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啸天、封锁空间;丝绦如雨、镇魂一曲。
刀龙蜿蜒、寒光烨烨,组成刀龙的无数飞刀,彻底封死了沙成米,一切可能纵跃的空间。
丝绦如弦,古琴的琴弦,琴弦弄曲、正是镇魂曲,一曲镇魂,送君往生。
这一刻,沙成米的脸色,败若死灰、鹰眸黯然。
全身三十六处致命死穴,尽皆都被笼罩在森冷入骨的锋寒之下,
死亡的气息,逐渐弥漫,涌上沙成米的心头,倏忽之间,就遍及到了他的全身。
雄鹰展翅、鹏程万里。
南诏万寿寺,扛把子的人物,苍鹰金鹏,尽皆都是声震天下、名扬四海的人物;可是,就在今天,苍鹰被困、金鹏殊死。
苍天难道要在今日,灭杀这对师兄弟吗?
沙成米满脸骇然、眼神暗淡,杨柳叶和查书尘的配合,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他又怎么可能妄求生机呢。
密密麻麻的绿色线头、充满了沙成米的双眼,每一根线头,就好似一枚飞针,锋锐无比、挡者披靡。
其密如麻、其疾如电。
那是化作三千青丝的绿色丝线,那是月隐云雨查书尘的镇教宝兵,刀剑难伤、经火不坏,这样的上古利器,以沙成米的凡胎肉体,又岂能抵挡得了。
也许就在下一瞬,这些绿色丝线就会洞穿他的躯体,带走他的生机。
死念萌生,一脸阴鸷的沙成米,突然冷汗狂冒、身颤如癫。
他,万寿寺的一代高僧,存活了上百年的大和尚,害怕了。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可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这个活了上百年的大和尚,竟然怕了,以身求佛,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
“不好!”城头之上,一身黑袍的阴翳老者,立刻大吼一声。
沙成米是入玄高手,毫不夸张地说,这样的高手,任何一人,都足以改变一场战局的最终结果。在冷兵器时代,任何一方势力,对于这样的高手,都损失不起,沙成米濒危,老者又岂能不惊。
“云长,救人。”惊呼之后,老者头也不回,就立刻高声叫道。
声音未落,就见那名一身绿袍,红脸美髯的青年,狭长的丹凤眼,蓦然一睁;随着那双眼睛的睁开,苍穹之间,似乎有两道无形的闪电,惊现而出、疾掠千里。
那是一双孤傲不群的双眸,狭长睥睨、英雄唯我。
甫一睁开双眼,青年连看都不看城头下一眼,瞬间就挥动起大刀,怒击苍穹。
刀,是青龙偃月刀,绝世好刀。
人,是英雄关云长,忠义千秋。
英雄配好刀,天地风云啸,今生继前世,为何不风骚?
这或许就是关云长,此时此刻,心情的写照。
想他关云长,曾是一世英雄、至死忠义,无论生前身后名,都是万古流芳、传颂不绝的。
可是现在呢,虽然重活了一回,无论他的武艺,还是现在的生存环境,都比前生好上了数倍,可是时至今日,他却只是别人,呼来唤去的打手,不错,就是打手。
二哥郁闷吗?二哥憋屈吗?二哥甘心吗?......
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带着一腔郁闷、带着满腹憋屈、带着无尽的不甘,青龙偃月刀,啸聚无边狂风、汇拢八方层云,势若倾天、疾如流光,日月失色、天地昏沉。
转眼之间,这片天地,四野茫茫、无尽昏沉;在那昏沉的天地间,似乎只剩一刀,唯有一刀,就是关二哥的青龙偃月刀。
一刀风云动、天地皆震惊。
在那狂风呼啸、天地无光之中,城中守军数万精锐,全都举步维艰、骇然失色!
在那天昏地暗、柳泣花啼之中,城外的无数悍卒,成片跌倒、接连摔落,关云长一刀未出,千军辟易、气象万千。
就连在皇城之下,正在拼斗的五大高手,察觉到这股无形的大势,也尽皆失色,惶然罢手;尤其是刚刚还占据上风的杨柳叶、李天府等三人,更是不敢停留,立刻倒纵而回。
可就在倒纵而回的刹那间,不甘的查书尘,还是犹豫了一下,最终稳住了心神,一招用尽。
化作三千青丝的绿丝绦,就在沙成米乍忧还喜的一瞬间,猛地贯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那如释重负、如获新生般的惊喜表情,永远地留在了脸上。
“啊!”
