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在白龙滩前不停回荡,面对流贼肃杀的长矛杀阵缓缓逼近,早已精疲力竭的雷霆军将士各自紧握手中兵刃,在卫怏的指挥下,严阵以待。
“迎敌~杀~”
“吼~”
卫怏一声令下,列阵完毕的三千雷霆军士兵齐吼一声,在最前列刀盾手的掩护下,迎向那密集的令人头皮都发麻的长矛战阵……
“哈~”
“刺~”
“噗噗噗~”
“呃~~”
就在双方阵前短兵交接一瞬,立刻绽放出成片鲜红的血花,雷霆军最前列的刀盾手一个不慎,就被流贼撸盾之后的长矛手,成片成片刺倒在血泊之中,凄厉的哀嚎声遍布在白龙滩阵前的空场地上……
“挺枪,刺!”
“不要慌,顶上去!”
流贼指挥官的呼喊和卫怏的嘶吼同时在各自阵中同时响起,很快,进入了更为激烈的厮杀之中……
“啊~不~”
“呲~噗~”
一名正值壮年的雷霆军将士手持长枪想要从密集的长矛缝隙处冲进去,他相信以自己的武勇只要能让手中的长枪勾着敌人,就能如虎扑绵羊般将他们的阵型凿乱。
但是,这一次他错了,他刚避开两条刺来的长矛,一个侧一甩手中的长枪格开迎面刺来的矛刃后,然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令他整个人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对面的刺中目标的流贼躲在撸盾之后发出一阵冰窖般的冷哼,眼神一寒,手中长矛狠狠往回一拉,那雷霆军士兵的躯体就不受控制,惨叫一声被拉向布有的铁刺的撸盾前。
“砰~”
那名雷霆军士兵被重重的撞在了撸盾之上,顿觉浑身上下一阵裂骨般的刺痛,随后有一只大脚狠狠地将自己踹飞了出去,同时留在自己腹部的长矛也一道离去,破出自己体外的除了鲜血,还有一截被扯断的肠子,正挂在那滴血的矛刃之上……
“不~不~”
雷霆军士兵仰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腹部,只觉全身上下哪里都痛,刚开口想呐喊出声,忽然感觉喉咙一阵酥痒,猛吐几口鲜血,最后在一双又一双大脚践踏之下陷入了冰冷的永夜之中……
“呀~”
“咚咚咚~”
另一名雷霆军士兵,连续避开数条袭来的长矛,顺利来到近一人高的撸盾前,不停嚎叫着挥动手中腰刀砍向顶部盾沿,妄图想凭借自己的蛮力将撸盾硬生生劈开……
“呲呲呲~”
“噗噗噗~”
就在那名雷霆军士兵几近疯狂的时候,三支长矛从流贼盾阵两侧破开了他身上的甲胄,洞穿了自己的身躯……
“啊~”
雷霆军士兵惨嚎一声,丢掉手中兵器,死死握住洞穿自己心脏的那条长矛,在生命弥留之际,是万分怨恨的盯着前方的流贼……
“去你的……”
手持撸盾的流贼二话不说,在随阵经过那雷霆军士兵身前时,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只见那雷霆军士兵早就已失去了生机……
厮杀仍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前去阻截长矛阵的雷霆军在与流贼对阵之中,已经彻底处于下风,被敌阵是逼得步步后退,已然有了崩溃的势头……
密林内,罗松望着正不断倒地哀嚎的雷霆军士兵,脸上闪过一阵轻蔑不屑的眼神:“卫怏,如此强悍的长矛阵你放着不用,却依旧循规蹈矩沿着旧军那套过时的操练手段,有此一败算是咎由自取,
你放着刘策这样的人才不去提拔重用,却非要遵那狗屁的士庶之分,呵呵,像你们这种人这种军队早就应该被时代所淘汰了……”
卫怏望着自己阵中的将士一个个倒下,心中是焦急万分,连后阵那方也传来凄厉的惨叫厮杀声,他明白现在自己的局面已经万分严峻,到了必须要做出决断的时刻了……
“传令孟珙!让他放箭!”卫怏对身边的亲卫大声下令道。
亲卫闻言大惊失色:“可是军长,此时放箭,我们的损失……”
卫怏面目狰狞,大声对亲卫吼道:“顾不得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赶紧吹号,快啊!”
亲卫脸上浮现一抹痛苦之色,无奈之下只好举起号角,向正在身后待命的孟珙所部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呜~~”
犀利沉闷的角号在战场山匪幽幽响起,传入孟珙耳畔,但见孟珙闻听号令,在短暂错愕之后,立刻下令让弓箭手抛射的命令。
“喝~”
一千雷霆军将士,要紧牙关,吃力的拉开手中弓弦,搭上冒着寒芒的羽箭,调整好角度,等待一声令下就攒射而出……
“放~”
“飕~”
孟珙一声令下,千余箭矢发出一阵刺耳的破空呼啸,腾空落向正在交战的敌我两军。
“噗噗噗……”
“啊~~”
当箭矢落下之时,交战的两军同时惨叫起来,锋利的箭矢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送入死神的怀抱之中。
只见一名流贼刚一矛刺穿一名雷霆军士兵的咽喉,还未来的及收回长矛,一支告诉旋转的羽箭就穿过撸盾缝隙,射中了自己门面,瞬间自己的左脸就变的血肉模糊。
“呃~”
那流贼长矛手只是冷哼一声,便丢掉手中长矛紧握着箭杆倒了下去,很快便没有了呼吸,那支羽箭不但洞穿了他的脸颊更是将他的喉咙绞碎了……
“妈呀~”
而雷霆军方面,正全神贯注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将士猛不丁被身后射来的箭矢贯穿后背,同样喝骂着倒在阵前……
这一下,双方的阵型同时混乱了起来,面对第二波箭雨袭来的时候,两军士兵齐齐把注意力放在头顶之上,以防箭矢伤及自身……
“好,就这样,继续射,就这样!罗松!跟我卫怏比,你还嫩了些,哈哈哈……”
卫怏见到战场上那微妙的变化,顿时大笑出声。
“告诉孟珙,让他继续射击,不要停!”
