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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天空下,远处地平线上黄沙弥漫,宛若一道巨浪,顺着风向变动席卷向不远处的“沙滩”……
“咯哒哒……”
“唏律律……”
铁蹄铮铮,马鼻息啸,肃杀的气息顺着黄沙滚动渐渐逼近,地面每发出一声震动,都不断敲打在赵军士兵的心弦,这是对他们的意志和精神双重的考验……
汹涌而来的骑兵越来越近,然而赵军大营却依旧是一片混乱,甚至连各人所属的阵列都未曾找到,更别谈结阵迎敌了……
“我们会死的,我们会被他们踏成肉泥的,啊~”
一名士兵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直接开始蹲在地上抱头嚎啕大哭,他的精神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了。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赵军的士兵惊恐的四下乱窜,甚至不少人开始捂住耳朵做出掩耳盗铃之态,试图借此缓解骑兵冲锋带来的巨大压力,更有不少人的步子已经开始缓缓向后挪动,暗自打量起四周可以容自己逃跑的方位……
“一群废物,军督大人,这些赵军士兵根本就不堪一击,瞧他们乱的……”
边军后阵,从窥镜中望着对面赵军大营内乱作一团的许文静,放下窥镜后和身侧正闭目环臂,一脸笃定的刘策说道。
刘策闻言睁开眼眸,说道:“这些时日,本军督不断派人和赵军大营交涉,就是为了摸清对面赵军主营的位置,并暗中命情报司的人随行记下军营部署,尔后绘制成地图让子俊可以直取中阵,也算是减少了不必要的杀戮……”
“军督大人仁义……”不等刘策说完,许文静立马拍起了马屁,“只要中军主营一破,其余各营就如同一盘散沙,可以任凭军督大人拿捏了……”
“哼……”刘策冷哼一声说道,“说到底还是太小看赵元极了,要不是派入蔡州城的情报司收效甚微,本军督也不会冒着这种风险与友军开战,许文静,你办的好事……”
许文静连忙俯首说道:“军督大人说的是,确实是属下将赵元极想的太简单了,不想赵元极如此老奸巨猾,居然不上当……”
“是么?”刘策沉吟一声,嘴角一扬,转头望着许文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当真没有想到过这层因素?”
许文静被刘策的眼神望的心里一阵发悚,忙说道:“军督大人多虑了,属下真的没料到这层,毕竟对河源局势属下也不甚熟悉啊……”
刘策双眼一颌,冷冷地说道:“可本军督怎么总觉得今天这一幕,好像都在军师您的算计之中啊?”
许文静笑道:“军督大人,您真的多虑了,属下也是凡人,哪有面面俱到的算计啊?”
刘策转过头,举起窥镜望着楚子俊所部四千铁骑汹涌席卷的情形,随口说了句:“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都无所谓,反正本军督也不在乎,谁让我想公报私仇呢……”
许文静闻言,拱手行了一礼,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和刘策一道举着窥镜望向前方即将发生的战争……
“来了,来了~”
“天,这是什么怪物?”
“这是骑兵?我一定还在做梦吧~”
当汹涌的骑流从黄沙之中现出真身那一刹那,赵军士卒惊叫着发出恐怖的嘶鸣。
河源地带本就是缺良马,整个赵军大营中的骑兵也是寥寥无几,即使有也都是以轻骑为主,根本就没见过重骑兵为何物。
当他们看到最前方数百人马皆甲的铁骑涌来之时,体内仅有的血勇立刻如潮水般退去,士气在这一瞬间跌到了谷地……
“咯哒哒~”
“轰隆隆~”
铁蹄轰鸣,大地颤抖,窦隽一马当先,手中不住挥舞着一条插有槊刃的三米长矛,面甲视孔后,一双冷眼射出的精芒,死死锁定在一名手持七斗步弓的士兵身上。
那名弓箭手见骑浪逼近,顿时心胆俱裂,情急慌忙之下,拉开弓弦的手一松,但见一直羽箭轻飘飘的射出,不到二十步就掉落在了地上……
“赶紧逃命去吧……”
一名赵军刀盾手见铁骑距离营寨木栏不到二十步距离,喝骂一声后,立刻转身挤开身后同伴,疯了一样的跑去。
他这一跑,让本就已在士气临界点的赵军士兵终于崩溃了,所有人立刻惨叫着四散溃逃,一时间相互拥挤推搡,甚至不惜刀兵相向,彻底的乱作了一团。
“不准退,谁准许你们退了?赶紧给我回去顶住!再跑我杀了你们!”
