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冉岷”这个角色,有不少亲觉得厌恶和反感,其实,作为作者而言,能让读者有这种情绪,说明作者成功了。
我一直说过,想要尽量写一些形象清晰的角色,尽量不去流水账推进剧情。
另外,收到反馈,有些时候是我写得累赘和一些描述重复了,我会改进。
不过也有些时候是不做铺垫,人物就不得立体,你不可能需要时就直接提出来用,那样不符合我的美感,同时,有些亲能一下子看懂的梗,有些亲得需要解释,读者的需求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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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文祖已经从马背上下来了,
这匹马竟然自己躺了下来,张着嘴,不停地哈着气,活脱脱地将自己演绎成一只生无可恋的哈士奇。
搁在平时,许文祖的坐骑是那头貔兽,就是不得已之下以马代替,也是选的军中魁梧战马,而这匹马,是从太守府后的马厩里随便拉出来的,其原本平静的日子,一下子经历了一次马生难以承受之重。
刺客的尸体被发现了,
在王府的井里发现了,
你能联想到什么?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必然是杀人灭口。
最重要的是? 赵公公先前刚刚自己说了,刺客他碰到过,然后将刺客打跑了。
是的?
被打跑了的刺客,又偷偷潜回了王府? 跳入井口,然后自裁;
难不成是因为刺客觉得王府的这口井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阵眼? 死在这里可以保佑自己的子孙后代富贵绵延?
许文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他当然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但仍然觉得自家郑老弟把这事儿安排得实在是过于天衣无缝了。
王府内? 别的不说? 就是这老太监,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门口那尊没有脑袋的石狮子,对此最有发言权。
可偏偏自家郑老弟一边可以“请君入瓮”,一边还能再派人去井里投尸? 而且还做得悄无声息,连主家都没有察觉。
啧啧,
许文祖伸手擦了擦自己额角微微沁出来的汗珠子,
心里倒也释然了,
毕竟郑老弟在军中好些年? 麾下能人异士肯定不少? 据说那位晋地剑圣更是伴其左右不离身的。
郑老弟打仗那么厉害,能将布局做得这般缜密,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
许文祖有些头痛,本想着砸个场子,再堕一下王府的面子就鸣金收兵的,他压根就没打算把事情闹深入和闹大,因为在燕皇旨意下来之前,自己只有削王府脸面的权力,没有废掉王府的权力。
这他娘的,
安排得过于缜密后,
该怎么去收场?
因为,
压根就没想着深挖啊?
最重要的是,
明显的“证据确凿”之下,你不去给个交代的话,不仅仅是这些巡城司甲士不答应,甚至会坐实自己偏袒晋人的名声!
自己赴任后,是打算清理颖都的晋人权贵官僚的,难不成先自绝于燕人阵营?
那自己还玩个屁!
“大人,刺客尸体已经被打捞了上来。”
许文祖有些头大,但却不能表现出来,他没急着进去看刺客尸体,而是转身对那个身穿飞鱼服的亲卫招招手。
那名亲卫上前,
“你,去把郑侯爷请来,就说………”
“大人,我家侯爷说了,要请他,就直接请外城兵马进城吧。”
“你……”
许文祖的脑袋更大了,只能自己又招来一个随从,让他去将这里的事,告诉平西侯,至于要不要过来,让他自己决断。
随后,
许文祖就步入了王府。
刺客尸体,被放在院子中央。
王府虽说承袭了昔日大成国的皇宫。
但一则大成国建国比较短,以前三家分晋的同时,之所以保留京畿之地的虞氏晋皇,其实就是起一个互相牵制,所以,比如皇宫这类的,并未大兴土木去修建,至少名义上,不会去违制。
所以,这“皇宫”,本就比通俗意义上的皇宫要小。
去国号,建王府后,原本各部办公的区域从“王府”内脱离了出去,成了各司衙门,这也就使得王府的区域进一步被剥离,同时再算上一些躲忌讳,大殿各处不得再用成了祭祀场所等等条件规制,现如今的成亲王府,实则是昔日司徒家“皇宫”的后院一部分。
但寝殿,带奴才们住的屋子,带一个“御花园”,面积,还是比寻常富贵之家大的,但也大得有限。
刺客尸体湿漉漉的,可以清晰地看出来,死得时间,不算久,浸泡的时间,也不算久,哪怕仵作还没来,但有战场经验的人依旧可以推断出人是刚刚没的。
最重要的是,
当许文祖站在刺客尸体旁,示意两个甲士上前将刺客面上的头发拨开后,许文祖愣住了。
这刺客,
怎么这么眼熟?
