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文又投入了财务计算、矿井的测量等等工作中。财务状态稍有改善的现在,正在策划着要开启海军的第三座矿井。
对于大宋皇家海军而言,历史机遇性的时刻像是已经来临了。
什么是张子文式的刻舟求剑呢?
其实就是统计一些历史事件,然后采用图形量化的方式进行拟合。从去年秋南下创业开始,张子文就始终在关注并收集行业数据进行统计,到现在为止,已经算是完成第一阶段。
自来对图形尤其敏感的张子文,现在就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悬挂在破败墙壁上的无数图形,某个时候神色一动,感觉这一幕何其相似?
如果没解读错的话,现在的东南矿业形式,其实就是大萧条时贼鹰以及老欧洲那些资本家的乱子。
当时那些人怎么干的呢,他们纷纷关闭工厂,解雇工人,涨价去库存。各种机器设备生产工具当做废铁卖掉,不,其实比废铁还便宜。
这群人没有惊喜,永远都会这么干,要问为什么,其实他们自己也稀里糊涂,主要是就想这么干,就像蚕只要活着就吐丝,人活着就要吃饭那么理所当然。
那么在当时,有一垃圾佬是“反之动”的人。
人们管它叫:毛熊。
苏联人以比废铁还廉价的代价,大量购买他们抛售的机器设备,那些被资本家扫地出门饿肚子的熟练技工、工程师等等价值堪比同体重黄金的产业人员,也被垃圾佬大量签走了,基本就是给口饭吃的价格。
这是因为对门的奸商连一口饭都不给吃。
资本家说“你没饭吃不是我的错,乃是你吃里扒外,你家人不买我产品,我倍增不了,厂就开不下去了”。
工人说“所以你产品卖不掉怪我咯?乃是你太奸,给我的钱太少,我家人买不起你的产品。你应该把你的钱给我,我有钱了,我家婆娘和娃娃就会大量用你的产品,你就可以继续聘请我生产”。
资本家说“卧槽你认真的?把老子的钱给你,就为了让你买我的产品?你以为我是猪啊”。
这犊子一扯起来就成了鸡和蛋的问题,那么谁也说服不了谁就是分歧,同时也叫经济危机。
罗斯福觉得他们说的都有点道理,也知道他们两方干起来后就不可能理性谈了,也放不下面子,于是必须有个中间人介入。
就像当时李晓兰说“你不好意思和朱谈,我去帮你谈”那样,后面罗斯福介入:联邦政府打了张白条爽爽,借走了资本家手里的现金,又找了一些理由,把这些钱回流到失业工人手里。
工人有钱就又开始买东西,奸商一看需求回升了,有些鲨鱼的产品又卖得掉了,于是不再把设备当做白菜卖了,又纷纷开始聘用工人生产,一起参与分享政府给的这份红利。
就此一来都活了过来,工人和资本家都得利了。而政府欠下巨额债务怎么办呢?
当然是打仗!
只要工业还在,还怕抢不到战败者的尸体吃啊?
额扯远了。
现在的确遇到了时机,只需不多的一点钱,就能买买买。
因姑苏银号瞎操作,现在这地区市场上有大量开矿设备没人要,已接近于白菜价。另外就是,不少从事矿业的优质工人正源源不断慕名而来,只要求有口饭吃。
“是时候剁手了。”
张子文虽然不是一个资深垃圾佬,但既然刻舟把趋势刻出来了,有大笔廉价设备等着剁手,当即就开大会,动员大家准备收购设备。
就此整个领地内处于鸡血状态,无比振奋人心。因为毫无疑问,老爷既然有这举动,意味下一步还会持续开启矿井生产,又会有一批人上岗成为矿工。
另外渠道是现成的。
最早时候昆山土著其实只有两千人,不过这半年以来张子文一直在接收别处来的难民,这些人大多数都因其他矿区关闭而来寻找活路。其中有许多比较熟知各种设备的优劣、市场价,更知道谁个小矿主的设备等着脱手等等咨询。
“可是少爷,咱们实在没钱了。”
四九对此很担忧,不过也知道,自古以来让张子文戒赌是不可能的。
“我去见李晓兰。”
张子文匆匆忙忙的离开……
“又借钱!”
身在苏州,被张子文找上门来的时候李晓兰不禁脸有些黑,“我当初果然没说错,你这家伙今天要五万,明日能要十万,再大的家底,也不够填满你这大坑。你当真是要拖着我一起‘生死相依’了啊?”