一名督战队的将官大吼着想要平息混乱,甚至拔出剑以他们的性命威胁,然而此刻,早已被吓破胆的赵军士兵哪里会听他的话?众人一口作气蜂拥而上,瞬间将他推倒在地,被无数双大脚践踏淹没……
“砰~”
“啊~我的腿~”
一名站在哨楼上的士兵见骑兵逼近,惊慌失措之下从一丈半高空纵身一跃,落地之际腿上顿时传来一阵骨裂的声响,立马捂着腿大声惨叫起来。
“别给老子挡道~”
一名刀盾手见眼前人流簇动,阻碍了自己逃跑,立马将手中盾牌向前推砸,前方瞬间呼啦啦的倒下一片,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何其的壮观。
刀盾手来不及炫耀自己的成果,闻听身后马蹄逼近,立马踩着同伴的躯体飞速向前方跑去,完全不顾地上传来一片惨叫喝骂声……
小乙也挤在逃窜的人流之中,由于他人比较瘦,左钻右闪好不容易挤到了人流最前方,就在他打算呼一口气庆幸一下的时候,忽然背后一双大手用力的推了他一把,他身形一个不稳,踉跄之下摔倒在两座并列的营帐中间。
“嗡嗡嗡……”
当他努力从地上爬起身的时候,一阵令他厌恶的蝇虫扇翅声传入耳畔,伴随着一阵恶臭扑鼻而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周围都是士兵的排泄物,到处都是苍蝇飞舞的情景。
“呕~”
当小乙发现自己手上脸上都沾满了粪便,望着眼前的情形时,终于忍不住呕吐出来。
不过呕吐过后,他也没功夫理会这些了,毕竟逃命要紧。可就在他要冲出这片污秽之地的时候,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木栏倒塌声,紧接着是铁蹄踏地的轰鸣和士兵凄厉的呼喊,绵绵不绝的在耳边回荡……
“啊~~”
万分恐惧之下,小乙大吼一声,蹲下身子抱着头,索性躲在这里不再出去,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这些恶臭又算的了什么?
感受着铁蹄践踏带起的轰鸣震荡,小乙一动不动的蹲在地上闭上双眼,这一刻他从未感觉死亡离自己是这么的近,此刻他的脑海里回忆着营中老兵和自己所描述关于边军的残暴事迹,更是咬紧牙关,不住祈祷自己能挺过这一难怪。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他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所浸透,就连小便失禁也不自觉……
终于,轰鸣的铁蹄声渐行渐远,军营内的凄嚎也慢慢平息,小乙又缩头待了一阵,起身挪动已经酸麻无知觉的双腿,缓缓向外走去。
从两帐夹缝出来后,小乙只觉的眼前灰蒙蒙一片都被黄沙掩盖,看不清周围任何情形,空气中只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入自己的耳鼻。
待自己的视线适应周围环境后,眼前的情景让他彻底惊呆了,骑兵席卷带来的破坏力简直难以像样,一座座营帐被倒在干硬的地上,哨塔木栏全部倒塌,尸体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营地内是一片狼藉。
“唏律律……”
“噌~”
就在小乙战战兢兢地想要离开这里,忽然身后一阵马鼻息声响起,不等他反应过来,左肩上出现一把寒光闪闪的精铁环首刀,立马让他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别,别杀我,求你了……”
小乙吓得双腿直打颤,浑身瑟瑟发抖,对身后的人不住哀求起来。
“喝……”
身后的骑兵轻喝一口气,立马让小乙产生这是野兽的呼声,因为这阵喝声有着金属的回音,让他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却闻那骑兵冰冷的声线再次在小乙耳边回响起来:“跟我去前方集合听候调度,快走吧……”说完便收起了环首刀。
“呼~”
小乙这才呼了口气,听身后“野兽”的话讲,至少眼下自己性命无忧了。
在身后骑兵的带领下,小乙来到营内一处空场地上,但见地上蹲伏着黑压压一片人海,周围十几名脸带面甲的骑兵正在策马来回巡逻看护,一时让他又有些不知所措。
“愣着干嘛,蹲好……”
“是……”
听身后骑兵发话,小乙顺从的进入了俘兵大队,乖乖的蹲在了地上。
就在小乙为接下来的命运感到不安的时候,身边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小乙,你也来了啊?”
小乙连忙侧头望去,但见老贾双手抱头冲自己笑了笑。
见有熟悉的人一起被俘虏,小乙的心也稍稍安了下来,至少有个说话的伴了……
小乙问道:“老贾,这些边军会怎么对待我们啊?”
老贾想了想回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定会将我们洗泼干净,然后做成想肉吃了……”
小乙顿觉背后一凉,吓得瑟瑟发抖,忙道:“真的么?他们真的要吃我们?”
老贾点点头:“肯定的,你看看他们一个个人壮马肥,定是靠吃人肉喝人血才这样壮硕,我听说边军的人都喜欢喝人脑髓呢……”
小乙刚安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被老贾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恐怖万分……
“军督大人到~~”
就在这时,一名骑兵大吼一声,紧接着一阵马蹄声逼近,小乙咽了下口水,努力抬头望去,却见一道骄艳的骑影映入眼帘。
“哔~~”
不等小乙组织脑海里的词汇来形容那位“军督大人”的容貌,周围骑兵齐齐下马,对他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刘策来到俘兵阵前,挥手示意收礼后,立马沉声对眼前的俘兵说道:“跟你们简单介绍一下,本军督就是远东前来驰援河源的远东边军主帅,也就是你们心中的吃人魔鬼,
你们暂时接受本军督管辖,一切都要听从我精卫营调遣,若敢不从,军法行事!
现在本军督给你们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立刻打扫战场,不得有误!”
很快,俘虏们就在精卫营士兵的喝骂声中,开始分队前去收拾营地内的狼藉了……
望着赵军士卒忙碌的情形,刘策勾了勾手指,将身后的许文静叫到跟前说道:“本军督有个想法,想让军师您帮本军督参谋参谋……”
许文静忙道:“军督大人请讲……”
刘策嘴角一瞥,然后凑到许文静耳边嘀咕了一阵。
“军督大人,你真是让属下佩服不已啊,这么一来,我看赵元极该如何收场……”许文静听完刘策的话,顿时阴笑起来。
刘策眼中狠厉闪烁,沉声说道:“赵元极也该为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