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这种事,夏仁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让他走。
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率先做出了动作。
楼道里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而且他本来就站在门口,等于是彻底堵住了小青年的逃跑路线,所以他很容易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然而反扣住。
“滚开!”
小青年面露凶色,大吼了一句。
他心想就算被抓到了又怎样,你一个小娘们还想拦住我?
然而接下来,他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这娘们儿的身体看似柔弱,但力气却出奇的大,小青年尝试挣脱,可他不论个头或是力气都不如对方,再加上长年无所事事,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网吧,身体瘦弱,根本挣脱不开。
两人拉扯了几秒,小青年发现自己跑不掉,态度立刻转变,哀求道:“大姐,我这是第一次,您就饶了我吧。”
夏仁瞬间就明白他是做什么的了。
入室盗窃。
“你刚才不是还让我滚的吗?”
他面露微笑,手上缓缓加大了力气,小青年顿时疼的大叫起来,连连求饶。
“大姐,我真的错了,而且我进去啥也没偷到,你要钱的话,我兜里还有一百多,你都拿去,放了我行不行?”
夏仁看了看面前被打开的房门,有看了看旁边贴了封条的方斌家,心里有了主意,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就是个路过的,又不抢劫,要钱做什么?”
话虽然是这样说,他扣着对方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别慌,我不是什么坏人。”
不是坏人你松开我啊!
小青年心里咆哮道。
看着他快要急哭的样子,夏仁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放心,我只是想找你问个问题,你不用这么害怕。”
“大姐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小青年很焦急,等到有其他人经过看到他们就麻烦了。
“诶呀,你真是太热心了,这怎么好意思。”
“好意思,好意思。”小青年疯狂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夏仁不再跟他绕圈子,指了指旁边紧闭的房门,说道:“我正打算回家,结果发现忘带钥匙了,我看你会开锁,能帮帮我吗?”
小青年嘴角抽了抽。
姑娘你编理由还能不能再敷衍一点啊!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当我看不到门上的封条啊?
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勉强笑道:“小意思,这点忙我肯定帮。”
还有你快点松开我的胳膊啊,扭得太疼了!
夏仁放开了他,同时为了防止他逃跑,身体一直挡在楼道口。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夏仁鼓励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青年现在很后悔自己出门没有带上一把水果刀。
“我开锁之后,你该不会等会儿报警吧。”他不放心,问了一句。
他感觉面前这女的虽然漂亮,但是心眼蔫坏,很可能是把自己当成工具人了,想用完就丢。
“报警,报什么警?我比较健忘,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夏仁一脸惊讶。
“没……什么都没发生。”
小青年干笑了两下,然后蹲下身子从兜里掏出工具,方斌家没有安防盗门,因此很快就打开了。
“我可以走了吧?”
小青年弱弱地问了一句。
夏仁看着已经开了一条缝隙的房门,很是满意:“我这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
“不用谢,就这样,告辞。”
他溜得很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楼道拐角。
“这么怕我做什么?”
他掏出手机,刚要报警,想了想,还是等一等再说。
现在房门已经被打开,封条也在刚才开锁的时候被小青年随手扯了,他抽出一张随身携带的纸巾垫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小户型的房子,屋里不算宽敞,而且地面比较凌乱,到处都是喝空的啤酒罐还有外卖盒子,茶几上还有一个烟灰缸,里面塞满了吸了一半的烟头。
忽然,一道黑影飘过,夏仁吓了一跳,结果抬起头看到,客厅的顶灯歪歪扭扭,上面挂着一片被割开的床单,随着房门打开,正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着。
松了口气,夏仁可以肯定,这里确实就是方斌的家,那片床单应该就是他上吊用的工具。
“看来方斌的妻子难产死亡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这些啤酒罐和烟头就能证明,他死前的状态很差,只能借用酒精和香烟来麻痹自己。”
“可是为什么那个感染体会这么憎恨呢?他在憎恨什么?”
感染体借由人类诞生,同时也被宿体的记忆所影响,刘老太和小男孩李轩就是很好的例子。
找不出原因,这起事件就很难解决。
夏仁来到主卧,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一张巨大的婚纱照,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方斌的样子。
和那张狰狞的人脸不同,照片里的方斌看着俊朗帅气,目光深情地望着怀中身穿洁白婚纱的妻子,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是……
现在卧室里也同样一片狼藉,被子在地板上堆成一团,床上全都是凌乱的衣物,可以想象方斌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过得是多么痛苦。
床头的位置上还有一张照片,应该是方斌睡觉前经常翻看的。
夏仁走过去拿起照片,里面同样是方斌和妻子的合照,不同的是照片中的妻子已经怀孕,两人肩并肩,头靠在一起,一同望着隆起的肚子,满脸洋溢着幸福。
然而,
都死了。
夏仁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有些沉重,有些惋惜,还有些不解。
到处都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他将视线转移到了最后一个房间。
刚一打开,夏仁就怔住了。
回头望了望凌乱的客厅,在看看房间里面,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一间,婴儿房。
整座房间的墙壁都被刷成了鹅黄色,甚至就连天花板也不例外,地板全铺上了柔软的毛毯,脚踩上去,很舒服。在房间中心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木质的婴儿床,四周准备好了各种玩具,墙上的插座是特制的,上面有一层盖板,能够确定小孩不会误触。
可以看出夫妻俩为了布置这个房间费劲了心力,各种细节都力求完美,一眼看上去,就给人很温馨的感觉。
整座屋子,就只有这个房间是干净的。
这里是方斌最期待的未来,也是将他打下深渊的地方。
夏仁可以想象他每次浑浑噩噩站在这座房间门口的样子,他会想起之前幸福的点点滴滴,嘴角下意识的露出一丝微笑,但随后酒精的作用消失,空荡荡的房间内,莫大的孤独和绝望又会袭来,将他吞噬,揉成残渣。
他会在梦中微笑,醒来后泪流满面,现实与他而言,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色。
他一次一次的站在这里,终究没有能进来再看一眼。
但夏仁还是想不通。
因爱自杀的男人,死前的愿望应该是想要和妻子团聚,继承他记忆的感染体不应该这么暴戾才对。
找不到线索,他只能离开,不过就在经过客厅的时候,他发现凌乱的啤酒罐下,压着什么东西。
是一本厚厚的笔记。
“会有发现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打开了笔记。
这是一本怀孕期间生活的日记,字体娟秀,看视角,应该是由方斌的妻子记录的,前半本全都是琐碎的日常,比如孕检健康很开心,孩子起名很麻烦,和丈夫商量是要顺产还是剖腹产,吃什么品牌的奶粉等等,各种烦恼和幸福的心情也全都写在上面。
夏仁一目十行,快速翻动着,正常的日记却到七月十三号戛然而止。
后面的笔迹不同,看来是方斌写的。
七月十五号:
蓉蓉死了。
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夏仁再翻一页,字体开始变得难以辨识起来,歪歪扭扭的,有的地方甚至划破了纸张,可以看出写下这些字的人内心是多么的愤怒。
“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就算做鬼,也绝对要杀了你!”
“你该死!!!”
剩下两页,几乎写的全是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