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玥这边安顿下来,唐四叔帮她把茅厕修好了,之后族长家和唐四叔家,铁匠铺的唐二叔家,甚至二爷爷唐大槐家,和一些熟悉的乡亲,都给她送了些东西来,一把菜,一捆柴,锅碗瓢盆什么的,零零碎碎的送过来不少。
最叫唐时玥意外的,是珍儿娘居然也给送了两个大茄子来,只是嘴上仍旧没好话,道:“有娘等于没娘,自己凡事儿上点心,别老傻呵呵的!”
唐时玥笑道:“多谢,我知道您老是好心。”
珍儿娘一撇嘴:“谁好心了!我就是顺手!”一边就扭头走了。
等房子收拾了个大概,唐时玥找了村里的木匠,先把最急需的床榻打了四张出来,都是就近买的村里人攒下的木头,加起来也只花了不到二两银子,唐时玥一时没忍住,又给唐时嵘打了两个大书架,又花了一两多银子。
其它的,只能慢慢再说了。
大家都知道她家的情况,也没人嚷嚷着过来喝暖房酒,一通忙下来,也到唐时嵘休沐的日子了,可是唐时嵘却没回来,唐时玥跑去问唐俊琛,唐俊琛无奈的道:“阿嵘接了书坊一个抄书的活儿,怪急的,说要赶着把这些书抄完,下次休沐再回。”
唐时玥大失所望:“我不是给他捎了银子么?怎么还抄书?不够么?”
唐俊琛咳道:“尽够了,阿嵘有些固执,你又不是不知。”
“那好吧,”唐时玥只得道:“我还想叫他看看新搬的屋子呢。”
她实在失望,也没留意唐俊琛的神色。唐俊琛送了她出来,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唐时进帮着唐时嵘把束脩交了,唐时嵘不甘心受他人情,一是想着还了他的银子,另又想着凑下个月的束脩,连着几天,抄书一直到四更天,结果着了凉,也没有钱请大夫抓药,他怕回来叫唐时玥看到担心,强逼着他答应了不告诉唐时玥……
唐俊琛还想着回来看看,若是合适,便偷偷建议唐时玥去看看他的,没想到回来之后,就听说孙婆子把他们从老屋赶走了,虽然也有新屋住,但银子……肯定更不凑手了。
唐俊琛越想越愁,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回宗塾,看着唐时嵘,病莫要加重了才好。
这阵子小酒坊事情也太多,一向细心的周娘子,并没有发现儿子的异常。
唐四叔酿完了酒,就一直在四里八乡到处跑,想找到下一种能泡酒的果子。隔天他兴冲冲的回来,跟她说离这儿不远的秋水村,有一片杨梅树,他去看了,熟的正好。
唐时玥大喜。
不在于好不好喝,杨梅酒酿出来好看啊!杨梅药酒酿出来的颜色很浓很红,比葡萄酒略淡,卖相好的很。
几个人一商量,准备一起去看看。
于是一大早先把唐俊琛送到宗塾,然后几个人就去了秋水村。
那片树梅林就在村边山上,据说是一个姓李的人种的,看着足有三四十棵,一半都已经红了,他家的人每天清早都会挑着担子去卖。
唐时玥道:“我们先酿多少?如果酿一千斤酒,就得先跟他定下三百斤左右的杨梅。”
她一张口,就把周娘子吓到了:“一千斤?”
“对啊?”唐时玥道:“一千斤不算多的,我上次去镇上时打听过了,一间普通的小酒铺,一天也能卖掉百八十斤酒呢!我觉得三千斤五千斤都不多。”
她一边说,一边看了两人一眼:“还没问你们,这次酿了多少?”
唐四叔犹豫的道:“就,尽着咱们家伙什儿酿的,有个……四百来斤吧。”
唐时玥无奈的皱眉,就想说话,祈旌止住她:“阿玥,你别急,总得先叫人见了成效,胆子才会渐渐大起来,银子也能周转起来。”
行吧,唐时玥就不说话了,周娘子道:“咱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再说了,酿酒也是要粮食的,总得有些本钱。”
唐四叔道:“他们这杨梅也是一天天零卖的,不用提前跟他们说,到时候也会有,再说就算没有杨梅,也有旁的果子,附近村里还有枇杷,再过俩月还有苌楚……”
苌楚,也就是猕猴桃,也叫阳桃,这边儿种的还挺多的,这也是一个很适合泡酒的水果。
大晏朝十分富饶,年成好,风调雨顺,粮食富足,酒政十分宽松,除了官面上的“禁群饮”之外,不榷酒,也就是说朝廷不垄断全部或者部分,酒税也不高,实在是酿酒行业者的春天了。
唐时玥点了点头,笑道:“那到时可别怪我事先没说,我可是说过三千五千都不多的。”
见她笑了,唐四叔和周娘子都松了口气,连自己也说不明白,为啥会对这个小娘子这么信服,一见她皱眉就有点心慌慌。
唐四叔道:“咱们稳着来,再说也没有那么多本钱。”
祈旌淡淡道:“银子我有。”
“且等等,”唐四叔笑道:“等下来新小麦,还可以酿些麦酒。”
唐时玥道:“那就先买些杨梅,等去了镇上再买些药材,我先把下一回的方子试一下。”
这个倒是正事,唐四叔就下去找人商量,买了一篓杨梅,然后赶着骡子去了镇上,买了药材,唐时玥又买了些别的东西,想着休沐唐时嵘没回家,要不要去书院看看他,周娘子笑道:“有甚好看的,他们念书,咱们没事就别去讨嫌了。”
唐四叔也道:“趁着今天时辰早,我们去小月塘子摸条鱼吃。”
大家一拍即合,就赶着骡车走了。
就在他们的骡车离开镇上的同时,唐俊琛正在焦急的跟门口的斋夫商量:“我同窗病了,热的厉害,我出去请个大夫过来。”
“不成,”看门的斋夫态度冷淡:“宗塾不许闲杂人等进入,你若要出去,也须禀过管事。”
唐俊琛好说歹说,来回跑了好几次,才总算能出去,抓了一服药进来,可是药灌下去,直等到了半夜,热度仍是未褪,唐俊琛急道:“若是明日还不好,我必须得找人捎信儿回去了。”
唐时嵘苦笑道:“玥玥还年幼,我阿娘……又是那性子,你捎信回去,又有何用。”他强撑着起身,喝了两口水:“我就是受了些凉,捂一晚就好了,你快些回去休息,莫要担心我。”
唐俊琛无奈,只能又再三再四的拜托了他的舍友,这才出来,空自焦急,却是毫无办法。
小酒坊昔年也曾红火过,但近两年一日比一日差,他看在眼里,虽不多说,却也从来不会多跟爹娘要银子,他手头也极为拮据,弄到现在,连给他请个大夫都是捉襟见肘。
只盼……只盼着唐时嵘明日就能好起来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