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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六,傍晚时分,拓跋玉海策马疾驰直扑王庭宫殿,和刚从后宫蓉妃处出来的拓跋宏业,与拓跋玉海撞了个满怀。
不等拓跋宏业开口,拓跋玉海就抢先问道:“皇兄,联姻之事为何会变成这样,不是让刘策送女和亲么?怎么会变成我们去和亲?臣弟我接到你送的协议密函,还真怀疑自己看错了!”
拓跋宏业闻言,紧了紧自己的衣袍,面带不满,对拓跋玉海冷冷地说道:“这是朕决定的事,需要和你禀报么?”
“拓跋雪是我的女儿,皇兄应该跟我细细商议一下!”拓跋玉海正色说道,“她要出嫁也该由臣弟点头才是!”
拓跋宏业双手负背,对拓跋玉海说道:“那朕现在就和你说了,该满意了吧?”
拓跋玉海面色一凝:“皇兄是想借和刘策联姻将他牢牢掌握在手中吧?”
“你明白就好……”拓跋宏业点头说道,“花不忽赤都和我说了你与刘策见面的情况,你自己觉得刘策此人如何?”
拓跋玉海蹙眉回道:“刘策有枭雄气概,且年少有为,当为一世豪杰!”
拓跋宏业道:“既然你这草原战神都给予刘策这么高评价了,那我蒙洛帝国与他联姻这又有什么问题?”
拓跋玉海回道:“皇兄,这两件事得分开来对待,岂能混为一谈?你觉得雪儿能斗的过刘策这个有枭雄之志的人么?
想用女色掌控住他的盘算怕是要落空了,他的妻子姜若颜大周可是第一美人,任何男人能迎娶到这么一个祸国之姿的美人怕是早就沉迷其中荒废政事了,
但我观刘策掌控北地以来,各行政务打理的是井井有条,显然不会因为美色动摇自己心迹,雪儿这个来年才刚满十六岁的丫头哪来的这么大魅力迷惑住刘策?”
拓跋宏业瞳孔一缩:“总之朕意已决,拓跋雪择日下嫁刘策的事已经敲定,断无更改之理!
她能不能控制住刘策本就不在朕的预料中,只要让刘策明白,拓跋雪出嫁后,就和我蒙洛人有了姻亲关系,
以后万一我蒙洛人若有难处,他必须得出面帮忙料理,这才是联姻根本,何况你方才不是说刘策有枭雄之志么?
正好,朕就以联姻之名告之天下,让中原上下都知道,他们的汉陵侯,已经是我拓跋氏的女婿了,
这样,以后就算刘策对大周有所图谋,那也是我蒙洛人的家事了,你晓得朕的用心么?”
拓跋玉海摇了摇头:“皇兄,以臣弟对刘策的了解来看,你这招是根本没用的,
如此白白牺牲一个拓跋氏的女儿去赌如此飘渺不可追寻的结果,最终只是竹篮打水,一厢情愿罢了……”
拓跋宏业轻哼一声:“一厢情愿也好,实至名归也罢,总之,朕的心意绝对不会更改,再言之,你不是一直对慕容宝有成见么?
既然你把刘策说的这么优秀,让你女儿跟着他不是更好么?朕也是为你考虑啊,帮你找了这么一个好女婿!”
拓跋玉海说道:“皇兄所言甚是,臣弟是对慕容宝颇有成见,如果刘策能是我雪儿的恋人,我自然非常满意,
但是,偏偏雪儿喜欢的就是慕容宝,她娘亲去的早,我不能看着雪儿被逼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
“拓跋玉海!你想忤逆朕的旨意么?”拓跋宏业怒道,“在蒙洛境内,朕就是主宰,朕的话一言九鼎,谁都休想挑战朕的权威,连你都不可以!”
拓跋玉海冷眉凝对,良久才开口说道:“皇兄,臣弟并没有想过挑战你的权威,蒙洛草原在您的带领下已经成为雄踞塞北,威慑四方的强大帝国,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兄变的是越来越霸道了,多年以前的皇兄,还能听进臣弟的谏言,而现在的你,似乎越来越令臣弟感到陌生了,
居康国一行之后,臣弟就发现皇兄慢慢的变的不近人情,那一夜殷末微到底对你诉说了什么,让你……”
“住口!”拓跋宏业一声暴喝,止住了拓跋玉海的话,咬牙切齿的喝道,“拓跋玉海,你真以为朕就不敢杀你么?”
拓跋玉海深吸一口气:“皇兄,都过去十几年了,殷末微也已经死了,你还放不下么?”
“朕最后警告你一次,这件事不准再提!”拓跋宏业厉喝一声,威胁道,“如果你真的为了蒙洛帝国的将来着想,就替朕好好劝劝你的女儿,让她与慕容宝断了情分吧……”
说到这里,拓跋宏业又上前一步,附在拓跋玉海耳边小声道:“我的弟弟,你如此反对拓跋雪嫁给刘策,该不会是暗中想和慕容一族联姻,好趁机壮大自己夺朕的皇位吧?”
