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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生者的悲凉(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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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金壶漏刻的水流为令,怜妃娘娘的百人寿宴在午正一过准时开席。

穿云殿内一时间锣鼓齐鸣、笙歌鼎沸,前来贺寿的官员望族摩肩接踵,互相作揖着、客套着、说笑着,好不热闹。

仙姿袅袅的纱衣侍女们端着案盘,款步送上各种珍馐佳肴、琼浆玉露、瓜果鲜花,每个人面前的的条案都被摆放得满满当当。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前来祝贺的百人席也相继坐满,就等白王和怜妃娘娘的到来了。

卓展和易龙他们两伙人被斗伯引着安排在东边金柱后的坐席上。这里位置虽偏,但对卓展他们观察众人百态却很是有利,又鲜有人过来打扰,彼此交流起来也十分方便。

易龙他手下的那群隐土帮小弟们表情极不自然,尤其是猴子和大彪,一直盯着面前的酒尊卣饮,拘谨得很,面色惨白惨白的。

“喂,我说你们俩能不能自然点儿,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全都暴露了给人家了。”壮子看着猴子和大彪那怂样,鄙夷地指责道。

“都别一副死了娘的鬼脸,都给我乐乐呵呵的。”易龙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猴子和大彪这样更是闹心,没好气地骂道。

“卓展,这内朝里有点儿名头的文武百官、商贾巨户可是都在这儿了,我在这儿看了一圈儿了,瞅谁也不像啊。”段飞凑近卓展,蹙眉嘟囔道。

“卓展你看,那个戴金珠高帽的,是陈舛那个宰尹老爹,算是这里最大的官了吧,可你看他就跟陈舛一个样,虚伪又势力的,模样真让人不舒服……

还有这个金甲武将,手臂都垂到小腿的那个,跋扈得不可一世,这鼻孔都长到天上去了,我猜江老才不肯与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呢。

还有那个带团花锦帽的,据说是这白国第一大贾,手里恩养了百来个人类,他呀……”段飞一一细数着,眉头越拧越深。

卓展也陷入了无尽的苦恼中,就像段飞说的,这里没有一个人看起来像是江老能托付开图石的人,这开图石究竟放在哪里了呢。

眼看宴席就要开始,一旦开了席,这开图石的托付者怕是别想再找着了。找不到开图石,一会儿白王敬酒,他们就会十分被动。

喝吧,是可以留下来,但就会跟那帮受控制的人类一样,自己再不能控制自己了,而且还不确定是否有能彻底根治的解药。不喝吧,就势必要跟白王撕破脸,到时候成为整个白国嚣人的公敌,能否平安逃出去都是未知数,这开图石怕是再也不要想了。

想到这里,卓展心急如焚,抻着脖子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各色人等,就连侍女、小厮都不放过。

赤和段越见到卓展这个样子,也都瞪着眼睛一一观察着周围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帮到卓展。

“王上王后驾到!”

陈舛尖锐的声音响起,笙鼓骤停,闹哄哄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百来双眼睛齐齐看向金阶之上。

白王身着金红色锦缎盛装,头戴悬珠冠,英姿勃发,器宇不凡,端持着王后的手庄严地走上金阶。

而他牵着的那位王后,头戴金凤冠,身穿绣凤转云袍,金丝紧绾,云鬓贴黄,端庄富态的脸上极显秀雅雍容。

白王携着王后端坐在那把宽大的兽骨椅上,满殿宾客齐齐起身道贺,殿内回响着宾客们的震震余声。

“龙哥,这就是那位幸福的女人呐,倒是挺有气质,不过长得也就那样吧,我看呐,还没梦莹嫂子好看呢。”猴子被骂过之后一直很不是滋味,此时逮到机会赶紧凑在易龙身边溜须拍马一番。

“你傻不傻,没听见刚才陈舛说是王上王后驾到吗?今天要过生日的是怜妃,不是王后。”易龙不耐烦地拍了猴子脑袋一下,随着宴会的开席,他的内心越来越烦乱,没功夫在着听猴子瞎叨叨。

正说着,金阶那边又传来了陈舛尖锐的声音:“恭请怜妃娘娘!”

