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时新装糊涂的问道:“嫂子,那这笔生意,你和松岩做就好了,拉着我和马局长是什么意思?难道嫌钱多,扎手?”
彭松岩明知何清清这个财迷答不上来,便一本正经的替她解释道:“这种生意牵扯到军方,必须要开出好几道证明才能交易。
首先是上海的警备司令部,只有他们批准的企业,才能由民营转为军工。
并且,生产出的军用物资只能对准上海的守备军。”
候时新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军需品向来严格把关,要不然,出现劣质产品,前方的将士不是要骂娘了?
再说,你们公司主要经营的不是棉花和布料吗?这军靴能做好吗?”
何清清傻乎乎的接口道:“是嘛!就是这破鞋子闹的,你说山东那边要是分开来买,我们只用背着警备司令部走私库存的棉花和布料,这不就简单多了?可他们非要一次性打包,还说要的急,这不是着急上战场,赶死嘛!”
阮佩云插嘴道:“上海那么多军工厂,就一个破军靴,你们随便找一家合作,还要什么牌照嘛?
再说,这山东也是,只要有钱,光明正大的买就是了,还非要跑到上海偷偷摸摸的找罪受?”
彭松岩苦笑道:“军工厂谁敢私自生产?吕铁生的手腕可硬着那,抓到一个枪毙一个。
还有,山东不也想私吞点军费?你们想,马上那边就要有大仗打,棉花和布料的价格肯定不断飙升。
再加上苦不堪言的税收,成本价格,足足多出三四倍呐。
所以,山东才想走走捷径,找杜老板从上海搞点廉价货。”
候时新终于明白,这杜月笙是不想被山东敲诈,而且,面对军方采购,能不能收回成本还是个未知数。
彭松岩介绍道:“目前,我们的生产设备和车间都符合标准,也从其他厂子挖了一部分技术骨干,现在,就剩下由民营转军工这道关口还被卡着。
所以,想请候处长通过您岳父这层关系,帮我们疏通疏通。”
阮佩云闻听,彭松岩这是要让候时新去找张鸿邵,再由张鸿邵去恳请吕铁生,赶忙摆手说道:“这不行啊,不行的,我可不同意让时新再去找那个狐狸精的父亲,我们就这么平静的生活,挺好的。”
阮佩云这么说,是给候时新留有余地,如果他觉得这件事情有难度,便可以借着自己的话“顺坡下驴”。
候时新没有急于表态,只是追问一句:“既然你们各种条件都符合军工企业的标准,为什么还会被警备司令部给拒绝?
“呃……这个……”
彭松岩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
何清清站起身,微怒,轻轻拍了候时新一巴掌,说道:“这么快忘了?刚来上海的时候,你查彭家的什么呀?”
候时新这才明白过来,说道:“哦,还是因为通日啊!这不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吗?
不过,吕铁生这个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最痛恨通日和贪污腐败。”
彭松岩犹犹豫豫的说道:“候处长,就是这么个情况,您看……”
候时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继续往下说。”
彭松岩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继续说道:“即便允许我们经营,也只能出售给上海的守备军,可上海的守备军刚刚换了装,又没有什么大仗可以打,就连战备库都不用更新。
所以,我们打算,不分昼夜的生产,将本来就拥有的棉花、布料库存,和新生产出来的三分之二军靴,偷偷的运往山东。
哦,剩下的三分之一,明面儿上在警备司令部的监督下,和山东走走交易过程,交交税,再留点儿送给警备司令部做个人情,说白了,就是为了应付他们的检查。”
“啪!”
候时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天的说道:“说的轻巧,你们这是走私军用物资,肯定是要杀头的!”
这一声响,吓傻了所有人。
何清清赶忙劝道:“哎呦,时新呐,你怎么跟老赵一个德行,驴脾气一个,眼里天天都是你们的党国。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他们不穿,还不让卖给别人?东西放那里不都放坏了嘛!再说,这批卖出去,让彭家再生产一批备着嘛,反正,那边暂时也用不上。”
候时新一脸心烦模样,他不顾阮佩云的反对,自顾自的点了一根香烟,旁若无人的抽了起来。
香烟大约抽到一半,这才说道:“如果我帮你们办通了这道手续,你们准备怎么私自偷运出去?”
彭松岩把目光看向了马万旗,说道:“我们想请马局长弄一张通行证,再请警察局的兄弟们一路护送出沪。”
马万旗瞟了一眼候时新,他至今猜不透这个贵人怎么想,便打哈哈的说道:“这个……通行证必须要局长签字,我这个副局长……恐怕有些……难办啊!”
屋子里的气氛陷入尴尬,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
彭松岩觉得突破口在候时新,只要候时新吐口,马万旗根本就不是问题。
他把目光看向了何清清,朝候时新的方向挑了挑眉。
何清清会意,亲自给候时新添上茶,柔声的说道:“时新呐,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点破棉花、破布料子和破鞋嘛!咱们就干这一笔,这辈子都差不多够用了。
你看,就你们家,连个保姆都舍不得雇,还要靠佩云洗衣服,多辛苦啊,我都心疼死我家佩云了。
再说,下一步还要养孩子,你们可不知道这养孩子有多费钱那,从奶粉、衣服、再到……”
“咳,咳”
候时新打断了何清清的话,干脆直言道:“嫂子,你就直说,是不是还需要军统后勤处处长签字?
这种涉及军用物资的东西,军统是一定会严格盘查,查看企业有没有通共嫌疑。
另外,军统后勤处还会监督这个军工企业,是不是真正为国民政府服务。”
彭松岩手舞足蹈的说道:“哎呀,候处长不愧是后勤处长,这正是在你手中攥着的第二个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