拓跋玉海刚要开口,却听拓跋宏业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就不要让朕这个当兄长的对你产生怀疑,朕知道当初削了你的兵权让你心中十分不满,
但朕才是这片大地独一无二的主宰,朕说的话就是大地之母的旨意,你们必须无条件的匍匐在朕脚下,接受朕的洗礼,明白朕的意思么,我的弟弟?”
拓跋玉海闭目凝眉,久久无法言语,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拓跋宏业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错身扬长而去。
拓跋玉海静静地立在原地,等睁眼时,蓦然发现卫蓉正站在宫门前,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拓跋玉海心中一怔,向卫蓉低头行了一礼转身欲要离去。
“辅政王,你就这么怕见本宫么?”卫蓉淡淡地喊住了他。
拓跋玉海回身拱手说道:“蓉妃有何吩咐?”
卫蓉上前两步,来到拓跋玉海跟前,刚要伸手去抖落他身上未曾收拾干净的雪片,却被拓跋玉海退后两步给闪开了。
卫蓉微微一笑:“辅政王,本宫有这么可怕么?让你如临大敌?”
“蓉妃说笑了!”拓跋玉海低头,正色说道,“蓉妃是皇兄之妻,我蒙洛人在蓉妃眼中虽是狄夷,但该有礼数和尊重还是有的!”
卫蓉泯嘴一笑,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魁梧刚毅地男人,许久才说道:“本宫知道,这二十年来,你一直都在躲着本宫,是想忘记那一晚的事么?”
拓跋玉海眉头紧皱,对卫蓉说道:“蓉妃,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本王早已记不清了……”
卫蓉说道:“辅政王忘记了,可本宫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年,本宫前来蒙洛王庭和亲,是你亲自率队前来迎亲,
半道中遇到血狼群袭击,前来迎亲的勇士护卫全部死于狼口之下,唯独你背着本宫杀出一条血路,
最后在无名山丘洞中,为了防止血狼追击,你守了本宫整整一夜,当时也是如今日这般,漫天飞雪,冷若刺骨,
又是你守在洞口为本宫顶了一夜的寒风,本宫记得清清楚楚,你左臂被狼群咬的是鲜血淋漓,
当时那种情形你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的,但你还是留了下来,在狼群退去后浑身高烧不止,在你昏迷前劝慰本宫,要本宫好好活着,
你知道么?本宫前来和亲时是抱着必死之心,早就打算在举行大婚之前自我了断,但就是你的所作所为,你的那一句话,
让本宫觉得塞外之地,并非如本宫所想的荒蛮不已,是你给了本宫第二次生命,本宫的下半生就是为了你而活着的,玉海,你究竟明不明白?
要不是有你在,本宫早就不想活下去了,你知道么?”
拓跋玉海低头不语,许久才摇头说道:“那么多年的事,本王早就记不清了,但请蓉妃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圣皇的王妃……”
“用不着你来提醒……”卫蓉说道,“本宫知道,你和你皇兄不一样,如果你不想让雪儿出嫁,本宫可以帮你!”
“不劳蓉妃费心了,这是本王与皇兄的私事,蓉妃无需插手,若无他事,本王就先告退了!”
话毕,拓跋玉海转身加快步伐,迅速的离开了后宫范畴……
“本宫是为了你才活到现在的,拓跋玉海,你就打算这么躲着本宫一辈子么?”
看着拓跋玉海消失在自己眼帘中,卫蓉眼角不知不觉间,已经滑落了一行清泪……
……
十二月初七,黔州……
姜沛终于从神都赶回到了刘策身边,向他带来了几个重要的消息。
“四……军督大人,在下这些时日去京畿向圣上禀明北地八省的情报,并向皇上请封你为汉王,然而,皇上和百官都是异口同声的反对……”
镇军府府厅内,姜沛和刘策详细诉说着朝堂见闻,对于卫冉拒绝自己为王这件事,倒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你不愿册封,那本军督自己册封自己,你又能奈我何?”
事实上,刘策压根就不会理会朝廷的态度,现在自己羽翼已丰,只要和蒙洛人之间的贸易协定敲定,那么短时间内塞外的威胁也暂时解除。
刘策可以趁这段争取来的宝贵时间,努力稳定北地各省的局势,同时与蒙洛人开展贸易也能让北地亿万百姓改善下窘迫的局面,加速恢复连年灾害所造成的经济损失。
只听姜沛继续说道:“还有,勃纥人本来是要来找军督大人抢娶逸阳公主的,但在刚渡过渭河之时,
却忽然转道折返高原了,听说他们的酋长暴毙,那个哈达赞桑回高原稳定局势去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有件事军督大人不得不注意下,那就是京畿各地军队在李宿温召集下,不断向神都移动,似乎在筹备什么大事一般,
属下以为,他们极有可能是为了对付我们北地八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