话音刚落,一体态纤绕的女子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款步走上金阶,缓缓坐在王后下首的一张锦缎金椅上。

这怜妃娘娘玉面含烟,眼波流转,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魅惑之感。她看起来并不是年轻小姑娘了,而且容貌也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但就是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娇柔病态的媚气,媚到骨髓。尤其是那半蹙的柳眉和含愁的杏眼,抬眼顾盼间,我见犹怜。

“我靠,这满面愁容的小模样,分明是弱柳扶风的林黛玉啊!”壮子惊叹道。

不过令卓展他们吃惊的是,这怜妃娘娘看上去,分明就是个人类!

卓展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

没错,黑长的青丝,协调的身姿比例,腮上也没有黄毛,这就是一个人类女子。

突然间,这怜妃长年无笑颜,享尽白王宠爱却幽禁在这穿云殿,一切种种,都在卓展心中豁然明了,他终于明白这看似最幸福的女人为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卓展哥哥,她是人类哎。”赤斜过身子,小声说道。

“没错,估计跟万石他们那些人类一样,也是被骗上来后用药物控制的。”卓展轻声道。

“怪不得她不爱那白王呢,也不笑。被掳来的,谁能笑得出来啊?”赤想起了卓展之前对着怜妃的分析,不由得感叹道。“对了,卓展哥哥,我记得这五方五山,人类都不能给兽人作妾的啊,这白王怎么……”

前排的易龙听到了卓展和赤的谈话,回头插嘴道:“对对!这个我能确定,西山这边也是如此。比南山更严苛的是,西山这边不仅女人不能给兽人男子做妾,就是男人也不能取兽人女子为妻。之前我们在穿山集看到那些买卖兽人的,也都是买回去为奴,没有做妾的。”

“嘘,这事不是你我能管的了的,还是先找开图石要紧。”卓展低声说道。

兽椅上的白王笑逐颜开,神采飞扬,豪气地举起玉爵,一饮而尽。身边的王后和怜妃见状,也都纷纷起身,手持角觯,礼敬白王。

“卓展哥哥!”另一边的段越躬身绕过段飞,凑到卓展身边,小声说道,语气里却透着焦急,“卓展哥哥,你看那怜妃腰间挂的东西,是不是开图石?”

卓展闻言大惊,赶忙注目而视。

只见那怜妃腰侧挂着一串五颜六色的玉石配饰,有环状的,有珠状的,有管状的。其中有一枚青蓝色的,竟然是开图石那样大小的章子状的。

由于距离太远,卓展没有的太看清楚,待他觑着眼睛想仔细辨认时,那怜妃已放下角觯,欠身坐回到了金椅绣垫之上,落座的瞬间,身侧的珠玉环佩叮当作响,很是悦耳。

怜妃身前的小桌案将她身侧的配饰挡了个严严实实,卓展就算伸长脖子也看不到了。

“小越,你的幽冥之眼能看得清吗?”卓展偏头严肃地问向段越。

“能看到,形状大小很像开图石,材质嘛……看着像海蓝宝,至于底部……看不太清,好像是有纹刻的样子。”段越用手遮着眼帘,银色的眸子透过指缝向外窥视着。

“太好了,海蓝宝是只有我们那个世代才有会有的宝石,必是开图石无疑了!”开图石的现身让卓展豁然心畅,说话也充满了精神头:“小越,儿,你们两个是女生,想办法在那白王敬酒前接近那怜妃,套出开图石的消息。”卓展轻声说道。

“明白了。”赤和段越认真地应道。

“我去,大眼美妞,可以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呢,你这眼睛跟之前那帮巫师是一样的吧?想不到咱们那边的人还能有这样的眼睛,打从之前探研队来的时候我就跟着过来了,也没瞧见谁有这本事啊,龙哥我真是活久见啊!”易龙惊叹道。

他就坐在段越他们前面的席位,回头自然看到了从段越指缝漏出的银光,着实吓了一跳。

“喂,易龙你小点儿声行不行,要是小越的眼睛被发现了,咱们都得死,你就这么着急掉脑袋啊?”段飞狠狠推了一把易龙的肩膀,咬牙说道。

这时,心情大好的白王霍然起身,朗声说道:“今日怜妃寿辰,寡人知道怜妃不喜爱金钟银鼎那些俗物,特地从华国商人那里寻来了几样奇珍异宝,送与怜妃。来人呐!”

