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哗!
哗!
一名名甲兵引弓而立,甲衣哗哗作响,腰间配刀刀柄微微倾斜,注视着青杀口关下。
荀少站在青杀口上,漠然的看着宋国大军轰然而来,在一座座万人军阵中,无数弓弩拉开如满月。这些粗通武道的弩兵们,每人都至少有着数千斤力道在身,弓弦震颤绷绷。
“禀摄政君,南公错引兵三十万,欲要与攻破青杀口!”一名大将伏身叩首,向着荀少陈述军情。
战阵恢弘大气,一座座万人军阵踏步跺脚之时,震的地面不住的微颤,呼啸声如潮如浪,不断的敲击着周匝。
荀少若有所思,道:“三十万大军,宋国的胃口不小,是想把咱吕国一口都吞了?可惜,他还没那么好的牙口,想要进入吕国三浦,就是他铁齿铜牙,也要被青杀口硌下几颗大牙。”
宋国这一回是真的下了血本,南公错的二十万玄铁骑兵在前,再度汇聚的十数万精锐宋甲在后,两路大军一旦汇合,就是将近四十万大军。
不要说此时吕国经过内乱,本身实力就大打折扣。就是吕国实力犹在顶峰时,宋国将近四十万的百战精锐,也能让吕国如临大敌。
三十几万大军的声势何其霸烈,煌煌刚阳之气化为血虎,压得青杀口上下轰轰悲鸣。
南公错不惜将所有本钱,一把压在了青杀口上,无尽的杀伐气机滔天席卷,莫说宗师、大宗师级数的高手,在这一股滔天大势下感到渺小。就连吕国荀少这等踏入天门四关,有着天人部分特征的的绝强人物,都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如果几十万大军只是一盘散沙,身为武道圣人的荀少当然能进退自如。可是当几十万甲兵的心气拧成一股,其威胁性也在不断抬高,就是武道圣人落入如海似江的血煞中,也只能勉强留有一分自保余地。
这是用以堂堂正正之师,用以煌煌不可摧的霸道,强行撕碎青杀口。
见着左右将士神色皆变,公室大将荀尚赫肃然,道:“摄政君,南公错如此急于一战,莫非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了?”
荀少默然不语,着实品味了一番,前几日当众宣读西北军情的恶果。
两军交战之际,内外谍报的作用不可忽视,荀少当众宣读西北军况,就是安抚动荡的人心,但人心被荀少给平稳了,宋国司马南公错也同时接到了这一份军情。
西北战局稳定如期,十绝仙人的上清十绝阵,更是威慑性十足。一旦闻渊明十几万大军援兵青杀口,南公错只是一介大宗师,当然没有信心能在上清十绝阵中囫囵着出来。
如此一来,就不难理解南公错为何孤注一掷,引几十万大军强攻青杀口了。
“住口,”
这些念头在荀少心头一转,话里怒喝道:“吾吕国大军上下一心,十万袍泽俱是几代国人,生与斯长与斯,岂能有暗间谍报之流伺机而动?”
“……”
荀尚赫无言以对,却也知道荀少此言用意,多数是在安抚人心。
这一层窗户纸,还不到挑明的时候,现在大肆搜捕内间岸谍,只会徒老动摇军心士气,对守住青杀口百害而无一利。
这时宋国兵甲的刀,都快架到荀少的脑袋上了,倘若荀少守不住青杀口,又能拿这些暗间如何?
只要守住了青杀口,荀少有的是时间慢慢筛查,就是采取宁杀无纵的酷烈手段。只要在暗中进行,不摊开在明面上,对于荀少都是小事一桩。
荀尚赫心领神会,低声应诺道:“诺!”
荀少问道:“杀过人见过血的兵甲,咱们还有多少?”