沙成米险后余生,尚未来得及狂喜出声,就发现自己的胸膛,被无数丝线给洞穿了;呆愣了一瞬后,他才蓦然惊觉、突然哀嚎出声,凄厉的哀嚎声,瞬间就震彻寰宇、流荡穹空。
常言道,杀人不见血,能做到那个程度的人,无一不是顶尖的高手,他们能做到那种地步,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快。
查书尘的速度不快,可是仗着镇教神兵笼月绦,她依然可以做到杀人不见血,甚至从外表看去,沙成米的整个人,似乎连一点损伤都没有,栩栩如生、鲜活无比,只是他的生机,全都被笼月绦给带走了。
“不”这是妖若的嘶吼,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哀鸣。
即便不用问,妖若也知道,他的师兄跳下城头,一定是来帮助他的;可现在,他还活着,而那位和他朝夕相处的师兄,却死了,死在了查书尘的手中,他的心,又岂能不痛。
伴随着这道闻者悚然、听者黯然的哀鸣声,一道斩破层云、划破天穹的银光,瞬间劈下,银光煊赫、迅若霹雳。
关云长的愤懑一刀,就在这一刻,终于劈落而下。
一刀堂堂,似乎并不耀眼,却极其犀利;一刀磅然,似乎并不绝艳,却极其幽森。
一刀碎风云、一刀断轮回,一刀破春秋、一刀竞流年。
即便是入玄高手望去,也绝不会认为,这是人间的一刀,它好似来自幽冥,因为它带着太多的不甘;它又好似来自九幽,因为他还蕴含着浓厚的憋屈。
一刀挥出,斩断时光、劈碎流年、划过春秋、轰开未来,这是极度郁闷的一刀,这是渴望开辟未来的一刀。
刀势雄浑,如龙啸野。
刀势苍劲,势不可挡。
刀光、刀幕、甚至还有长长的刀罡,犀利无比、挡者披靡。
不巧的是,查书尘由于坚持杀掉沙成米,倒纵之身,落在了最后头,所以,她是最先被这一刀的刀势,给笼罩住的。
不仅如此,即便先她一步倒纵而回的杨柳叶和李天府二人,最终也没逃脱,全都被这一刀的无边大势,给笼在其中。
就连驻马大阵前方,身为三军主将、围攻皇城的最高统帅尉迟槿,也不幸地被笼罩在,那挡者披靡的刀势之下。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入玄先入自然境,可自然境,并不是入玄的终极之境,以关云长这一刀的威势,他显然迈入了更高之境,极有可能,就是释然境。
释然一怒风云天、敢叫王朝换新颜,这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关云长愤懑一刀,根本就没有以人为目标,可青龙偃月刀,带起的无边刀势,几乎就要将尉迟槿一方的全部高手,给一网打尽了。
或许,还有一人留存;那人,自然就是被尉迟槿关了禁闭的朱璃。
围城大军的后方,一位形似车轱辘的黑脸青年,正焉了吧唧的站在一名英武青年的身边;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然和朱璃,被尉迟槿关了禁闭的二人,是没有资格跑到阵前去的。
就在这一刻,他们突然抬起头来,远远地望着城头上的,那抹刀光,神情莫名。
周然原本灰不溜秋的脸色,现在却是一片苍白,几乎都能和娇嫩的小娘子,争相媲美,现在的他,显然不黑了,不过,这并不值得高兴,因为他是被吓的。
而看到那抹啸聚风云、改天换地的刀光,朱璃的脸色,一片懵然。
就在这一刻,朱璃的心,突然一颤,直觉告诉他,似乎会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这一刻,一种心疼的感觉,骤然发作,就好像心脏部位,突然被利剑穿心了一般。
痛,痛得几欲窒息;痛,痛得此心欲碎。
冥冥中,他似乎感觉到,有一位对他十分重要的人,将要永远的离开他了。
而这种感觉,就是失去重要之人的感觉,它是那么熟悉,又那么苦涩,任何人,在品尝过一次后,保证再也不想品尝第二次了。
那种行尸走肉般的感觉,那种拼命做事,不想让大脑有一息停歇,因为一旦停下,大脑就会想起那个重要的人来。
一想到那个人,生活立刻就失去了色彩、一切吃食都失去了滋味,天地灰蒙蒙的一片,一如现在的天色。
疼痛的刺激、熟悉感的刺激、以及故时旧景的熟悉,让朱璃突然呢喃出声:“槿儿!”
“槿儿!”
“槿儿!”
.......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宏亮,一声比一声坚定,一声比一声执着。
当那最后一声“槿儿”狂喊而出时,记忆的洪流,犹如奔腾的江河,猛地就向朱璃的意识海中,倒灌而下。
这抹记忆异常熟悉,似乎本来就是他的经历,也确实就是他的,只是由于某种原因,而被隔离在现有的记忆之外。
原本就是他的记忆,接收起来异常顺利、几乎水到渠成;拥有那段曾经的记忆后,朱璃的心,蓦然产生了一抹明悟。
他就是朱璃,他活了两世,他是山海经的主人,他是怀化大将军,他也是那位,驻马阵前,三军主将的恋人。
失去过,才会懂的珍惜,这是人的劣性;有的人,原本得到的就少,就更怕失去了,在感情的世界中,朱璃无疑就是这样的一类人。
“槿儿,只要我还在,谁也伤不了你。”冲开记忆的一刹那,朱璃仰天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