许文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人胖心细,他近乎可以断定,这人,他应该认识的才是。
这时,旁边一名巡城司校尉开口道:
“大人,这是颖都转运副使钱书勋钱大人。”
当刺客的身份被喊出来后,
许文祖面色骤然一沉,
边上站着的司徒宇面容也是大变,
赵公公则是轻轻咬了咬牙,他也是没想到,流年不利,能到这种地步,此时,在其脑海中,已经开始思索如何去圆这件事了。
亦或者,
是将自己丢出去,扛下所有,以保全王爷?
这事儿,
其实本就是自己做的。
“钱书勋?”
许文祖这才明悟过来,怪不得这个人自己有印象,之前查账时,转运司衙门里的以孙良为首的头头脑脑他可都是见过,也问询过的。
郑老弟到底在搞什么,
山路十八弯么,
这戏接下来还怎么演?
许文祖抬起手,
下令道:
“传本官命令,一,命巡城司包围王府,不得放任何人出入;二,让相关各部衙门,都派人过来;
三,传令外城四门大营,命令他们没有本官或者平西侯爷的军令,兵卒不得出营一步;四……”
说到“四”时,
许文祖看向站在那里面容阴晴不定的司徒宇,
“王爷,您现在不仅仅需要给巡城司一个交代了,还得给本官,一个交代!”
……
事儿,
闹大了。
原本,
这事儿是可以捂住的,可偏偏揭盖子的人,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却唯独没有做好底下真的有东西的准备。
高调的揭盖子之后,是双方,不,是各方面,一时间都都不清楚该如何去收场。
颖都城外四大营,不得调动,这是基础,也是底线,因为大军一旦入城,意味着事态完全被定性成了另一个方面。
放在当下时局之中,
大概意思就是成亲王府要造反了,大军进城平叛。
可偏偏他许文祖,没这个先斩后奏的权力。
颖都各部衙门的人,开始相继进入王府,钱书勋的家眷也来认领尸首了,哪怕四周兵丁环顾,钱家人也依旧哭得歇斯底里,平白地为各方心头又增添了一抹烦躁的火气。
坐在酒楼靠椅上的郑侯爷,不断接收着来自下面人的汇报。
到最后,
郑侯爷有些无奈地伸手揉了揉眉心,
对身边的这些亲信感慨道:
“许文祖心里,估计在骂我了。”
说好了请他下个小馆子,三菜一汤配点儿小酒;
人高高兴兴地来了,结果进门一看,好家伙,竟然在准备满汉全席,偏偏他许文祖出门还没带银子。
换做正常人,可能第一反应是郑凡在拿他当刀使。
许文祖不是正常人,不会第一反应就将怒火对准他郑凡,但心里头,肯定憋着火气了。
“钱书勋,转运副使……”
郑凡默默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许文祖先前告诉过自己,宫望部得到了来自颖都的额外资助,有点像是当年的自己。
兵马一项,撇开其他因素,最直接也是影响最大的因素,就俩字……钱粮。
钱粮充足,才是练出精兵的必备基础。
而偏偏不久后,一名转运副使就死在了王府的井里。
苟莫离其实不相信那个死者是自家侯爷的手笔的,先前拍个马屁,也只是顺势而为,毕竟,侯爷的谋划,没必要瞒着他,且总还得有人去经手。
在此时,苟莫离开口道;
“主上,大门大户的井口里,溺死个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这是确实,大门大户,小婢小妾,不听话犯事儿的家奴,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奴籍的人,是没什么人权的。
这一点,乾人做得比较好,乾国在官面上废除了奴籍生死由主家控制的权力,虽然,实际上依旧是主家可以生杀予夺,但明面上,乾人确实很“文明”了。
而燕国,在很长时间里,依旧保留着官面上的对奴籍者的政治法律地位的低下和压迫,燕皇姬润豪继位后,也曾下旨,大概意思就是学乾人,给予奴籍者生命权云云,但没几年后,燕皇马踏门阀,无数门阀人被充为奴,那充边的刑徒兵队伍可谓绵延不绝,他燕皇自己倒是成了最大的奴隶主。
