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在一旁听得明白,吴掌柜这说的九公子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顿时担心起来。自从上次齐城的事情后,张婆子就怕遇到这些贵人。
贵人们讲理还好,大不了受点皮肉之苦。可贵人们大都是不讲道理的,或者说贵人们是不会跟平头百姓讲道理的。
宋重锦的亲娘,也还曾经是大家小姐,一朝家门落败,立刻就一朵鲜花落在泥坑里,人人践踏。好好的姑娘,连个妾都当不了。
何等的悲凉!
自家好不容易从齐城这个泥坑里逃出来,可不敢再跟这些达官贵人打交道。
只是她担心归担心,可还是记得这有外人在场,切莫折了闺女的面子。
因此虽然心急,还坐得住。
王永珠沉吟了一下:“吴掌柜,咱们之间的交情就不拐着弯说话了。这布料和染坊生意咱们上次只是一说,您要是有为难的地方,这事就当我没说过。”
“如今我们家都搬到了城里,想来吴掌柜也知道,城里居,大不易。加上宋大哥如今在长青书院读书,打算下半年参加乡试,我们以后应该就留在荆县了。自然也要在县城谋个营生才好。”
“所以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不说别的,那一批布,我肯定会重新染出来再卖出去的,不过您请放心,这批布我绝对不会大批量的流入市场。到时候我把铺子收拾出来,慢慢的卖,赚个糊口的钱就行了。”
这话一出,吴掌柜的脸色就变了,先不说年前说起这染坊和布料的事情,以他和王永珠的性子,这事几乎就是说定了,顶多只是个价钱上的多少问题了。
可被王永珠这么一说,那染坊不卖了,布料也不卖了不说,王永珠还要把布料染出来自己卖?虽然她说的是慢慢卖,可这背后代表的意思就深了。
如今吉祥布料能卖得好,靠得就是王永珠的这染方,若是王永珠以后不卖染方了,或者把染方卖给别人,吉祥布料还有什么前途?
这么想着,吴掌柜后悔不迭,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做什么要在东家面前多嘴。
心里惊涛骇浪,吴掌柜努力镇定的道:“大侄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老吴虽然不能说一言九鼎,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决计没有说好的事情要反悔的道理!”
“这染坊和布料,你且放心,就算我这掌柜的不干了,也得把这事给办妥了!”
这是下了决心了。
吴掌柜咬着牙,心里暗下决定,要是九公子真的不顾大局闹的话,他豁出老脸去,也要讨个说法。
不然,真把王永珠给得罪了,这生意也没法做了。
王永珠点到为止,见吴掌柜这么说,也就一笑:“那我就等吴掌柜的好消息了,天色不早了,先回去了。我这几日每天都会去铺子那里看看,我家铺子在西大街第二间,要有了什么消息,派个人给我送个信就行。”
吴掌柜点头答应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才起身告辞。
出了茶楼,也没心情去铺子了,干脆母女俩打到回府。
走到半路,张婆子就忍不住了:“要不咱们那铺子什么的也别卖了,这些贵人们,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万一得罪了他们都没处说理去。我倒是觉得你说的,咱们把那染坏的布放在铺子里慢慢卖,便宜点,就不信卖不出去。每日里总归是有个进项不是?”
在城里生活,啥事不要钱?能有一点收入是一点。
王永珠安抚张婆子:“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们家起来,靠得就是这染布,当初吴掌柜慧眼看中,也是他和背后的东家一番操作,才能让我染的布,让宫里娘娘都知道。”
“虽然如今咱们日子才好过点,可不能做些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说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太凉薄了?外人不知道咱们是不乐意惹麻烦,只会觉得我们做人过河拆桥。所以这染坊和这布料,都是我还给吴掌柜还有他背后东家的情。”
“只要那东家不傻,就不会拒绝。除非这跟来的九公子真的没脑子。”王永珠嗤笑一声。
“你说的也是,做人得讲良心,不然不都成白眼狼了吗?既然这样,只要那九公子不太过分,咱们少赚钱也行。”张婆子的口气表明了不待见那未曾见面的九公子,只想着怎么能把事情解决就好,少跟贵人打交道最好不过了。
这边计议已定,看着王永珠和张婆子走远了,吴掌柜来沉下脸来,灌了半壶冷茶,咬咬牙,跺跺脚,跑回客栈,求见九公子。
却被门口的小厮给拦住了:“吴掌柜,您先回去吧,九少还在休息呢,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你再跟我说。这会子咱们九少是不见人的。”
吴掌柜只得忍耐,告诉小厮,让九少醒来了就立刻告诉他,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能够跟九少商量。
小厮不在意的挥挥手,让吴掌柜快走开,别打扰了自家九少爷休息。
吴掌柜知道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尤其是九少爷的手下,只得压着一肚子的闷气回了屋。
一直到晚饭前,吴掌柜看到九少在院子溜达,才忙上前行礼:“九少,属下重要的事情禀告。”
九少皱皱眉头,示意他跟着进了屋,不耐烦的道:“又有什么事?”
吴掌柜将白日里见到王永珠的事情汇报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道:“九少,如今咱们可万万要将这染坊和那批布给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行,您看?”
九少挑起眉毛,嘴角一勾,露出一个丽的笑来,即使是吴掌柜这般的老江湖,也忍不住晃了一下神,不说别的,这九少只要就这么坐着,就跟一幅画一样,是他生平仅见的美男子。
不知道九少脾性的人,只怕见到他这个样子,就能什么都忘了。
定力稍微差一点点,九少这么一笑,只怕就神魂颠倒的什么都能答应了。
吴掌柜心里想到是什么,九少自然不知道,只用手点点唇,好一会才吩咐道:“既然那王家姑娘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是要早早见面为好。明日你去约她到荆县最好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