金阶上的陈舛得令拍了拍手,殿外铿锵走进来四名精甲兵士,抬着一方扎着锦花的红漆大木奁,放于金阶之下。

“怜妃,去看看吧,喜不喜欢。”白王满眼爱意地说道。

怜妃应了一声,缓缓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步下了金阶。侍女打开了漆木奁盖,怜妃俯身一一查看着里面的东西。

“国主!”脆亮的声音响起,殿内百来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是段越。

她的这一举动不仅吓了白王一跳,更出乎了卓展和段飞他们的意料,众人都紧张地看向段越,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前排的易龙、猴子他们更是吓到不行,生怕再生出什么事端。

“启禀国主,华国的这些土产好些都是内有乾坤,恐怕怜妃娘娘并不知晓其使用法门,就让我亲自来为怜妃娘娘演示吧。”段越欠身走向殿中的红毡,笑语盈盈道。

“好!华国的女贵客亲自演示,求之不得!陈舛,赐坐。”白王大喜,敞亮地说道。

陈舛派人在怜妃的金椅旁放了一个绣墩,又将红漆大木奁抬到了金阶之上的金椅前。

段越浅笑着坐在怜妃身边,一件一件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绘声绘色地向怜妃讲解着,演示着。

殿中的宴饮也随即开始,一时间,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热闹非凡。

卓展没有想到一向被他们保护起来的段越,在关键时候竟会如此果决、大胆、有勇有谋。段越这样做,不仅名正言顺地接近了怜妃,而且还创造了和怜妃私下交流的大好机会,卓展发自内心地叹服。

不过卓展不知道的是,段越之所以有这样的胆气,完全是因为她想在卓展心里留下自己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印象。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但也可以像赤那样跟卓展共同进退,而不是一位永远被保护起来的脆弱小公主的形象。

段越在与人套近乎这方面很有自己一套,既能自然而然地消解掉对方的警戒心,又能潜移默化地直达人的内心深处。不一会儿,段越便与那怜妃亲密无间地攀谈甚欢了。

没用多久,怜妃便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浅笑。这一笑,简直倾国倾城。端坐在正中兽椅上的白王见了大喜又大悲,一边傻乐着,一边流下了惆怅的眼泪,可见他是真真爱死了这个人类的女子。

“哎呀呀,自叹不如啊,为什么同是女人,段越就能那么温柔、那么让人愿意亲近,我就……”赤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金阶之上谈笑风生的段越,暗恨着为什么帮卓展哥哥分忧的人不是自己。

“呵呵,傻丫头,人各有所长,那是小越所擅长的,咱们几个都比不了。相反,你也有你擅长的呀,不要再这么妄自菲薄了。”心情轻松了许多的卓展笑着说道。

“不过段越真是厉害啊,那个几年都没有笑容的怜妃居然笑了呢,你瞧那白王激动的,若不是有朝臣百官在,估计他早就大哭起来了。”赤感叹道。

“哎,卓展哥哥,你说这怜妃不愧是叫怜妃,也真是挺可怜的,远离故土,被囚在这金丝笼中做兽人的囚妾,再也见不到父母亲人了,当真是悲凉,怪不得几年都没有笑容呢。”

“没错啊。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戏剧化,想想早上那些在嚣冢旁庆祝母亲死亡的嚣人,真是感慨万千。对于有的人来说,死亡反而是一场欢愉的盛宴;而有的人,活着却痛苦悲戚到生不如死。”卓展望着那金椅上带笑的愁颜,若有所思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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