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看,前面那栋楼,就是我们带着的地方。”夏千重兴奋地指着远方的一栋平平无奇的居民楼说道,但是对于夏千重来说,那里就是他的家。
唐骥隐晦的看了秦锺一眼,小声问道:“老兄,虽然我觉得基本不可能,但是为了保险还是事先问一句,你认识那个蜘蛛标记吗?”
秦锺摇了摇头:“老兄,你还是没有我八只眼睛看得清楚,那不是蜘蛛,那个明黄色的图案明明就是一只蝎子好吗?”
“那你认识那个黄晃晃的蝎子是什么意思吗?我觉得那肯定不是夏千重的聚集地的标志,你怎么看?”唐骥几乎要把脑袋凑到秦锺的耳边。
秦锺一头撞在了唐骥的鼻子上,差点把鼻血给唐骥撞出来:“那就是荧光漆画出来的,我的眼睛相当于能够放大缩小的三十倍镜,绝对不会出错,那上面没有巫术力量存在。”
唐骥点了点头,又猛地扣了扣自己的头皮。这个动作很疼,但是却能够让他那混乱的思绪清晰,暴走的情绪稳定。
其实用刀子猛扎大腿应该也有同样的功效,但是唐骥下不去手,他身体里的血液光用来支付火树银花的代价还不够呢。
走在上楼的楼梯上,唐骥微微抽了抽鼻子,对着秦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秦锺应该早就察觉到了,这微不可查的血腥味儿混杂着石楠花的腥气。
夏千重还在激动之中,虽然因为一起去的弟兄们几乎全都牺牲了而感到有些愧疚,但是他的愧疚感立马就被喜悦之情压了下去。
或许对他来说,一千个一万个自己的弟兄,也比不上自己的妻子来得重要。是新婚燕尔还是小别胜新婚,两个人已婚的感情竟然能好到这个地步,让唐骥也挺疑惑的。
但是处在兴奋之中的夏千重,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唐骥用手轻轻拂过墙壁,在那墙上有数个黑洞洞的小孔。
那是枪眼。
唐骥回头看了一眼秦锺,两个人心有灵犀的微微眯起了眼,仿佛即将见到老朋友。
一股浓郁的腐烂的生切章鱼混合着臭海藻的味道开始在楼道里蔓延,奈亚拉托提普仿佛已经意识到这里有一个人,他将会付出代价成为一个巫师。
“老婆,我回来了!”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味道其实只是异种精神上的感觉,并非是真正的气味,身为普通人的夏千重自然是闻不到的。他只是走到顶楼的营地门口,然后推开了大门。
然后他就僵硬的站在了那里,整个人仿佛褪去了颜色。
“让一让让一让……”唐骥轻轻把暂时失神的夏千重往旁边扒拉了一下,夏千重便直接倒在了门边,靠着门瘫软的坐了下去。
唐骥和秦锺一先一后的走进了房间之中,环视四周,那是一片即使是唐骥也只在幻象之中才见识过的地狱,秦锺甚至轻轻地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略显苍白的嘴唇,只不过唐骥分不清他在掩饰的是恐惧还是食欲。
多半,是食欲吧。
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祭祀法阵,已经开始发黑发臭,那是由纯粹的血液绘成。至于血液的来源,很简单,看看房间四周被脱光了衣服倒吊起来的人脖子上的刀痕就知道了。
在法阵的正中央,是四根尖刺木桩,木桩的一头被固定在了地面,另一头上……分别穿插着两个男子和两个女子,木桩从后方进入而从口中露出,看上面的血迹应该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插进去的。
唐骥摇了摇头,看向秦锺;秦锺也摇了摇头:“如你所见,这里根本没有巫术痕迹。”
然后,他们看向房间正中一行用血液写成的字:
一切皆为净,一切皆为空,如神之梦醒,万物皆成空。行乐于此时,祭拜与此时,奉献于此时,摧毁于此时。以罪人之血做酒,祝净空之神入眠,我等万物永存!