就在卫怏万分期待下一波箭雨来临的时候,孟珙那边却迟迟没有了动静。
卫怏望向身后白龙滩,目露疑色:“怎么回事,孟珙在搞什么?让他继续放箭啊,派人告诉他,叫他不要这么妇人之仁~”
但卫怏却不知道,孟珙不是不愿意射击,而是他麾下的弓箭手体能已经达到了极限,各个都是腰麻手酸,有好几个人甚至吐起了鲜血,就这么活活累死在了白龙滩前……
“唏律律~”
就在这时,五梁镇方向,传来一片马鼻粗重的息响之声,卫怏心头一颤,连忙回头望去,顿时大惊失色,只见至少三百骑兵呈“人”字阵型,向着自己混乱的本阵突袭而来。
只见为首一名异常魁梧的黑汉,身披青铜甲,手持一把流星锤,不断催马逼近,冲着卫怏发出野兽般的大吼:“卫怏,今日你死期已至,纳命来!”
“不好!是骑兵,快,侧翼防御,千万不能让他们冲进来!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卫怏此刻是心胆俱裂,疯狂的命令侧翼士兵结阵抵挡流贼骑兵的冲锋……
可一切都晚了,阵型的混乱加上体力的透支,已经活活把这些精锐的王牌军士拖垮了,还未来的及结阵御敌,那数百骑兵已经近在眼前……
“砰~”
那流贼黑汉手中流星锤对准一名不知所措的雷霆军士兵的脑袋重重挥下,只见那士兵的头颅瞬间如同西瓜一样碎裂开来,爆开的血浆混合着脑髓和碎骨,溅的整个战场都弥漫着一股恶心诡异的气味……
“砰~”
黑汉一锤得手,再次挥出砸在一名刀盾手的盾牌之上,那面盾牌立刻碎成齑粉,就连那刀盾手的手腕也呈现一百八十度扭曲,活活被震碎,腕口露着一截森冷的白骨是触目惊心,而受伤的刀盾手则两眼一黑,早就痛死过去,被尔后赶来的流贼骑兵踩成肉泥……
“杀啊~”
“唏律律……”
在黑汉悍不畏死的攻势下,疾驰而来的骑兵很快就破开了雷霆军的防线,但见阵中一片人海翻腾,伴随着战马嘶鸣和喊杀声,在这白龙滩前,宛如一副末世景象……
“不,不要,我不打了~”
再精锐的士兵在失去血勇和信仰的那一刻就已经失败了,只闻一声呐喊后,雷霆军将士彻底崩溃了。
只见他们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生路,为了活命不惜将刀挥砍向自己眼前的同袍,任卫怏怎么叫骂都没用……
而罗松这时才缓缓步出了密林,手持铜制喇叭对着混乱的雷霆军大阵大声说道:“胜负已分,投降免死!你们还要继续鏖战下去么?只要你们归顺我大昌,就能保证你们好好活下去!”
“投降,我们投降,别杀我~”
“够了,了十几年,我早受够了,投降了,我想回家~”
“只要能活命,我就投降~”
很快半数雷霆军士兵跪在地上丢下武器向昔日自己不屑一顾的流贼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你们都是大周中央精锐军,仅存的最后王牌硕果,如何能这样恬不知耻的投降逆贼!”卫怏是老泪纵横,望着自己这支百战精锐居然在流贼面前卑躬屈膝,真是心如刀割一般。
最后他拔出腰上的宝剑朝天大吼一声:“大周的列祖列宗,我卫怏愧对你们啊!”话毕,横剑与脖颈就要自刎而去
“军长!不可~”孟珙猛地上前抓住剑身,任凭剑锋将自己的手张切的鲜血直流,“军长你如何能轻生,你若死了,我们雷霆军才是真的完了!”
卫怏落寞的说道:“雷霆军已经完了,孟珙,你若还当自己是孟固的儿子,那就拿出些世家的骨气来,以死来捍卫世家尊严……”
孟珙闻言,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宝剑,劝道:“军长!死容易,但这么死了又有什么意义?你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听我一句劝,暂且投降流贼,静待援军反戈一击!”
卫怏闻言惨笑着说道:“孟珙,你真以为史宗杰有能力改变河源现在的局势么!”
孟珙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不,我说的不是史宗杰,而是昔日军长麾下的小卒,今日的前军都督,刘策!”
“他?”卫怏顿时一怔,疑惑的问道,“刘策,他真的会前来河源么?”
孟珙说道:“末将相信前军都督一定会扭转乾坤,军长,莫要意气用事,先降流贼保住性命,再伺机而动,等待最佳反击的时机……”
“唉~”卫怏叹了口气,望着四下溃散的雷霆军士卒大声说道,“全军听令,放下武器,这一仗,我们失败了!”
大周最后的王牌精锐,就这样卑躬屈膝跪在了昔日死敌的身前,接受着他们赐予的苟活机会,再也没有了身为精锐该有的骄傲和血勇,已经是名存实亡……
十大王牌,在这一日,全部成为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