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文弱,要真的拿刀子和人对砍,只怕狠不下心。若用弓箭远远射过去,心里面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北寒傲尘顺势又将那张弓塞到他手里,拉起齐豫的手,带着他往靶场走,一边说道,“所以还是先学射箭。这困难的就是能将弓弦拉满,你因先前充军的关系,免除了这困扰,如此底子,浪费可惜。”
齐豫拗不过他,只得跟上,又问,“定要学的话,何不用弩呢?力道也比较足够。”
北寒傲尘耐心地替他说明,“弩机填装慢,临战时反应不及。你没看对阵时,弩兵射完第一阵,就得退到行伍后头去。你一人能用的也就是臂张弩或角弓弩,力道射程都不如伏远弩、木车弩这些用重弩,用弓箭还是正途。”
齐豫没好声气地说道,“对阵归对阵,你要我学这些,本来就不切实际。我不管,都取过来让我拣择。”
“先练弓,别还不会走路就想着要飞,过几日我再让人拿弩机给你玩。”
北寒傲尘说着便细细说解射箭技巧,手把手地教导齐豫练习。经过他这指点,齐豫连射十箭,竟有六箭落在箭靶上,这下子齐豫的兴头也被挑起,不用北寒傲尘催促,也练得颇为起劲。
过得半个月,朝廷终于派遣鸿胪寺少卿柳绍前来,北寒傲尘等人才知,事态并无如此单纯。
柳绍身着浅绯色白鹇绣纹官服、系金带十、银饰鱼袋、头戴展脚头,正式来见,北寒傲尘亦着深绯色虎绣纹官服、系金带十一从大帐出迎,边牧城则与柳绍一般的装扮跟随在后。
众人寒暄落坐以后,柳绍便向北寒傲尘说道,“游牧匪兵可敦已收受我国赠的金银珠宝,在里达可汗面前劝说议和之事,里达可汗似乎颇为心动。然而,日前为我军所杀的同于飞寒王,为左贤王之心腹,故而出言阻挠。”
北寒傲尘沉吟问道,“据我所知,里达可汗虽是倚仗左贤王的力量即位,但是近年来二人并不融洽,甚至时有冲突,他至今无法自主吗?”
柳绍拱手答道,“依下官看来,左贤王主战是为了藉此主导大局,里达可汗则乐得让他磨耗实力,故而对我国发动攻击时,意见相当一致。此番里达可汗意欲休兵,大概是自己手下的兵将也有所耗损。”
边牧城听到柳绍如此说法,亦拱手言道,“下官听说,里达可汗与左贤王至今尚能和平共处,实是有人周旋其中,若能从此处下手,或许能有所突破。”
柳绍答道,“那是太后吴氏周旋其中。”
北寒傲尘想起游牧匪兵素来与西魏亲善,又是吴延恩所建,故而问道,“这吴氏与西魏有关系吗?”
“这吴氏确实是西魏宗女,和亲嫁至游牧匪兵。西魏为东齐所灭后,对中原诸国甚是反感,而今东齐又为我北寒所灭,就不知是敌是友了。”
齐豫本来侍立在北寒傲尘身后,听到如此便低声向北寒傲尘说道,“若这个太后吴氏是我所知道的那位,我可能有办法劝说。”
“齐豫请说。”北寒傲尘这才向柳绍介绍道,“这位是齐豫郑先生,近日方到我帐下效力。”
“绍也曾闻郑先生神童之名,不想今日在宣威寒王帐下得见。”柳绍听到是齐豫,连忙起起身作揖。
“浪得虚名而已。”齐豫长揖回礼,又说,“小人与几位西魏旧臣,有师生之谊,大人此番出使,若能让小人同行,伺机秘见太后,论述故国旧情,说不定事有转圜。”
柳绍拱手问道,“若能这样,再好不过了,却不知先生将如何说服吴太后?”齐豫如此这般说了,众人听得直点头说道,“这样做应当不错。”
北寒傲尘本想出言制止,但因是齐豫主动请缨的,他思虑了一会儿,还是作罢,只得向士兵吩咐,“请游骑寒王前来一同议事。”又对柳绍说,“大人此番前出使,是否介意增添护卫若干?”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虽然游牧匪兵凶残,但未曾闻杀使之事,寒王无须多虑。”柳绍正要拜下推辞,忽见边牧城递了个眼色,示意着杨郑二人。柳绍本是灵透的人,看到北寒傲尘盯着齐豫不舍之神色,立即明白了,笑道,“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待周悟进帐,北寒傲尘交代了任务,叮嘱再三,“此番出使,要紧的是让郑先生密见太后吴氏。卓伦务必照顾郑先生,待先生如待我一般。”
周悟是北寒傲尘一手带大的亲兵,长形脸、身材不高,手脚十分敏捷,心思细腻不过,虽然年方二十一,却已饱历沙场。他抱拳笑道,“夫人出使,小将自当全力保驾,寒王不用担心。”
北寒傲尘没想到周悟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由不得红了脸,厉声斥喝,“你这小子,不要多言。”
“若不言明,大家怎知敬重?”
周悟笑嘻嘻地答礼,就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傻了一会儿,这才爆笑出来。柳绍拍着大腿笑歪了,边牧城侧着身子低头而笑,底下的将士一开始还憋着,最终仍是忍不住,用手捂着嘴笑了出来。齐豫红了脸,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还是站回北寒傲尘身后。
北寒傲尘干咳了几声,正色说道,“被你这么一闹,还怎么议事?莫要把军国大事看做儿戏。”
众人总算收起笑意,又详细讨论了各项事宜,这才告辞出帐。
北寒傲尘等众人离去,立即握住齐豫的手说道,“我那时还道你有什么办法,怎知是你要自请出使。”
齐豫抚着那双厚实的大手,微笑说道,“我那时不是说,我有办法劝说吗?总不会是约人家太后到寒王帐中说话,自然是要随使者同往。”
北寒傲尘叹道,“游牧匪兵凶残,我不放心。”
齐豫勉强着微笑劝慰,“游骑寒王会照顾我的。”
“你还提他!这小子怎会如此口没遮拦?”北寒傲尘一想当时情景,由不得有些恼怒。
“寒王,他虽冒失,却是好意。”
“让我们尴尬在当场,这叫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