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最讨厌就是开会,可考虑到自己来沪海参加论坛交流,怎么都应该参加一次正式会议,不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就勉为其难地参加了上午的会议。
这种会议一如既往的毫无营养,在张弛看来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会议都能用三个字来概括——假、大、空。可这玩意儿绝对是社会活动之必需品,只要你想参加社会活动就避免不了。
他在与会者中属于最不起眼的小角色,主席台没他份,他在后排坐下,偷偷玩起了游戏,白小米换了衣服过来,居然没有来他身边坐下,估计是因为还记着张弛在她面前敲桌子的事情。
张大仙人朝白小米笑了笑,低头继续打游戏,旁边的中年人将脑袋凑了过来,张弛抬头看了中年人一眼,中年人长着一张憨厚的脸,向张弛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张弛点了点头,身体往一边侧了侧,盯着别人手机屏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可玩了一会儿,感觉仍然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张弛回头一看,中年人没看自己的手机屏,只不过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没有敌意,充满了友善其中好像还有那么点欣赏。
如果是位美女,张大仙人肯定更容易接受,可问题是这样盯着自己看得是个男的,而且是个中年油腻男,手中抱着保温杯,保温杯里泡枸杞的那种,这热切的小眼神让张弛产生了警惕之心,莫非这货已经不满足单单泡枸杞了?
张弛敢断定自己过去肯定没有和这厮见过面,扫了一眼对方的会议证,上面有人名,写得清清楚楚田博广,张弛心说怎么不叫田伯光,田伯光也只是对女人有兴趣。
对方低声道:“你是张弛吧?”
每个人都有入场卡,上面贴着照片写着名字,他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并不稀奇。
张弛点了点头。
田博广主动向张弛伸出手,张弛不好拒绝,跟他握了握手,感觉这货的手很热很潮,跟有手汗的人握手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张弛很快就把手抽了出来。
田博广道:“你是齐冰的男朋友吧?”
张弛愣了一下,对方居然提到了齐冰,他点了点头,没听齐冰提起过这号人。
田博广笑道:“你不认识我很正常,咱们没见过面,不过我认识你,而且听说你的名字很久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齐冰的表舅,薛慧珍的表哥。”
张弛听他一口叫出了薛慧珍的名字,知道应该是熟人,可现代社会表亲已经远不如过去那么亲近了,如果平时走动少,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田博广继续介绍自己:“我和薛慧珍是姨表亲,她妈妈是我的小姨。”
这层关系算得上够近了,张弛陪着笑脸,是齐冰的长辈就是自己的长辈,他恭敬道:“表舅您好。”心说过去没听齐冰提过这号人物,估计来往不多,而且从田博广跟自己坐在同一区域来看,肯定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田博广道:“我这次是南洋代表团的,我现在定居在星家坡。”
张弛道:“您是华侨?”
田博广道:“华人,从我爷爷那一辈就去了南洋。”
“表舅国语说得真好。”张大仙人一点没恭维他,田博广说国语非但没有一点东南亚的味道,反而透着一股东北口音,如果他不是主动介绍,张弛甚至认为他就是东北人。
田博广道:“平时我们家里都说东北话。”
张弛点了点头。
田博广建议道:“出去抽支烟?”
张弛恭敬道:“我不抽烟,您去,我在这儿等您。”
田博广笑了笑,一个人出去了,等他离开,张弛给齐冰发了条消息,询问一下齐冰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位表舅,齐冰倒是记得有位表舅在南洋,不过她从来都没见过,她让张弛发张照片给她,张弛手上没有。
齐冰很快就给张弛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妈妈薛慧珍和几个亲戚的合影,是她刚刚找母亲要来的,张弛从照片上找到了田博广,站在边缘的位置,显得不起眼。
齐冰的消息又发过来了,田博广是南洋大学的教授,他家是南洋最有钱的家族之一,家族产业涉及通信、橡胶、货运多个领域。
张弛暗叹人不可貌相,想不到田博广这么厉害。
田博广出门抽完烟又进来了,坐在张弛身边,身上还带着一股没有散尽的烟草味,低声道:“你晚上别安排其他的事情,我请你吃饭。”
张弛其实已经答应章启明了,可田博广提出来,自己也不好拒绝,他琢磨了一下,干脆带着田博广一起,也就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儿。
上午散会的时候,田博广跟他一起出门,邀请张弛去他房间,张弛跟着他过去,发现老田住得是商务套房,属于论坛接待得最高标准,也就是说,老田和安崇光属于同一级别的嘉宾。
田博广送给张弛四条TWG茶,虽然不算什么贵重物品,可人家身为长辈给他送礼,张大仙人也表现得诚惶诚恐。
田博广当着张弛的面给薛慧珍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他聊了几句,然后把电话递给了张弛。
张弛对未来丈母娘毕恭毕敬:“薛阿姨,您好。”
“张弛,想不到这么巧啊,你们居然能遇上,你帮我好好招待一下你表舅。”
张弛连连答应下来,放下电话,看到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就和田博广一起去吃了自助,倒不是他想陪着田博广,而是这位表舅总是跟着他。
有了上午枯燥乏味的会议经历,张大仙人对开会越发抗拒,于是给白小米发消息让她帮忙签到,可能是因为早晨的敲桌子事件白小米给他回了个没空,张弛只能将这事儿交给马达。
下午先去健身房训练,然后回房间睡觉,刚刚躺下田博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非常关心他,问他怎么没去开会?
