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君临赶来高庭的这一路上颇为漫长,但这期间蓝礼并非什么都没有做。
用戴手套的办法来阻挡左手印记的发作始终不过是个下策,如果不能彻底解决这枚印记带来的混乱,那么蓝礼认为自己可能再也没办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于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暗地里做试验。
想要解决印记,那么就必须要先了解它,蓝礼的第一步设想正是这点。
而眼前这罐子当中的老鼠就是他了解的一个过程,除此之外,他还有参考那化作沙子的水杯、软趴趴的匕首、石头一般的纽扣、飞鸟一样的手套……
一路上印记发作次数不少,而这也给他带来了充足的试验材料与参考物品。
于是他得出了很多结论。
最基础的一点就是,印记发作后所“制造”出的东西,分两类。
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或者说会动的、不会动的。
会动的包括最开始的那个鸡腿、包括他的腰带、包括他路上突然被活化了的天鹅绒披风、自然也包括手套化作的那种飞鸟。
这类东西看起来很莫名其妙,最初蓝礼认为这可能是印记赋予了这些物品活过来的能力,但他后来却得出了另外一个结果。
那就是印记将各种动物“塞”进了这些东西当中。
这种猜测从腰带开始就已经有苗头了,虽说当时在入厕有些心不在焉,虽说那腰带跑的很快,但蓝礼仍旧看清楚了腰带变化后的动作。
像是一条蛇一样的爬行。
之后在路上的时候,他的披风同样活了过来,而它活过来后的模样更加明显收拢折叠成型,就像是一头内部中空的布料小马驹。
后来的手套飞鸟与这种情况类似。
为了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当时营帐内的蓝礼尝试捅死那头最显眼的小马驹,于是尽管那披风马内部包裹着的只有空气,捅在那里也没什么效果,但当他的匕首刺破披风布料表面后,那头怪物却如同真正被刺破身体了一般剧烈挣扎踉跄了起来,看起来非常惊悚。
然后,当它彻底死掉,恢复成为开了个口子的死物披风时,蓝礼摸到了一头真正马驹的尸体。
看不见的尸体。
他由此确定,印记的这种发作并非是赋予死物生命,而是将活着的动物塞入其中。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不合常理的塞入是如何做到的?
那些动物的来源又是哪里?
从周围凭空挪过来的?
还是其他什么他不理解的地方?
诸多疑问让蓝礼非常困扰,而当他发现自己握匕首那只胳膊的袖子上长出一朵线状花朵后,他就了解了另外一点。
虽然马死了,但造成它被塞入披风的那种力量却并未消失,而是转移到了自己袖子当中,然后,这衣袖就被“塞入”了。
单单如此的话,得出的结论很简单,印记发作的过程,就是将一种存在塞入另外一种存在当中的过程。
然而印记制造出来的并不只限于这些塞入的活物,还有那变成石头的纽扣、化作沙子的水杯……
如果考虑这两种,那么似乎就并不只是塞入了。
而是替换。
将一种存在替换成为另外一种存在。
纽扣水杯这些被替换的非常完全,所以它们的外表就发生了变化,而腰带、鸡腿、手套披风这些被替换的并不完全,于是他们只能披着原本的外表,干着与外表完全不相符的事情……
先不说这种替换的源头是什么,如何替换,替换后的生存问题、以及为什么会有不完全替换这种诡异情况,单纯搞懂替换这点还是让蓝礼多少松了口气。
随后他升起另一种疑惑。
如果真的只是替换,那么那个从牛皮坐垫上面长出来的小草又是一种什么情况?
这棵草替换了坐垫的一块表皮?
之前蓝礼认为可能是这样,但当他用小草与老鼠做了这个试验,当瓶子当中的老鼠发生如此转变后,蓝礼推翻,或者说增加了自己的猜想。
混乱印记的能力不只限于替换,还有异化,一种很莫名其妙的异化。
因此他总结出了两个结论。
印记的发作只是在释放出两种能量,一种能量是替换,另外一种是异化。
第二个结论是,印记发作所释放的能量只有一种,这种能量出现后会自发融入到所接触的物体当中,然后发生替换效应,将一种存在或完全,或者不完全的替换成为另外一种存在。
但也有小几率可能导致物体的变异。
这种变异让坐垫长了草,也让吃了这棵草后的老鼠成为了一只千变万化的“魔法生物”,虽说这种千变万化似乎没什么卵用,但由此引发出的联想却让蓝礼对于混乱印记的感官完全不同。
印记能量的散发时间是不可控的,但散发后这种能量却基本被“固定”了住,完全替换的东西当中不包含能量,但通过杀戮那种不完全替换物,可以将这种能量二次释放出来。
除此之外,类似于异化小草的这种情况也可以被他掌控。
也就是说,如果设想正确,他完全可以主动制造出类似于这只老鼠这样的奇特生物来。
这有什么用?
蓝礼目前还没想好,或者说还不确定。
碍于那种无形能量的二次散发无法掌控,以及它的不确定性,蓝礼怕自己亲自动手的时候那能量会钻到自己的身体当中,
所以除了最开始杀了头“小马驹”做实验外,这一路上他只用那颗草喂了只老鼠,而没有制造其他的试验目标。
也就是说,他还不能确定能量的散发是一种还是两种,也不确定这种异化制造出的东西,具体功能到底是像这只老鼠一样只是变化外形,还是会有其他能力……
精美房间内的烛光照耀下,黑发男孩瘫坐在冰冷地表,低头瞧着左手腕上这个纹身若有所思。
一只老鼠被异化后会有这种奇妙变化,而如果这种能量真的窜入人类的身体当中,会发生什么?