“好中二,感觉像是什么虚无主义者的宣言?”唐骥绕着地上的文字走了一圈说道。
“这已经不是中二和虚无主义者的层次了吧……这已经把恐怖思想化作行动了,算是一股危险的洪流?”秦锺无所谓道,反正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可杀了,因为他的亲朋好友早就死光了。
“你觉得夏千重的妻子会是哪一个?”唐骥转着圈儿问道,他没有问夏千重的妻子在不在这些人之中这种肤浅的问题,因为如果不在的话,夏千重不会崩溃成那个样子。
“我觉得……”秦锺根本就没有去看周围挂着的那一圈人,那些人放完血之后跟白条鸡一样,第一眼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有正中间这四位串烧之中的某一个才有可能。
“是这个吧。”说着,秦锺指了指两个女人之中身材较为娇小的那个。
那个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岁,身材娇小,身材苗条,胸前欠缺,看上去非常柔弱,属于非常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的那个类型。这个状况,很显然比另一边一看就知道是女强人的那位尸体小姐更接近夏千重对他妻子的描述。
然而唐骥并没有搭理秦锺,就好像他根本不在乎他所问出的问题的答案。他早已转身走到了房间的侧面,点起了一支烟,淡紫色的火焰在烟上缭绕,微微吞吐着火舌。
秦锺微微眯眼,然后咧嘴笑了出来。他已经明白唐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点起一根烟,淡紫色的火焰能够燃烧巫术力量,这间房子里的巫术力量已经浓郁到能够让淡紫色火焰直接作用在固体上,那就证明
一个巫师正在诞生,正在接纳那由自己内心的苦痛所带来的力量,用自己最珍贵的代价从奈亚拉托提普那里换取力量来填充自己内心的空虚其结果往往越填越空。
唐骥的手中,火树银花利剑形态出现,而秦锺的脸也彻底变成黑色,八只通红的眼睛微微闪烁着诡黠的光芒,他们都在一瞬间做好了备战准备。
很多巫师,在心灵遭受巨大创伤,理智飞速降低的时候,会不顾一切的做交易换取力量。而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家伙们,往往会因为贪婪和愤怒而导致自己付出过多的代价直接疯狂。
如果夏千重直接疯狂,那么唐骥和秦锺会在第一时间杀掉他。
就在这时,唐骥和夏千重不约而同的猛地转身向后跳去,因为就在那一刻,他们的身后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声音,但是他们竟然没有发现那声音的主人是何时靠近到他们身后的。
但是他们发觉他们错了,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东西靠近他们的身后而且还没有被发现……那发出声音的个体本身就存在于他们的身后。
夏千重的妻子的尸体猛然抖动了起来,紧接着双手抬起猛地握住了从自己口中穿出来的木刺,将自己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拔;满是血污的双脚,脚趾扣住木刺向上一推,她整个人便从木刺上将自己拔了出来。
地上的血迹开始蠢蠢欲动,周围那些仿若白条鸡的尸体也开始随风飘摇。落在地上的女子尸体用她那僵硬的关节一点一点的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而就在这个过程中,地上已经干枯的血液重新焕发了生机变得鲜红,开始向着她的腿上攀瀑。
再看向夏千重,唐骥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这显然并非是复活术,复活术是不存在的,就算是旧日支配者也不可能直接复活一个人。那么,这就是一种控制尸体的巫术了。
但是此时的夏千重,唐骥突然觉得就算自己不动手,他也会在自己发疯之前死去,而死因便是全身性的器官和肌肉衰竭。
夏千重的肌肉正在飞速萎缩,整个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之色;原本年轻而充盈的面孔,现在已经变得如同八九十岁的老人一般充斥着皱纹,甚至在一个喷嚏之中,一颗门牙飞了出去。
头发渐渐变得花白,进而是毫无生命气息的苍白,然后发丝便成片的从头顶掉落,比唐骥用手抠自己头皮的时候掉落的速度快得多。
