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政府,上海213医院,病房内坐着四个人,除却受伤的候时新和魏三毛,还有一老一少。老的气宇轩昂,少的貌美如花。
老者率先开口:“候处长,魏处长,我和小女今天特地来此探望,向二位处长表示感谢,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少女始终站在老者的身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心神不宁。
魏三毛抢先答道:“伯父客气了,为这点事儿不值当您如此破费,我和候处长这么做,都是心甘情愿的。”
候时新偷瞄了一眼送来的礼物,两个包裹大小各不相同,这就说明里面的礼物也不尽相同。
老者目光如炬,瞧出候时新偷瞄了一眼包裹,随口道:“哦,这两份礼物,一份是我选的,听说魏处长不抽烟,所以就弄了一套茶具,没事多喝喝茶,陶冶陶冶情操,也蛮好的。
老者说着,亲手打开包裹,只见一套景德镇的白瓷茶具映入眼帘。这套茶具造型精巧,装饰典雅,其外壁绘有山川河流,鱼虫花草,并缀以名人书法,一看就价格不菲。
魏三毛喜出望外,捧着这个宝贝仔细端详,分明是爱不释手。
老者将另一个包裹递到少女手中,说道:“你自己选的,你自己说。”
少女娇羞的将包裹打开,拿出一件灰色的毛衣,说道:“天渐渐凉了,我给你织了一件毛衣,一直没好意思拿给你,刚好这次也不知道买什么,就给你带来了,不值钱的,可别嫌弃。”
“怎么会,很喜欢!”候时新答道。
张莹的脸瞬间就红了,她心里简直欢喜的不得了。
魏三毛一看,再拿这东西一对比,心凉半截,他知道自己这件礼物是答谢,而候处长的礼物确是真感情。
张鸿邵看着候时新收下礼物,很是满意,直接了当的说道:“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我这个宝贝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家里给她介绍了很多事业有成的公子,可她都不大满意,我们也挺着急。这不,最近才听说她有心仪之人,又为了救她而奋不顾身,差点……
哎!老朽本以为她一个女孩子,容易被人蒙骗,本就没报多大希望,可自打那天一见面,老朽我就欣赏有佳,赞不绝口,所以……”
张鸿邵说到这里,三个人的心都激烈的跳动了起来。
张莹红着脸,又害臊,又想听父亲继续说下去,又想得到满意的答复。
魏三毛黑着脸,又不能发火,又不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又幻想着他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自己。
候时新犹豫着,又不好当面拒绝,又不能接受,又怕事情无法收场。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何清清和阮佩云提溜着大包小包,闯了进来,何清清大大咧咧的喊道:“鼻涕虫,妹妹来看你了呀,看看给你带的什么好东西?你最爱吃的巧克力呀!
欧呦,这种巧克力可是美国进口的呐,我花了好多钱才搞到的呀,你看最近上海《周播》刊登的文章,说:“美军流水有情,日女落花无主”。驻日美军就是用这种巧克力,擒获日本女性的芳心的!”
阮佩云走到何清清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清清,你没看病房里还有别人,你怎么跟个大喇叭似的?”
何清清这才注意到身后的父女,赶忙捂着嘴讲道:“哎呦,张秘书呀,这位是你的父亲吧?你看我这人,没心没肺的,只顾自己咋咋呼呼的瞎说,你们可千万别介意哦。”
“没关系的,我们也刚来!”
张莹其实略微有些失望,她蛮以为候时新马上就能当着她父亲的面,许诺娶了自己,可突然进来这两个女人,却破坏了这一桩美事。
候时新和魏三毛反而松了一口气,两人相互对视,笑了。
“都坐呀,找个位置坐,病房有点小,坐床上也可以的。”候时新客气的让着。
这一让不打紧,何清清坐在了魏三毛的床上,阮佩云爽快的坐在了候时新的床边,这让张莹心里那个不舒服,她也一晃一晃的从张鸿邵的旁边来到候时新另一侧,和阮佩云背对着背坐着。
一屋人很是尴尬,没有共同话题,谁也不想先走。反倒是没心没肺的何清清打破了僵局,说道:“时新呀,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你跟张秘书挺般配的嘛,这次伤好了,就把婚事给办了吧,省的老赵我们俩为你操心。”
何清清的话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魏三毛、候时新又紧张起来。
张鸿邵正愁没有话语权,一听何清清这么说,可把他给高兴坏了,一拍大腿说道:“还是站长夫人明事理,老夫今天就为这个事情来的,我是这么想的,候处长是个孤儿,在上海又无依无靠的,如果他愿意,就住在我家,刚好老夫只有这一个闺女,没有儿子,这不是两全其美嘛!”
何清清闻听,皱了皱眉头,接嘴道:“那可不行的呀,虽说时新是孤儿,可他在上海也不是无依无靠的呀,我和老赵早把他当亲弟弟看了。再说,他们两个收入也不低,就让他们自己过去嘛!
可张先生你刚说的话,不是让时新当上门女婿嘛!这传出去,别说时新没面子,就是我们都跟着脸上无光的,你说是不是时新呐。”
张鸿邵本就盘算着这样一个目的,才对候时新如此上心,可何清清这么一说,等于是把这条路给断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候时新,寄希望他能审时度势,给出一个合理答复。
魏三毛也在看着他,希望他能爽快的拒绝这门婚事。
张莹才不管这些,她只希望跟候时新在一起,可她却依然想听听他的真实想法。
一堆人都在看着他,就连他旁边的阮佩云也饶有兴致的关心着他的回答。
“呃……”
“呃……”
他实在开不了口。
阮佩云却在这时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人家候处长都没决定娶不娶,你们可就考虑人家娶了以后住在哪里?我怎么感觉你们这是叫花子打更穷操心呢?”
张鸿邵听到这里,本就不满意的他,站起身,“哼”了一声,喊道:“张莹,我们这穷花子走!”
张莹焦急的跺着脚,喊了一声:“爸!”
张鸿邵没给她面子,怒斥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真是丢人!”
张莹左右为难,看着候时新,眼睛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朝下掉。
候时新又“呃”了半天,开不了口。
魏三毛心疼的说道:“那个……张秘书,你爸也是为你好,你还是去看看他去吧。”
张莹站起身,把矛头指向魏三毛说道:“要你管?”愤恨的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