一员大将当即出列,沉声道:“禀摄政君,末将做过粗略的统计,见过血、敢杀人的兵甲,大约有一万四五千人。”
“嗯……”
虽然十万人中只有一万余众,是敢战能战之士,但荀少面上毫无惊讶,似乎理所应当一般。
他也曾经人道争龙,与诸方豪杰斗智斗勇,才能开辟一方鼎盛新朝。哪怕龙御归天,也要与阴世鬼雄争锋,开辟了东岳界的雏形。
荀少经历过数不胜数的兵事,自是知道兵事,通晓兵法道理的。
所谓十万上蔡新兵,荀少从始至终都将其定义为一群’炮灰‘看待,可谓是一次性用品。虽然战后不会兔死狗烹,但荀少也没多看重他们,只是按着一般兵甲看待。
一群只是掌握粗浅功夫的新兵,在入伍前只会行杀鸡宰羊之事,突然要进入烈度高,伤亡重的战场,所需要面对的压力,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但是,只要能承受过一次这种压力,过后没疯没傻的,就是个顶个的精兵种子。
荀少吩咐道:道:“将经过战火洗礼的兵卒,放在塌陷的城角上,一万五千人一个不留,全放在这个缺口上。这个缺口太显眼了,南公错是不会放过这个缺漏的。所以那一处的战况,也会是最为凶险,关乎着全局的成败。”
“诺!”
这一员大将闻言,将刚才的不忍强自压下,神容坚毅道:“末将愿率兵甲,驻守那一处缺口,定当抗拒宋军与青杀口外。”
“你么……”
荀少看了一眼大将,这位大将有着宗师级数的修为,若是驻守城墙的缺口还是有些勉强。
他缓缓说道:“你的为国之心着实可嘉,虽然武道修为略微逊色,但国难临头,缺的就是你的一片忠心。”
这一员大将低声道:“末将,谢过摄政君嘉许!”
荀少淡淡道:“这一场大战,关乎着吾吕国的国运,是一场国运之战。你能争先驻守城墙缺口,已经是很难得了。”
他眸光看着青杀口前,数十座万人军阵演绎阵法,眉心祖窍中一面石镜沉浮不定,缓然吞吐着丝丝缕缕的白色气机。
荀少沉吟道:“期望局势,不要崩坏到这个地步。”
石镜是他最后的底牌,既然是作为底牌而存在,当然是能不掀开就不掀开的好。只是到了紧要的关头,哪怕荀少自己不想掀开底牌,也不得不掀开了。
…………
忽!忽!忽!
“风!”
“风!”
“宋风!”
“宋风!”
南公错稳座中军,霸刀漠然站在一旁,看着几十个万人军阵,爆发出澎湃而又惊人的力量。
“攻城!!”南公错撇了一眼霸刀,大手猛然一挥,大声呼唤道。
“攻城!!”无数声呐喊汇聚成一道声音,在几十万宋军的上空游弋徘徊着。
“箭”
“弩”
十万宋甲平躺在地面上,两脚伸直蹬在弩身上,铮铮拉动弓弦,一根根如同长矛的箭器攒射而出,如同黑雨一般密集的朝着青杀口而来。
”起”
“盾”
青杀口上的吕军,看着密密麻麻一大片的箭器,每三人撑着一方重盾,一面面门板一般的铜盾,挡在了彼此的身前。
重弩的破坏力极为惊人,一柄矛箭打在厚盾上,激荡起无数的火星,沉重的冲击力让持盾的甲兵们,半边身子都随着麻木了。
“箭”
“弩”
宋国的十个箭弩阵列徐徐变换,一根根箭矛上弦预备,漆黑的矛尖透着一抹森然杀机,对准着青杀口方向,一一的攒射出去。
极强的冲击力,凶悍的破坏力,只要青杀口上驻守的兵甲,手中持着的重盾被打落,几道矛箭卷入一重重血雾中,一块块碎肉横飞出去极远。
这一支宋国强而有力的弓弩部队,其破坏性之惊人恐怖,在此时一览无余!
看着眼前一幕,那堪称惊世骇俗的破坏力,荀少暗自惕然,低声道:“没想到,宋国还有着如此一支劲旅!”