眼睛珠子渐渐干瘪下去,虹膜开始泛白,显然视觉正在渐渐失去,两只眼睛就像是葡萄干一般,皱皱巴巴,只有瞳孔的部分还有两个小黑点。
然后就看夏千重用一只手颤抖着抬起,向前伸去,唐骥和秦锺同时向着两边退去,因为不知道夏千重究竟想要用出什么样的巫术。
但是什么巫术也没有,只有那个已经吸干了地上所有血液,整个身体显得完美无瑕,只是双眼之中丝毫神智都没有的女性尸体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夏千重的面前,然后微微躬身下蹲把自己的脸庞送到了夏千重的手中。
一股莫名的哀恸气息在房间之中散布开来,唐骥耸了耸肩。
女人,很明确已经死了,死的跟一颗门钉一样。而现在,不过是夏千重根据自己记忆中的妻子为这具尸体模拟出的人格罢了,这个女人,现在不过是个尸傀。
但是这一具尸傀,很明确非常强力,至少唐骥能够看到,那看似白嫩的双脚下的地面,可是被轻轻松松的踩出了裂痕,哪怕这地砖并不结实,尸傀的力量也比唐骥大得多了。
秦锺悄悄凑过来,没有打扰夏千重潜意识里自导自演的夫妻和睦剧本,和唐骥说到:“这下好了,我打团控,你打刺客,现在坦克也有了,安娜是adc,我们现在就差一个奶了。”
“你当这是打lol呢?”唐骥翻了个白眼,不过反过来想想倒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但是他又转念一想,一拳砸在了秦锺的头上。
“我亲,老哥,我们还缺奶?老子就是医科出身好不好?心肺大开膛的手术对我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唐骥猛翻眼皮,还抽出火树银花晃了晃,意思就是老子的手术刀这么锋利,你可组织好语言在说话。
秦锺的嘴角猛地朝着左侧抽动了几下:“要这么说,老子还是麻醉师了好吗?我一口下去,过一会儿你就没知觉了,再不然我还能给你做个缝合?”
唐骥没有多说话,只是又绕着这间房转了两圈:“所以说,这群所谓的净空使者,根本就是一群猪油蒙了心尖子的普通人,认为这样能获得巫师的力量,所以跑出来滥杀无辜?”
秦锺点了点头,四条蜘蛛腿儿猛地出来,沿着墙根儿就爬了上去,似乎在查看天花板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秦锺用巫术改造了自己的身体,虽然缺点挺多比如吃饭的方式有点恶心,还得定期脱皮,但是有点也不少,比如和蜘蛛有关的巫术的消耗非常小,近乎可以被忽略。
就在这时,周围房梁子上挂着的白条鸡们突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其内部开始疯狂鼓动,不一会儿,大量的淡绿色液体从口鼻中流出,朝着夏千重妻子的尸体流淌过去,然后被吸收。
唐骥突然皱了皱眉,这些淡绿色的液体,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貌似味道还挺不错的,能够补充大量营养……我说呢,原来就是用尸体制作的嘛,和人类的身体结构一样,当然能给人补充营养……
安娜好像正趴在窗户边上,把脑袋伸出去,她又在呕吐吗?怎么一天到晚一直在呕吐,她又没有怀孕,也没有肠胃炎的症状啊……
紧接着,那空中所有的人皮全都漂浮了起来,凭空拧成一团,在半空中打了个螺旋,等到解开的时候已经化作了二指宽的苍白色绷带一般的物质,隐隐还能在上面看见人类的面孔。
那绷带朝着夏千重和他的妻子飞了过去,先是将夏千重那已经干枯成了木乃伊的身体包裹在内变成一个大茧,然后包裹住了他的妻子身上的重要部位,有点类似中世纪女性的保守内衣,包裹住了从胸部开始往下一直到膝盖上方的所有部位。
女人背起了夏千重化作的大茧,眼神并无什么光彩,但是却走到了唐骥面前,伸出一只手:“我叫做关玲荷,是夏千重的妻子,我家丈夫还仰仗先生多多照顾了。”
唐骥看了一眼秦锺,很明显的人格分类症状,而且分裂出来的人格直接进入了被他控制的用自己妻子的身体做成的人傀儡之中。以后要是夫妻行房事,算不算自己那啥自己?
秦锺摇摇头,他连宇宙的尽头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不过又一个巫师诞生了,这倒是件好事,尤其是夏千重还是个专业的内科大夫……
秦锺看了看四周,这支四个人的团队里,已经有三个人又医生或者类似医生(麻醉师、缝合师)的技能了,这是要搞出什么医院骑士团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