晋地这里,虞氏皇族其实早就颁布过类似的诏书,但没人搭理……
豪门大户,打杀几个家奴,为了名声,丢井里,沉塘,再等过段时间处理掉,这几乎不是什么秘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按理说,
如果从王府井里吊出来一具家丁或者宫女亦或者太监的尸体,这再正常不过。
可偏偏吊出来的人,穿着夜行衣,而且,还是……“朝廷命官”。
苟莫离继续道:
“主上,您得出面了,王府事儿小,但您和许文祖的关系,事大。”
成亲王府再怎么闹腾,也依旧是秋后蚂蚱;
哪怕现在有一条线,透过死在王府的钱书勋,将宫望部和成亲王府连系在了一起,其实,威胁也不大。
在晋东那一亩三分地,他平西侯爷,还是能说一不二的,宫望的事儿,等自己回去时再顺手解决料理一下也就是了。
但,自己和许文祖,确切地说,是平西侯府和许文祖的关系,这是干系到侯府日后发展的重中之重。
友谊,有时候很廉价,但有时候,又十分珍贵。
见郑侯爷还坐在那里,苟莫离只得继续建言道:
“侯爷,巡城司那边,还需要侯爷您出面压制……”
郑凡点点头,
道:
“本侯去一趟王府。”
说着,
郑凡看向了陈大侠,道:
“大侠,你回去休息吧。”
他刚去过王府,也和赵文化交过手,身上还带上了伤,没必要再犯险,虽说哪怕赵文化当面指出来陈大侠就是刺客郑侯爷也不怕,但没必要多这一遭麻烦。
至于剑圣,肯定得跟着自己一起了。
郑侯爷出了酒楼,秘密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地,然后,骑着貔貅,领着一众亲卫,又来到了王府大门口。
而此时,
巡城司甲士们的火气,已经按耐不住了,人证物证具在,为何还不处理?
还要拖延什么?
但当他们看见平西侯爷的旗帜出现时,
王府门口的巡城司甲士还是齐齐地跪伏下来;
“参见平西侯爷!”
“参见平西侯爷!”
架子上,
冉岷已经被简单处理了伤口,但他作为苦主,现在却不能离开,只能继续抱着刘娘子的尸身靠在那里。
郑侯爷的目光扫过四周,
开口道:
“本侯来了,本侯,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没有威胁,没有训斥,
但大家伙的内心,还是都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威望带来的力量。
比起新赴任的许文祖,平西侯爷的话,明显更具备信服力。
紧接着,
郑凡翻身下貔貅,剑圣走在身前,苟莫离和何春来在身侧,一众飞鱼服亲卫在外围,簇拥之下,郑侯爷步入了王府。
王府内,现在人很多,但当平西侯爷出现时,大家伙都很默契地让开了路。
钱书勋的遗体已经被白布盖上了,旁边是钱家的家眷,他们还在哭,但当郑侯爷目光扫过来时,钱家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人,是万物之灵,动物尚且能感知到危险,人,自然就更懂得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好惹了。
剑圣上前,掀开白布,检查了一下尸体,很快,又将白布盖回去,旁边的仵作以为遇到了同行,正准备说什么,却见剑圣起身就离开了。
“赵文化以残缺之身,强走武夫道路,以前,我与他有过几次接触,其所走的,是残缺至阳的路子。
钱书勋是额前受掌力拍死的,骨骼碎裂不均,正符合赵文化的路数。”
残缺至阳,意思就是他的招式,都是带着瑕疵的,在伤势上,一拳下去,别人是雨露均沾,他不是。
所以,站在剑圣的角度,能够很清晰地辨认出来。
苟莫离开口道;“额头受掌……”
野人王做了个挥手的动作,继续道:“证明二人先前应该很亲近,是一方猝然出手袭击的可能性大。”
郑凡看向剑圣,剑圣点点头。
郑侯爷心下释然,又数了。
很大概率,钱书勋,是被赵文化杀的,杀他的原因,肯定不是嫉妒钱书勋有丁丁;
所以,大概就是为了灭口了。
为何灭口?
