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可以代表一个人的伤心、可以代表一个人的恐惧、还可以代表一个人的后悔。
这三者,小鼠都有。
他伤心的是,平常,相依为命的好兄弟,被自己送入了别人的魔爪。
他恐惧的是,面前这个男人,好像已经知道了很多,自己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他后悔的是,太贪慕虚荣,太胆小,若自己当初直接拒绝,也不会……
木已成舟,无论结果如何,只有三分钟,三分钟的忏悔,或许,自己死也能瞑目了。
“我说!”
虽然从嘴里传出两个字,却像卸下了重重的包袱。
小鼠挺直腰板,第一次面对手枪,说话这么利索。
“是黑脸大汉,要我一直监视着小白,因为他怀疑小白是地下党。”
候时新第一时间就猜到,是这个黑脸大汉,可他想不明白的是,他若寻仇,应该冲着自己来,或者冲着叶老七去,为什么要冲着无冤无仇的小白呢?
“他受了谁的指使?”
知道内情的小鼠,毫不隐瞒的吐出三个大字:“熊大福!”
“妈的,是他!”
候时新一拍脑袋,总算明白这件事情的根源,熊大福这条四处躲窜的狗,是要借小白的手,报杀父之仇啊!
“还有参与者吗?”候时新接着追问。
小鼠闻听,停顿了许久,身子骨又开始有点抖抖嗦嗦。
如果说熊大福和季春魁是魔鬼,那么闫洋,才是令他胆战心惊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害怕闫洋对自己下毒手,就凭他们两个,他是怎么都不会透漏小白的一些重要资料的。
小鼠努力的克制住恐惧,还是打了一个磕巴道:“是……闫……闫洋!”
“闫洋是谁?”
“中……中……中……中统”
两个字,小鼠怕的牙齿打颤,半天才挤出。
候时新吃了一惊,“中统?难道他们还不死心?上次搞的还不够大?
若是军统查问樵和自己,也就罢了,中统再卷入进来,还真有点顾不上首尾了。”
候时新拍打着小鼠的肩膀,安慰着他紧张不安的心。
“别怕,只要你拒实讲,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认为你都是被逼无奈,只要你告诉我事情真相,我保证你的安全。”
这句话犹如定心丸,让抖动的小鼠安下心来。
可是一瞬间,他眼睛里的精光却又突然暗淡,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出卖了小白,你们的组织,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们的组织?我们什么组织?”候时新装糊涂。
小鼠抱歉的说道:“候处长,黑脸大汉都听到了,你提到过地下党,提到过小草,小白提到过让你撤离。
而且,我告诉过他们,你不会打麻将,还有,你早就和小白认识,你的会员卡,也是小白给你办的。”
候时新闭着眼睛,使劲地扭动着脖子。他明白了,小白和自己都暴露了,这个熊大福,抓小白,就是为了让军统干掉自己。
现在,中统、军统、熊大福,或许,都急于从小白的嘴中,套出自己的身份。
小白岂不是……
候时新感觉到小白的危险,可他又想不通,王龙怎么和中统的扭在了一起?这……这怎么都说不通啊。
候时新需要了解内幕,所以他又问道:“这个中统的闫洋,你详细的给我讲讲。”
小鼠深吸了一口气,脑子过滤了一遍,鼓足勇气说道:“闫洋是熊大福的朋友,听说是中统一个调查科的小头头,他是为了抓共党立功。
不过……”
“不过什么?”
候时新觉得小鼠的情绪开始低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小白……被他们几个人……轮番动了暴行,到最后,硬是一句话没说。
这个闫洋,觉得没了油水,就扔下他们,再也不管了。”
候时新听到这里,两只手攥得紧紧的,面目狰狞着,似乎,马上就要冲过去,杀光这些人。
过了许久,候时新从嘴里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小白现在关在哪儿?”
“哦,原来是在季春魁家,现在,被王处长刚刚转移了地方,具体在哪里,我就无从得知了。”
听闻小鼠的话,候时新在心里默默念叨:“敢动杨问樵?哼!既然你王龙想这么早就摊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我这次必取你的性命。”
“你想活命吗?”
候时新突然问道。
小鼠不知该怎么回答,哆哆嗦嗦的说道:“还……还有……机会吗?”
“有!
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不仅保证你的命,还能给你送到一个,这辈子都没有人欺负你,没有人再敢威胁你的地方。”
“真的有这种地方吗?”
小鼠的眼神里充满向往。
“真的,不过,你要经受住这次考验,我才能饶了你的命,并帮你离开。
另外,这次,也是你洗脱良心上的愧疚,和自我救赎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希望你能把握住。”
“好!你说吧。”
小鼠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件事情这样……”
窃窃私语一番,小鼠终于明白候时新的用意,他推开车门下车,又回身,趴在车窗上,对着这个,看起来让自己很踏实的男人,低声问道:“你真的是地下党?”
候时新冲着他笑了笑,一言不发,踩起福特轿车的油门,扬长而去。
……
另一边,一个出租屋内,杨问樵被捆了个结实。
“呜~呜~呜。”
他突然挣扎着,要把嘴里的布给甩掉。
正在打盹的季春魁,被呜呜声给吵醒,他慌忙扒拉着旁边的熊大福说道:“大福哥,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熊大福一愣,慌忙上前,取出他嘴巴里塞满的布条,问道:“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杨问樵喘了一口气,盯着熊大福的脸,赤luoluo的问道:“如果我说了,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
“哎呦喂,白爷爷哎,您终于想通了,也不枉我们伺候了你这几天。”季春魁这个莽汉,觉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熊大福却谨慎的回道:“看你讲的东西有多少价值,我们自然会给你相应的回报。”
“你有什么?”
杨问樵蔑视的问道。
“呵呵!”
熊大福轻轻一笑,反问:“难道,我有你的命,这还不够吗?”
“不够,我所讲的东西,足够引起上海的轩然大波,若王处长能破了此案,至少,你的命也能保得住。
试想,你的命不也在我手中捏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