“风!风!风!”青杀口下的宋国大军,吼声连天彻地,强烈的军威杀伐之气,横扫千百里山河。
“哼……吾要将吾宋国的箭矛,插满青杀口每一寸土地,吾要用一百万、一千万支箭,结束这一场无谓的战争。”
南公错手掌高抬,无数的箭矛指着青杀口,他为了这座青杀口,可是从宋国调用,准备了一千万支箭,就这一千万支箭足以淹没青杀口。
所谓万箭齐发,南公错却是十万箭齐出,由着十万箭矛落下,生生钉在了青杀口上。
“这才是身为豫州第二诸侯的宋国,应该有的水准吗?”荀少完全无视了周匝的惨叫哀嚎,眸光只是注视着下方军阵,手掌不觉握住吴刀刀柄,冰冷的瞳孔散发着惊人的战意。
堂堂的第二大诸侯,若没有庞大的军事力量,若没有镇压不服的顶端武力,如何能坐稳大诸侯国的地位。
宋国的一千万支矛箭,十大弩兵方阵需要连射一百次,才能将一千万支矛箭全部用完。这个过程虽然简单枯燥,但青杀口上驻守的兵卒们,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箭矛连续一次重击,还在吕军将士的承受范围之内,但连续十次百次的猛烈冲击,就超出了他们的承受。在十次以上的重击后,就已经有吕国兵甲口吐血沫,胸骨被震的几乎粉碎。
一根根矛箭震的关隘墙体颤动,荀少眸子一冷,稳稳的扶着吴刀刀柄。随即一道清冷莫测的刀光,斩破千丈虚空。
他徐徐道:“看来,是吾想的太简单了!”
如今的南公错,摆明是要毁掉青杀口,青杀口守军再如何坚韧,也只是一具血肉之躯。随着宋国不断的攒射箭矛,就是一支顶尖精锐之师在此,都未必能抵挡得住宋军的利箭强弩。
虽然荀少不知道箭雨何时会结束,但看着密密麻麻的箭影,想必短时间内不会结束。如此一副景象,任谁见到心里都会感到一份压力。
以往的南公错,抱着强攻的念头,自然不会行此酷烈之举。但是吕国西北的紧迫,却让南公错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青杀口是吕国门户,一直阻挡着南公错的进军,但若是这个门户不复存在,宋国几十万大军岂不是就能畅通无阻了。
虚空层层坍塌,千丈刀芒璀璨之极,一刀挥洒之下,数千根箭矛化为齑粉。荀少持刀一跃,心神祭炼刀心,在身与刀赫的刹那间,绽放出最为璀璨的一点光芒。
在这一刀之下,千里万里只若等闲,须臾就可跨越。径直向着稳座中军的南公错而来,刀中杀机近乎无有止尽,哪怕几十万大军当面,荀少犹敢悍然拔刀斩下。
荀少的速度极为惊人,只见刀光一闪即过,接连撞破几座万人军阵。所谓万军中斩上将首级,就是荀少要做的事。
南公错坐镇中军,其气机如星辰一般散发出来,落在荀少的眼里极其明显。荀少心头杀机炽烈凶猛,神兵吴刀刀身鸣响,可谓是染血无痕。
“终于出刀了!”见着磅礴的刀意涌动而来,霸刀眸光一亮,周匝恍若短暂的明亮了一息,在看到荀少势若雷霆的至强一刀,缓缓吐了一口浊气。
看着这一刀的锋芒毕露,霸刀面上的竟然浮现笑意,心中的胜算又多了数筹。
荀少毕竟是斩断三把神刀的存在,霸刀虽是上乘刀道,完全凌驾于诡、邪、恶三口神刀之上,但也没有自信斩断三把神刀。
荀少与霸刀二人,就似两位高明莫测的棋手,两位棋手谁都不了解对方的路数,对彼此的套路完全陌生。在这时候先出手的那个人,固然会得到先手的优势,但也会承担被对手看破棋路的风险。
因此,在荀少不得不出手的瞬间,暴露了自身的刀道真意,霸刀心中的胜算悄然超过了六成。
“小子,吾宋国三把神刀都折在了你的手上,不是吾宋国神刀不强,只是用刀的人太废,吾今日就为那三口神兵正名。”霸刀出刀的一刹那,凛冽的霸道气息,压得风云骤变。
在千丈刀光即将到来之际,霸刀浑身气机猛然外放,一瞬间恍如成了战场的中心,极致的存在感在这一刻突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