联想一下宫望部,
一条线,直接被反证串联起来。
王府和宫望勾搭在了一起,而且通过颖都这个平台,向宫望部进行利益输送,结果许文祖一来,这位精通后勤运作的太守直接查出了端倪,王府只能壮士断腕,杀钱书勋以灭口。
巧就巧在,就在今天,就在当晚,郑侯爷派陈大侠去泼脏水。
两件事,直接并成了一件事。
郑侯爷摇摇头,
这种自己忽然福尔摩斯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快乐,因为接下来,自己需要面对和许文祖一样的情形。
这事儿,
该怎么处理?
随后,
郑侯爷步入了王府大厅,也就是以前的议事厅,很大,也很宽敞。
司徒宇坐首座,表情有些木然,许文祖坐右下首。
另外,还有颖都各部衙门的话事人,或沾着半边屁股坐着,或干脆站着。
最显眼的一位,
是赵文化赵公公,
跪在正中央。
赵文化已经认罪了,
但也难为赵文化了,
因为在这件事上,认罪也需要机智。
赵文化说,是钱书勋见王府被小小都尉欺辱,心里气不过,所以才去冉都尉宅子里企图杀人报复。
然后,杀了人,失败,被追,逃入了王府祈求庇护。
赵文化心里很失望,
他觉得钱书勋这么做,是目无王法,陷王府于不义之地,再加上钱书勋身份特殊,身为官员却身穿夜行衣行江湖草莽之事,实在是有辱颖都和朝廷的颜面。
所以,
赵文化杀了钱书勋,命人将其投入井底。
他觉得,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掩盖这件事,保全各方的面子。
他有罪,
他罪大恶极,
他认罪,他也伏法,且他声称,这件事王爷和太守毫不知情。
郑侯爷在外头时,就听完了一个官员对先前里面情况的讲述,在进大厅时,已经跟上了进度。
当他进来时,
司徒宇起身迎接,许文祖也起身,其余大人也都起身。
珠帘后头,似乎也有响动,显然是那位王太后,在看见平西侯再度出现时,有些受惊。
有人端上来了椅子,郑侯爷坐下,闭着眼。
他来是人来了,但只是为了压场子,剩下的事儿,得交给许文祖去处理了。
差不多,
就是将赵文化当替罪羊给处理了吧;
然后,
钱书勋的家眷,先前哭得很热闹,接下来,逃不出一个全家被抄,族人被流或者被杀的结果。
得死人,否则不能平息巡城司的愤怒,得有足够牌面的人承责,否则无法全燕人以及新太守的面子。
最后,
王府,
还是王府,
这也挺好。
孙良那晚告诉了自己,说他从哥哥孙瑛那里得知了一条情报,王府其实早就和燕京的一个势力达成了联系。
所以,王府这些日子以来的举动,确切地说,是那群真正地拿司徒宇这个王爷当牌子的势力,他们一切的行动,都是为了配合燕京那边的某位。
郑凡不知道是谁,但不应该是燕皇,燕皇想做什么,没必要这么麻烦。
那么,
剩下的是谁,
就不好猜了。
甚至,
会不会是小六子在那里玩儿什么终极无间道,郑侯爷也都考虑过了,毕竟,最不可能的往往是最可能的定理不能忽视不是?
