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玥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
这一张,其实就是双方立的一个简单的契约。
因家贫困苦,故将唐大树家中三房长女做价十两,卖与唐安成,恐后无凭,永无返回,立卖字存照云云。
立卖字人是孙婆子,后头按了手印。
保人两个,名字她不记得是谁,买主是唐安成,也就是唐水芝的爹,也是按的手印。
下头是年月日。
她还没看完,唐水芝就急急的抢了回去。
唐时玥也没再试图抢回来,只皱起了眉头。
这就麻烦了。
她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是拖时间,等着杨氏过来,先脱身再说。
于是唐时玥就道:“那我把十两银子还你就是了!”
孟恣扬挑眉道:“你以为少爷缺这十两银子吗?咱们家买的奴仆,就算要赎身,也得我点头!”
唐时玥道:“买我的是唐老丈又不是你!”
孟恣扬哈哈一笑:“那又如何?唐水芝是我的妾,她的人,就是我的人!”
妾通买卖,何况一个丫环。
唐时玥眉头紧皱。
孟恣扬瞥了她一眼,顿时就生出了怜香惜玉之心,笑着道,“但你也不用担心,少爷自然不会亏待你,反正文书上也没说买你回来做什么,少爷我,自然不会让你干伺候人的活儿。”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觑着她的脸色:“这么着吧,之前咱们在酒楼中的约定,仍旧有效,你只要点个头,我便给你平妻之位!”
他觉得这个条件,傻子才不答应,他自己都要被自己的大度感动了!
唐水芝露出了压不住的嫉恨之色。
她花容月貌,被纳入府后,也不过是个妾,而她,一个烂贱的丫环,却可以做平妻。
凭什么!
唐时玥道,“孟少,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不可以强迫我,你家大业大,难道要出尔反尔不成?”
“此一时彼一时啊!”孟恣扬毫不惭愧的笑道,“当时我可不知道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啊!我又不傻,既然都已经花钱买了,一家人还绕什么弯子?”
唐水芝听不下去了。
一个村姑一步登天了,这样的好事她还装!她真是看不惯她假清高的模样!
于是她酸溜溜的道:“行了,咱们家爷最不喜欢人装模作样了,你再装下去,爷可要不高兴了!”
她上前一步,拉住她手,狠狠掐住,面上带笑:“不如好好的跟了爷,咱们做好姐妹!”
孟恣扬哈哈大笑:“还是咱们芝儿可人心!”
就在这时,忽有一个下人急步进来,凑到孟恣扬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孟恣扬脸色一变,怒道:“她怎么就这么闲呢?掺和别人的家事?”
他想了想,直接指着唐时玥,道:“拉她下去,给我看好了!出了事儿,唯你们是问!”
顿时就有几个丫鬟婆子一拥而上。
应该是杨氏来了。
唐时玥眉头一皱,迅速的扫过四周。
孟恣扬这个人,爱奢华讲排场,府邸中的仆从是极多的,而且他出手大方,赏金丰厚,自然是一呼百应,看这些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们还巴不得出点事儿,好表现表现呢!
她这点小身板儿,如果挣扎,肯定要吃皮肉之苦的,只希望杨氏能给力一点吧!
唐时玥就顺从的由着她们拖了下去。
来的人确实是杨氏。
她想的更多些,对方既然明知道酒铺背后的人是林县令,还敢上门抓人,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唐时玥确实是他家的“逃奴”,另一个就是,对方背景深厚,不惧县衙。
也或者两者都有。
但即便如此,不管是基于恩情,还是基于现在的合作,杨氏都绝不可能不救她。
所以她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孟恣扬家中已经娶妻,但并没有带到这边来,所以这边除了下人,就是才纳进门的几个妾室通房,平时主事的就是一个姓冯的管家。
所以杨氏过来,只能是孟恣扬自己接待。
孟恣扬本来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大少,加上是从县城过来的,见过些世面,对县令多少有些轻视,所以,说了没几句,他就没了耐性,直接把事情说了。
杨氏一听,就觉得有些棘手。
但她仍是好声好气的笑道:“孟君,此事来的着实有些突然,这结亲毕竟不是结仇,既然孟君已经决定要聘阿玥,那不如我先带阿玥回去,咱们定个好日子,再好好热闹热闹。”
孟恣扬并没察觉她的套路,但他的想法很直男癌,道:“有什么好热闹的?她既然早就是我家的人,为何要叫外人接走?费这些事做甚?”
杨氏道:“孟君方才说是平妻……”
“平妻之位,回去我自然会给,这就不劳夫人操心了。”
杨氏耐着性子道:“娶妻毕竟不是纳妾,不可随意,这三书六礼、三媒六证……”
他直接一挥手:“我爹娘又不在此处,弄那些虚假花头做甚?”
他转头吩咐:“叫唐时玥沐浴更衣,叫冯管家准备酒菜,少爷今晚就要洞房!”
而唐时玥在后头等着,杨氏一直没过来,反倒有人过来,请她沐浴更衣。
唐时玥心头微沉。
是她轻敌了,她不该轻易到孟家来的,铺子再重要也没她自己重要。
她绝不能在孟家过夜。
这年头女子的名誉太薄弱,过了夜就说不清楚了。
再说了,孟恣扬这种人本来就毫无节操,他未尝没有生米做成熟饭的想法。
当然了,这个时代的男人,全都是这种想法,觉得只要得到了一个女子的“身”,那女子就一定会对他死心塌地。
几个丫环婆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有个丫环高声道:“请唐小娘沐浴!”
见她还不理会,几个人互相一对眼色,上手就要拽她,凶神恶煞似的。
唐时玥迅速让开,眉梢轻挑:“你们真要得罪我?可想清楚了?”
婆子一瞪眼就要说话,可见这小娘子似笑非笑,眼波流转,明明稚龄,却是娇艳欲滴,就是一个迟疑。
唐时玥淡笑道:“我是福寿酒坊的当家,也是唐家酒铺的东家,手里握着摇钱树,不然你以为孟恣扬为啥想尽办法非要娶我?”
几个丫环婆子登时就愣住了。
唐时玥道:“就算这会儿孟恣扬站我面前,我说不去也就不去!看谁敢强迫我?”
她的眼神儿扫过诸人:“聪明人应该晓得看眼色!别拍马屁拍到了驴腿上!后悔莫及!”
她有恃无恐的嚣张样子,成功的震住了那几个丫环婆子。
孟恣扬行事肆意,重赏之下也有重罚,就算她不是什么唐当家,就冲刚进门这好颜色,得罪她也不明智。
一个婆子急笑道:“小娘子说哪里话,咱们是奉命伺候小娘子的,哪能存心得罪,只是孟家可是家大业大,少爷也是一表人才,既对小娘子上了心,欲纳小娘子,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可莫要矫情,惹了少爷不高兴……”她眼带威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