张弛客客气气地告诉他自己昨晚没睡好,所以补个觉。
老田提醒他要注意身体,等开完会就过来看他。
张大仙人有点无语,忽然发现多一个亲戚就多一份关注,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在房间里睡了没多久,门铃又响了,张弛起身一看,老田来了,不禁有些头大,不是说开完会过来?怎么这么快?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张弛打开房门,看到田博广手里拎着一大袋子水果营养品。
张弛哭笑不得道:“表舅您这是……”
老田道:“给你买点东西补补,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C,这是燕窝,正宗印尼官燕。”
“不是……表舅,我没病啊。”
“年轻人都不懂得注意身体,感觉到疲惫就得调养,这就叫防患于未然,不然等将来后悔都晚了。”
张弛去给老田拿了瓶矿泉水,老田道:“下午睡得还可以吧?”
张弛心说我才睡了一个小时就被你给吵醒了,点了点头道:“还行。”
老田道:“午睡太久对身体也没好处,人就是这样,暮鼓晨钟,朝云暮雨,万事万物都有生长规律,千万不能逆势而行。”
张弛连连点头,这老田实在是太絮叨了,不过人家是好意,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老田絮絮叨叨讲了一通道理,又将他自身的保养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张弛,张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概明白了,老田属于中年禁欲系。听得头皮发麻之际,门铃声又响起。
张弛本想去开门,老田让他歇着,仗着位置离门更近的优势,抢着去开了门,芮芙穿着一身惹火的装扮站在门外,娇呼道:“怎么才开……”发现开门的是个中年油腻男不由得吃了一惊。
老田充满警惕地望着芮芙:“你是谁?你找谁?”
张弛听到芮芙的声音就知道这洋妞又过来用套房引诱自己了。
芮芙看了看房间号,发现自己没找错,她应变也是奇快,马上道:“这不是1716吗?刚才不是这里的客人要服务吗?”
张弛一听就知道她憋着坏坑自己呢,赶紧叫道:“芮芙,进来吧,那是我表舅。”
芮芙看着老田,老田看着芮芙,两人目光中都充满了警惕。
老田道:“我认得你,你也是来开会的,异种生物调查局的。”
芮芙道:“哟,您不是田教授吗?大名鼎鼎的田教授,您什么时候成了张弛的表舅。”
田博广笑道:“二十多年了,当时没来得及通知你。”
芮芙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人都进了张弛的房间,张弛看到芮芙的这身装扮,就知道她这次过来没安好心。
看到房间里的营养品,芮芙道:“怎么了?这么多礼物?”
张弛主动为他们介绍:“田教授,我表舅,芮芙,我朋友。”
田博广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芮芙:“确切地说,我是张弛女朋友的表舅。”
芮芙道:“齐冰啊!”她在沙发上坐下,向张弛道:“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厉害的表舅,他是南洋大学的教授,专门研究超自然现象的专家,跟我一样,都不是中国人。”她显然是故意强调。
田博广微笑道:“国籍不代表什么,我的根在这里。”
芮芙道:“根是在这儿啊,可开花结果全都在国外,一边根植土地,吸取着故乡的营养和水分,一边在国外开枝散叶,家乡的父老乡亲非但摘不到您的果实,连花香也闻不到一点。”
张弛暗暗想笑,芮芙怼人的功夫也不一般,昨天晚上跟白小米正面交锋,今天跟田博广一见面就火力全开,这洋妞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火辣角色。不过,她的这番话倒是很有道理。
田博广道:“这种故土之情你们洋人不懂。”
芮芙道:“田教授,您现在也是洋人,我是表里如一,您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田博广呵呵笑了起来,拿起自己带来的保温杯,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枸杞茶,小妮子,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两口茶顺了口气,然后道:“小弛,咱们晚上去哪里吃饭?”
张大仙人被他叫得一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弛是对自己的称呼,卧槽!我什么时候跟你熟悉到这种地步了?记忆中好像没几个人这么叫自己?老妈算一个,亲爹都没那么叫过,如果何东来是他亲爹的话。
张弛道:“我朋友回头过来接,应该快倒了。”章启明只说请吃饭,没说具体地点,他说五点半过来接。
芮芙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起身道:“我走了!”
张弛道:“芮芙,你要是没什么事情晚上一起呗。”他也看出这件事有点奇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舅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动机肯定不单纯,否则张弛也不会主动邀请芮芙,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把他们都叫过去,相互拆台,倒也有趣。
芮芙笑道:“好啊,不过我得回去换身衣服。”这身衣服有点暴露了,本想给你小子一点福利,想不到房间里多了个八竿子打不到的舅舅,算你没口福。
芮芙离去之后,田博广向张弛道:“小驰,你怎么会认识她啊?”
张弛笑道:“好几年了,普通朋友,您别误会。”
田博广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她是异种生物调查局的?你知不知道她代表得是谁的利益?你知不知道她是不是对你有所图谋?”
张弛道:“这我没考虑过,我一个穷学生也没什么让她好图的。”
田博广道:“糊涂啊,你要记住,帝国主义忘我之心不死,他们为了窃取我们国家的机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金钱,美色,无所不用其极,你一定要端正思想,时刻保持警惕啊!”
张弛听到这里不由得乐了:“小舅,您现在也是身在资本主义社会,说起来你们才是同一种社会制度。”
田博广摇了摇头道:“我跟她怎么能一样?我是炎黄子孙,她是八国联军的后代,如果不是她祖宗欺负咱们,我也不会背井离乡沦为游子啊,说起对帝国主义的仇恨,我比你们谁都要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