许文祖站起身,
开始说话,
大部分是废话,
但在场的大家,脸上的面容也都几乎同时一松。
因为,这件事,要结束了。
一方主动出来背锅,
一方见好就收,打算息事宁人,
事情的真相,
并不重要,也没人去关心。
郑侯爷坐在椅子上,没睡,但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到他这个位置,他渐渐有些习惯了什么叫影响比真相更重要的现实。
嗯,
这事儿还是他鼓捣出来的,就更没理由去想其他也做其他了。
早点完结了吧,
自己再待一阵子,等许文祖完全上手控制颖都后,自己再返程回去,顺路,去看望一下宫望。
其实,敲打王府,也是变相地在敲打宫望。
一群甲士上前,将赵文化用铁链困锁住,一身功夫的赵文化没有选择反抗,哪怕他其实有反抗的能力。
但他更清楚,自己反抗的后果。
最重要的是,
不仅仅四周甲士林立,自己就算反抗也杀不出去,且看站在郑侯爷身后的那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吧,很大概率,是那位晋地剑圣。
他在,
自己根本就翻不起浪花来。
被捆缚的赵公公,倔强地对着坐在那里的司徒宇,又磕了一个头。
司徒宇神情,依旧木然。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洋葱,被一层又一层地剥开,自己却还得忍着,不能让眼泪呛出来。
一场戏,
终于要暂时谢幕了。
郑侯爷指尖轻轻敲击着椅把,
而许文祖在说完各方面安排后,转而看向郑凡,他还没来得及和郑凡交流,也没有经过郑凡进场时的推断,但他不急,先把这里的事儿安排好后,再和郑老弟慢慢讨论就是了。
“郑侯爷,您觉得这般处置,如何?”
“大燕的体统,要保存好,成亲王府的体统,也要保存好,之前在石山上,本侯就说过,王爷还年轻;
现在看来,
王府的手下人,确实是不够清静,而且,护卫的缺,必须要及时补上。
本侯建议,
请太守大人,新选一批奴仆下人,再选一批护卫,充实王府,以护王爷和王太后的周全。”
没等司徒宇和珠帘后的王太后开口,
许文祖马上道:
“本官深以为然,就这么定了!”
这是要完全将王府彻底拉空,隔绝王府和外部的联系。
一定程度上,
成亲王府虽然顶着驻守颖都外加一个世袭罔替的种种头衔,但实则,已经要变得和燕京的晋王府差不离了。
当然,前提是再剪除一番颖都旧有的官僚权贵体系,杜绝根本上晋人想靠着这一脉折腾的可能。
“那今日的事,就这样了,本官也就不叨扰王爷和太后的休息了,郑侯爷,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郑凡睁开了眼,看向了赵文化,他想跟许文祖要走赵文化,因为他想知道到站在王府身后的,到底是燕京的谁。
不是说不能稍后再要,但问题是,郑凡担心赵文化被带下去后,会选择自尽,那自己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还不如现在就让自己的人去控制住他,再由剑圣出手封了其气穴,带回去,慢慢炮烙,总能有机会让他开口。
“且慢,还有一事………”
“王爷,王爷,王爷!!!!!!”
就在这时,
一名中年太监急匆匆地喊着跑进来。
郑侯爷的话,被打断了。
这个太监,很不知礼数。
偏偏外人此时不怎么方便呵斥,而坐在首座的司徒宇见状,脸色当即铁青,他正是怒火交加被安排揉搓之际,满腔抑郁无处发泄呢。
“啪!没规矩的奴才!拖出去,给孤杖毙!!!”
司徒宇抄起手边桌子上的砚台对着太监砸了下去。
太监被砸坐在地,头破血流。
没规矩的奴才?
许文祖和郑凡相视一笑,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但,也就这种本事了。
真要做到可以唾面自干,从头忍到尾,还能高看你一眼,可惜最后还是破功了。
那个被砸得太监心下骇然,听到要被杖毙,
马上喊道:
“王爷,是小主子有了,大夫晚间来的,刚确认了喜脉!”
