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外城,城东一处幽静的四进宅子门口。
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领着一帮子丫鬟小厮恭候左右。
不远处的街角,两辆马车缓缓驶入,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停在台阶前的青石板路旁。
管家见状,赶紧迎了过来,走到第一架马车前,亲手掀开车帘。
十分恭敬的弯下腰来,对着走出车门的人道:“老奴见过家主。”
“嗯。”
神情肃穆的司马空看了管家一眼,在他的搀扶下跳下马车。
“我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
“回家主的话,礼单上的一应事物都已经准备妥当,都在库房里备着呢。”
“嗯。”
司马空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朝身后的另一架马车望去,眉心微蹙,朗声道:“炎儿,怎么还不下车?”
“来……来了。”
马车一阵晃动,接着传来一道尖细的男声,约莫十几个呼吸,只见车帘拉开,但走出来的却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大小的俏丽丫头。
只见小丫头双鬓飞霞,面色忐忑的看了一眼司马空,便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动弹。
就在司马空太阳穴青筋暴起的时候,马车里才跳下来一个穿着花哨的白脸青年,若是仔细去看,这人脸上还抹了胭脂,双唇含朱,加上他一身粉帛,倒是颇有几分魏晋遗风的妆容样式。
“嘻嘻,爹,您叫我!”青年便是司马空最疼爱的长子,司马炎,也就是那个要纳柳如是为妾的纨绔子弟。
司马空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也懒得再啰嗦,转头便朝宅子内走去,对于这个儿子的生活作风问题,他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左右自己就这么唯一的一个宝贝儿子,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儿,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司马炎见父亲没有训斥自己,笑得更欢了,走到那小丫头身旁,凑到她耳畔吹着风道:“晚上洗干净了来见我,知道吗!”
小丫头不过是司马家买来的丫鬟,如何生得起反抗的心思,再说能被司马空看上,自己以后的生活也会好上许多,想也没想,便羞涩的点了点头:“知,知道了。”
“嗯,乖!”司马炎很是满意,伸手在小丫头的翘臀上抓了一把,吓得小丫头一个踉跄,才哈哈大笑着朝宅子内走去。
四进的宅子并不算大,一行人绕过前院便抵达了中庭的一处议事厅。
司马炎吊儿郎当的跟着父亲身后,对于这处宅子颇多抱怨。
司马空听在耳里,却也没有反驳。
本来司马家在朔方内城是有一座大宅子的,而且位置不错,离梁洛仁的将军府也很近。
不过,梁洛仁被杀,席云飞占了内城后,留守的司马家奴仆就被赶了出来,不得已之下只能将司马家在朔方的驻地搬到了这里。
管家听司马炎一直贬低,心中也不是滋味,待得司马空入座,才转移话题道:“家主,城中最新的消息,好像那柳氏的人都被护廷队抓走了。”
“什么?”
司马空刚刚拿起茶杯,闻言便是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道:“哪个柳氏?”
管家躬身道:“便是咱们河东的柳氏啊,不是跟着您一起来的朔方嘛。”
“柳奭他们?”
“没错,刚刚得到的消息,他们通通被护廷队的人抓走,听说有个叫柳丰的管事还被当场打断了手脚……您看这个。”
说着,管事从怀里掏出一份黑名单来,作为司马家在朔方的代言人,他自然也收到了一份。
司马空闻言见状,伸手接过,翻开来后,眉心紧蹙,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名单?”
管家微微颔首:“不错,上一次是针对新上任的郡守长孙枳,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它。”
司马空脸色有些难堪:“那柳奭是怎么被盯上的?”
管家思忖半响,应道:“好像是因为商会的一个管事被那柳丰打了,具体的还在打听,不过……”
“不过什么?”司马空朝管家看去,却见他偷偷瞄了自己儿子司马炎一眼。
管家见司马空来问,急忙拱手道:“听说柳奭之所以被人带走,好像跟那柳家的小娘子有关系。”
“柳如是?”这次发问的是司马炎,他此次跟着父亲来朔方,有一大半是奔着柳如是来的。
司马空伸手示意他不要插嘴,继而朝管家说道:“不要着急,从头说来。”
“是。”管家再次躬身,组织了一番收集来的情报,将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不过,到了管家这里,柳如是莫名其妙变成了席云飞的意中人,而席云飞之所以出面对付柳奭,则是因为柳奭强迫柳如是与他们司马家联姻。
当然,这其中三成是管家的猜测,大抵是觉得席云飞为情出头,否则他实在是找不到席云飞动手打人抓人,又发布黑名单对付柳氏的理由。
司马空眉心紧蹙:“你是说,那席家二郎与柳家那丫头……”
“混账,什么狗屁的席家二郎,看我不宰了他。”
司马空话还没说完,却是司马炎这个纨绔先爆发了,自己看上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在他看来简直是赤果果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大事儿。
管家见司马炎起身就要去找席云飞算账,急忙伸手去拦他,同时转头朝司马空说道:“家主,此事儿我们万万不敢插手啊,那席家之人您也是知道的,得罪不起,真的得罪不起。”
“滚蛋,他都侮辱到劳资头上来了,你还拦着我……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老家伙,滚不滚……”
司马炎气急,想要推开管家,却被对方拦得死死的,凭他这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根本伤不了对方分毫。
倒是主位上坐着的司马空见状,出声喝道:“炎儿,莫要胡闹,遇事须冷静,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回来坐下,否则回了河东就去陪你太爷修书去。”
“爹!”
“坐下。”
“我……”
“还要我重复一遍吗?”
“……”
司马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见父亲真的发火了,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拦着他的管家,愤愤的坐回蒲团上。
管家是个忠实的老奴了,对于司马炎愤恨的目光倒也不甚在意,而是朝司马空劝说道:“家主,这事儿咱们真的不好插手,席家刚刚剿灭了突厥十万大军,正是势头正盛的时候,而且,我听说太上皇此间便在内城……”
司马空闻言一怔:“太上皇?李渊?”
“不错,这事儿也只是猜测,柳奭在被送往内城的时候,有人亲耳听到了他求救的声音,那柳奭呼喊的赫然便是太上皇……而且,席家那十八架金马车也刚好出现在南桥,若是老奴猜的没错,此事有八成可信。”
“这?”司马空愣了愣,嘀咕道:“若真是李渊的话,他肯定会救下柳奭才对啊。”
“这个……就不清楚了,总之那柳奭一行人被带走后,至今还没放出来。”
“啧啧,这席家二郎,不好对付啊……唉,你再去查,多派些人手去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