张子文也是有些尴尬的,“你知道我迟早会还钱的,海军的形势真在改善。当时那五万是无息贷款,但这次我给利息。”
李晓兰没有立即泼冷水,注视他许久后道:“你的确一定程度上说服了我,让我知道你是个做事的人。但已经先期借了你五万,为此,你是不会知道我承受了家族多大压力的。那现在我就问,借钱理论上当然是可以的,但你用什么抵押?”
“矿井?”张子文试着道。
李晓兰哭笑不得,“你少来,你那些低品位铁矿石只有四成含量,普天之下只有在你手里才能盈利,我要这些做什么?你真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有锡矿?”
戒赌是不可能戒赌的了。
于是作为一个老赖,张子文只有狠下心来道:“那用海事局手里那两船银矿作抵押物?”
李晓兰有些动容,迟疑了少倾道:“至今也不知道,你到底扣了朱多少银矿石?”
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也不是很多,也就九百多石。”九百多石约六十吨的样子。
导致正在喝茶的李晓兰一口水喷出来,“卧槽难怪他当时气急败坏,险些就打仗了……东瀛的银矿质量自来很高,听说,仅仅是听说,若以朝廷吹灰炼银工艺,能近乎得银三成?”
“你说的没错。所以当时是真的危险,要不是我控制的好。当时真要死个千把人。”
张子文觉得她说的差不多。
私下咨询很过很有相关经验的人,组织团队进行了详细评估。朱那批银矿保守估计能炼出至少十五吨白银。
基本上,一吨白银价值怎么的也有两万贯,十五吨就是三十万贯。
当然了,要把它们变成真正的白银还有非常多的工艺,需要涉及很多的人员以及大量投资。加上是比较敏感的“非法”业务,于是哪怕在手眼通天的人手里,折价也会非常大。
张子文的心里价位在“面值”的四分之一左右,也就是七万多贯。
又慎重考虑了顷刻,李晓兰柔声道:“是否敢碰银、是否合法等等不扯了。事实上我也不可能把这批银矿接手,这批东西不论在谁手里其实都是杀身之祸,也只有在你皇家海军仓库里才是安全的。钱我会借给你,当你要承诺如果实在不行的时候,先想办法把这批银矿变现,然后还钱给我?”
张子文尴尬的道:“你还信我啊?”
“信的,你承诺了我就信。”李晓兰点头。
“好我承诺了。把银矿石抵押给你,但鉴于你不方便保管,海军租借仓库给你存放,且派兵负责保证你这份抵押物安全。你就……每日随便给各三贯钱的保管费好了。”张子文道。
李晓兰并没他气倒,而是神色古怪了起来,“每日三贯我给,让我高兴的是……你忽然变奸商了,你要是一早就这样,怎会沦落到现在这地步?”
“现在这地步不也挺好?”张子文反问。
“好啦不和你这家伙扯,这九百石银矿石折价为五万进行抵押,我放款五万给你去做垃圾佬,为期一年,利息两成?”李晓兰道。
张子文的脸终于黑了下来,“这利息迟早会遭天谴,我以为知道这事的?”
李晓兰漫不经心的道:“问题是,你知道我冒了多大风险?你又是否知道,慕容先生放给其他矿主的年息是四成起步?”
“我们是皇家海事局,信誉评级岂是小商号能比的?”张子文据理力争。
“拉倒吧你就一老赖。奇葩的是现在还有我李晓兰意义花钱买你,说起来这事,我自己都稀里糊涂。”李晓兰摆手道。
心口疼!
张子文现在也如同当初的许志先一样心口疼了。
不过客观的说,哪怕是这样的利息代价,对比现在那些廉价设备而言,仍旧是资金效率最高的一条路线。
“好吧,两成利息我借了。”
总之张子文不会戒赌了,人家真正赌徒、哪怕是年息五十成的资金都敢撸,这已经算小儿科了。
李晓兰又围观的造型看了一下他心脏病快发作的模样,最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真有些可爱的。逗你呢……利息就一成吧,我这真的是对你不离不弃了,将来不要你生死相依,别忘记今天就行。”
还好。
张子文又果断松了一口气,在这年景,她这就真算是良心扶贫贷款了,哪怕张子文的小张银号贷出去也不会比这更低了。
于是终于有了做垃圾佬的启动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