这事儿,本不该这么大声地说出来公布的,但这个太监先前在陪着小主子,所以不清楚这里的具体情况,故而急匆匆地跑来报喜,再被这么一诈唬,一下子就喊了出来。
司徒宇先是一震,随即露出了喜悦之色。
事情处理好了,场面活儿,还是要整的。
虽然这位成亲王还没成年,按规矩,其婚姻大事,也得被朝廷指婚,但怎么说呢,大家族嫡系子弟在成婚前,弄大一两个贴身丫鬟的肚子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管事儿的都会给这种贴身丫鬟服避子汤,亦或者真的怀了身孕,有可能就生下来当庶子,但如果这位嫡子有家族联姻需要,为名声着想,则可能将母子直接沉塘。
就是这么残酷,就是这么冰冷。
但司徒家,尤其是司徒雷这一脉,人丁本就有些凋零,司徒雷虽说当了皇帝,却也没能来得及靠后宫佳丽去开枝散叶。
所以,
这孩子,
就算是婢女妾室所生,也是不可能堕掉的。
唯一的影响,大概就是之后的指婚,本来司徒宇有一定概率可以和姬家宗亲之女联姻,以给富贵增添筹码,公主,他是不可能想的了,嗯,燕皇全儿子,没公主。
现在,有了这档子事儿,庶子在前,姬氏的宗亲贵女,也是没希望了,很大可能会从某个官宦家里选一适龄女子进行婚配。
“下官,恭贺王爷!”
许文祖带头,一众在场官员全都向成亲王道贺。
就连郑侯爷,
也不得不从椅子上起身,
其他人先道贺也就道贺完了,没道贺的,见郑侯爷起身,也先缓缓,不能打搅到郑侯爷,这是规矩,也是礼数,嗯,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其实,郑侯爷心里有些酸酸的。
司徒宇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就有种了?
自己先前在府里,辛辛苦苦地耕耘,结果一点音讯都没出来。
四娘也就算了,薛三先前就给自己提醒过,魔王们虽然现在实力不行,但生命层次很高,想诞子嗣,很难。
但公主和柳如卿,也没音讯,这就证明,生殖隔离不仅仅在四娘身上,很可能自己身上也有,这就很无奈了。
虽然耕地使我快乐,
但男人到了这个阶段,
风风火火地,该玩儿的也玩儿了,该经历的也经历了,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且自己的爵位,自己打下的“江山”,总得后继有人不是?
否则,岂不是纯粹的孤芳自赏?
“本侯,恭贺王爷。”
有些酸,酸啊。
其余官员,在郑侯爷恭贺完后,才继续送上祝福。
司徒宇自己还是个孩子,
又是第一次要当父亲了,所以显得很兴奋,这种兴奋,甚至冲散了先前的抑郁。
而被锁缚在那里的赵文化,
眼里,也流露出了一抹柔和的光泽。
这或许是今天,
最好的消息了。
“王爷,王爷……”
“小主子,小主子,您慢一点儿,慢一点儿。”
“主子,您小心点儿身子。”
这时,
外头传来了女人的叫喊声。
“谁敢拦我,谁敢拦我!”
外面的亲卫们,也听到了里头大人物们在恭贺“喜得贵子”“开枝散叶”什么的,就不敢真的去阻拦这个衣着华彩的女孩,只能由着她和两个追过来的小宫女一起进入了大厅。
女孩一进大厅,其他人完全视若不见,直接奔向了司徒宇,身后的两个宫女担心出现意外,也马上追着过来。
一时间,
原本肃杀气息很浓厚的议事厅,像是被掺杂了一股浓郁的脂粉味,氛围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虽然知道她就这般出来不合适,但司徒宇到底没有像先前对待那个太监一般拿东西砸她,而是亲自离了座,走下来,搀扶抱住女孩。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司徒宇有些紧张。
这种紧张,是源自于女孩身份的见不得光;
但眼下这种紧张,再心思缜密的人,比如苟莫离,也无法发现异常的,因为这可以理解成司徒宇担心女孩的身体会出意外,毕竟肚子里可是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
“王爷,妾身有了,妾身有了咱们的孩子。”
“好……好,好。”司徒宇只能伸手拍了拍女孩后背,然后环视四周。
许文祖笑了笑,这时候的他,像是个温和善良的胖子,
“王爷,下官先回去准备贺礼了。”
“下官告退。”
“下官告退。”
已经见不得撒宝宝粮的郑侯爷也起身,准备告退。
今日的事儿,
波折很大,
但终究,算是落幕了,最后,还加上了温情戏码,冲淡了血腥味,单纯从艺术角度上而言,还可以。
然而,
就在在场的官员们准备跟随着许文祖这位太后和平西侯爷一起离开议事厅时,
女孩清脆娇嫩的声音,
传来:
“王爷,我闻人家,终于有后了呢。”
“……”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