……
翌日一早,与提利尔一家子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早餐后,蓝礼就被一大一小两兄弟带到了学士房间当中,开始制定他未来的学习目标。
服务高庭这座城堡的学士叫做洛米斯,他看起来并不算老,也就四十多岁,面庞硬朗,站在房间唯一的窗户下,秃头显得分外明显,从两侧残留的头发来看,他以前应该是一个金发帅哥,可惜残酷的现实让他过早的显露出了老年人才会有的状态。
“我擅长渡鸦、语言、历史、天文、医疗,同时对于驯养猎犬与猎鹰也有一定的了解。”
打过招呼后,这位秃头学士如此声称。
“那么不知在风息堡与红堡时,蓝礼大人都学习过什么?”
“纹章学基本不用再继续学下去了,基础的通用语读写也差不多。”蓝礼回答:“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实际上他会的东西挺多,只是那些不能拿出来说,不过单单这两点就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勤奋”,毕竟这两种学识基本上贯穿每一位贵族子弟的幼年时代,正常情况下,一个不满六岁的孩童可不会如此的“博学”。
“不用继续学下去,您确定?”
洛米斯学士闻言蹙眉,感觉这孩子有些喜欢吹牛。
“纹章学涉及到整个维斯特洛的领主家族,蓝礼大人,我们要学习的可不仅仅是风暴地相关的纹章。”
蓝礼耸了耸肩。
对方于是拿出一本纹章书来开始仔细考验起了蓝礼。
“熊岛位于维斯特洛大陆的哪个区域?”
“北境、临冬城西部海域,一个叫做寒冰湾的港湾内。”
蓝礼回答,并且不用询问地开口道:“统治熊岛的是莫尔蒙家族、家族徽章是一只身处绿色丛林中的大熊,家族箴言是昂首屹立,当代莫尔蒙家族的家主是乔拉莫尔蒙,继承自其父杰奥莫尔蒙的地位,家族最初的历史……”
滔滔不绝的话语让学士频频点头,随后他又问起了谷地的偏僻领地、铁群岛的微弱家族、多恩的群山领主、乃至一些灭亡了的古老家族……原本不信神色渐渐有所改变。
站在一旁静静倾听着的棕发少年维拉斯最后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与蓝礼差不多大,或者说实际年龄比蓝礼还要长一岁的小胖子。
对方见此瘪了瘪嘴,没等兄长说什么就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也很努力了啊,可是我记不住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声音不大,却也适当的让问答停止了下来,坐在书桌后的洛米斯学士瞥了眼这小胖子后,干咳了一下,随后朝蓝礼道:“好吧大人,您的确不需要在纹章方面继续深入学习了,通用语的读写我也就不再考校,那么我们进入正题,您希望从我这里学习到什么?”
“历史和语言吧。”蓝礼想了想后回答。
虽说自身所进入的副本世界似乎可以被改变,但那例子只有那么一个,蓝礼不能确定下次自己进入的世界是否与上一个衔接。
当然,下次到底什么时候能进入他也不敢保证,那柄带来的匕首始终静悄悄的,香味一直那么淡,自打获取到后过了都快两个月了,也不见多增长。同时虽说进入了一个新环境,但这座城堡显然没有君临那种丰富的“底蕴”,能让蓝礼闻到香味。
“关于语言方面,我擅长的除了通用语之外还有高等瓦雷利亚语、低等瓦雷利亚语,以及其延伸出的九大自由贸易城邦各自的方言俚语,除此之外,我的多斯拉克语和贸易语尚算精通,对魁尔斯语和拉扎林语也基本能做到熟悉,比较特殊的是北方古语,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语言,据说长城外的野人们还在使用它……大人您是准备都学呢,还是只学其中几种?”
高等瓦雷利亚语是古代瓦雷利亚自由堡垒的通用语言,在瓦雷利亚自由堡垒毁灭后,这种语言就基本无人使用了,不过蓝礼对于这个比较感兴趣,因为从雷妮丝那里得知,这种语言涉及到龙。
低等瓦雷利亚语基本上等同于东大陆九大自由贸易城邦的通用语,当然每个城邦所使用的低等瓦雷利亚语都有一定的本土化与方言话,所以具体还需要依次分类。
拥有一个旅行家梦想的蓝礼早有一探东大陆的心思,对于这种语言自然不会放过。
至于其他的什么多斯拉克语、古语之类的他就没什么兴趣了,他即不对记忆中那种野蛮的游牧民族感兴趣,也没有想要去危险的极北之地与一群野人对话的想法(还是有一点的),所以不打算费时间去学。
最后的贸易语他倒是有一定兴趣,因为那是在世界各地海员与海盗们当中通用的一种职业黑话。
将自身想法道出,秃头学士闻言点了点头,于是关于蓝礼在高庭的学业方面基本被敲定。
不过没人知晓的是,因为左手的发现,蓝礼除了这些外准备学的其实还有另外一种,一种被大多学士都认为是无用的一门学问
魔法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