将这烫手山芋攥在手心,只想尽快脱手。
他心下一慌,言语间便没了分寸,拉住作势欲走的叶玄,连声道:“道爷,五枚大钱如何?五枚大钱不成,给三枚大钱您就拿走!”
不用叶玄砍价,他自己就把价格降了下来。
先前开价两枚大钱想买这张熊皮的乡民闻言,立刻大步走来,横插在叶玄与王二中间,叫道:“三枚大钱我愿出,你不如把这张熊皮卖给我!”
说着,他把三枚大钱在手心摊开,递向王二。
王二却看都不看一眼,一把将他手掌推开,就是要以三枚大钱的价格,把那张熊皮卖给叶玄。
叶玄见状,哪里还会发现不了其中蹊跷?
他停下步子,故作困惑道:“这人都愿出三枚大钱购买,你为何不出手,非要卖给贫道是何缘故?”
那人在旁亦是不忿,连声责问。
王二骑虎难下,被众人围观着,面上也挂不住,终于详述起了个中因由。
从他的叙述里,叶玄知道熊皮确是他从一头死熊身上扒来。
蹊跷的是他把熊皮扒下来之后,当晚便做了一连串噩梦,在那些噩梦里,他变成了一头熊,被猎人以种种方式杀死,纵然有诸多准备,都无法脱逃。
又因这熊皮始终散发一股寒意,他以为不祥,才想趁早出手。
不卖给方才那人的原因,自是怕那人被熊皮带来厄运,反怪到王二自己头上。而叶玄是道观住持,在王二看来可以降服住这张熊皮。
众人听完王二所言,对他自是一番冷嘲热讽,笑他竟被几个噩梦吓住,不过让他们接手熊皮,却无一人愿意,就连先前愿出三枚大钱购买的那人,也是嘲讽几句,离开了此地。
只要三枚大钱便可购得一张绝非凡类的兽皮,这样的生意叶玄稳赚不亏。
这张熊皮虽有诡异,不能用之御寒,但猛虎袈裟里载有以兽皮炼制法器的法门,他记忆深刻,以这张绝非凡品的熊皮作为主材,绝对再好不过。
假意斥责几句,王二连连道歉,又饶了一枚大钱,最终让叶玄以两枚大钱的价格购得这张熊皮。
他抱着熊皮,牵着囡囡往坊子口而去,行至半途,脑中又灵光一闪,又折转到王二摊前。
王二以为他要反悔,亦是一脸忐忑。好在叶玄只是问他剥皮之后所剩熊肉可还安在,他自是连连点头,称熊肉就在他家,因其诡异难测,亦不敢食。
叶玄遂多给他一枚大钱,让他把熊肉也一并拉回道观,口头上说是怕这熊肉中有古怪,引妖邪作祟,其实真实想法是欲以熊肉喂饲自己的两条小龙。
它们乃是真龙,纵然真是什么邪祟妖凶的血肉,以其真龙位格也同样可以吞吃,而且大补!
王二多得一枚大钱,自是满口答应。
都是乡邻,叶玄又在四邻八乡地位超然,自不怕王二赖账,未多嘱咐领着囡囡匆匆而去。
路过坊子外的禽畜牲口市场,去买了三只一月龄的小鸡仔,花去最后余钱,遂搭了道观就近庄户的牛车回去。
回到道观,米铺活计也赶着骡子,把粮米卸在了道观,叶玄给结了尾款之后,开始调制糠麸,喂鸡喂猪。
囡囡端着调好的猪食去喂猪崽,对于此事她甚为热衷。
她虽只是两尺高的个头,驾驭两头身量不小于她的猪崽却毫不费力,她口中噜噜有声,唤来两头猪崽,放下食盆,它们便吭哧吭哧大口吞吃起来,吃得甚是香甜,旁观的囡囡见状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叶玄看得可笑,旋而想到囡囡要是和这两头猪崽产生了友情,到时候它们长成大肥猪可就不好宰杀。
思来想去,他先把买回来的猪肉腌制了小半块让囡囡多吃点猪肉,可以渐渐培养她吃猪肉的习惯,届时宰杀也不会有太大阻力。
随后,他依照猎户王二所说,先把那张熊皮浸水,王二说此可以使毛皮恢复至鲜皮状态,方便下一步处理。
熊皮在大木盆里摊开,一缕缕血污在水里散逸。
叶玄手指探入水里,发觉水温都被这熊皮自带的寒意侵染得微凉。
黑水镇附近虽有山林,但从无大型猛兽。
然而近段时间,却接连出现了虎精、又有如今的死熊,实在是咄咄怪事。
说不定虎精正好认识这头熊,等她晚上来吃饭时可以问问她。
叶玄心念转动,想到自己还在触摸熊皮时,印玺收入了一道真,便取出印玺查看。
石碑浮现眼前,他下意识地看向‘妖之序列’,却未在那九个空洞里发现任何新的真,倒是‘兽之序列’第八排的孔洞里,有一缕黑漆漆的真。
这头熊原身竟被归入兽之序列?
兽之序列与妖之序列究竟有何区分?
叶玄注意力投向那道漆黑真,它的具体信息顿时涌现脑海。
鬼罴血:鬼罴,兽中罴类之属,以生灵血肉、魂魄为食,常人被它靠近则神智模糊,心魂被震慑出体。其之血投入生灵体内,可以毁坏对方神智,消吞对方血肉。
竟是一道凶!
叶玄眼神讶然。
这鬼罴死后一道血被印玺所摄,尚能处在第八排的孔洞里,它若还活着,从其身上所得血更绝不止这个层次。
鬼罴血出其不意运用,实是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
不过眼下也无人开罪叶玄,他是个心地善良,老实憨厚的道人,一般情况下也不可能主动谋害别人。
所以鬼罴血暂时无用武之地。
猪肉已经腌好,叶玄便要去灶眼添柴烧火,囡囡咚咚咚地奔了过来,坐在灶眼后的小凳子上,脸上还有泥灰,像一只呆呆的花猫。
她抓起一把柴禾填进灶眼,大声道:“囡囡要烧火!”
不知道这位小朋友怎么回事,专好给叶玄干活,无形中替他分担了好些活计。
叶玄老怀大慰,正好听到院外有人喊叫,便任由囡囡烧火,他转去了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