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么快就崩溃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些真的是京军王师么……”
一直在青峰营阵中指挥着这场战役的罗松,望着四散而逃的殿前司士兵,也是一阵错愕,万万没想到还没展开近战居然就这么崩溃了?真是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罗松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而是即刻对全军下令道:“弓箭手收阵,刀盾手,长矛手,挺阵追击!”
“呜~~”
角号催响,静立的战阵再次朝那些已经混乱不堪的殿前司军阵追杀了过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望着四周混乱的阵营,史宗杰只是策在马上不住喃喃自语,不想出征前的的那份雄心勃勃、豪情万丈,瞬间就被残酷的现实撕的面目全非,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自己做的哪里不对?
只见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说道:“我一路来一直与将士们风餐露宿、同甘共苦,可是,为何如今会变成这幅场景,我是日日夜夜都在苦读兵书,学习为将之道啊,难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么?”
没有人听他说话,也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他依然独自坐在自己的战马上扪心自问着。
“史将军……”
这时,一声呼唤将史宗杰从自己的世界中唤醒过来,他闻声望去,但见左侧一名年轻的殿前司士兵正万分渴望的望着自己。
不等史宗杰说话,那努力士兵吞咽了下口水,指着他胯下坐骑满眼灼热的对他颤声说道:“史将军,在下平日多受你照料,今日危难之际,是在下报答你的时候了,将你的坐骑让给在下吧……”
“此话何意?”史宗杰闻言顿时一惊,忙道,“为何要我将马匹给你?”
那士兵忙对他解释道:“史将军,你骑在马上太过显眼,容易成为流贼追逐对象,就让在下骑你的马替你引开追兵,好让你趁机脱困……”
史宗杰听完那士兵的话,顿时瞳孔放大,就算再傻也听出了那士兵是想要自己的坐骑逃跑了,当即拒绝道:“本将军平日可是待你们不薄啊,为何你们要这么做?没有马,我如何脱身呐?”
话音刚落,那士兵立刻上前一步,拉住史宗杰的征袍,焦急地说道:“来不及解释了,赶紧下来吧,在下替你去引开追兵……”
话毕那士兵用力一扯征袍,史宗杰一个不稳被拉倒在地,连同头上的铁盔也掉落在地,瞬间变得披头散发,眼睁睁看着那士兵拍马扬长而去……
“你们,你们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待我啊……”
史宗杰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顿时是泣不成声。
“抬刀,杀~”
“噗噗噗……”
“抬枪,刺~”
“噗噗噗……”
缓缓前进的青峰营战阵,在进入殿前司混乱的军阵时,无情的将阻挡自己步伐的官兵一个个捅(砍)翻在血泊之中,很快,青峰营士兵所过的脚掌下已经淌满了沸腾的液体,正逐渐汇流成一条猩红的血溪……
残酷、阴冷、嗜血,这是士气崩溃的殿前司士兵从青峰营士兵那深沉的眼眸中体会到的情绪……
胆小、懦弱、无助,这是青峰营将士从殿前司士兵身嗅到的气味,这种感觉他们两年来是异常的熟悉,在河源各地官兵身上也深切的体会过……
“杀~”
一声沉喝,肃杀的气息再次涌动,一条条粗重的长矛不断从刀盾手盾牌的缝隙出如毒蛇一般窜,尽情的收割着眼前来不逃跑的官兵性命。
“呃~噗~”
一名刚转身欲跑的殿前司士兵,才迈开半步就觉得后背一阵刺痛,随后一片冰凉的寒意将体内的热量尽数驱散,直至从自己尚有余温的胸膛口贯穿而出……
那士兵临终之际,只看到一片血雨从胸膛前的矛尖处崩溅四起,最后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陷入了永夜之中……
“不,别过来,别杀我~求你们了,我上有七十女儿,下有六岁老母亲,求你们了,别杀我啊~”
另一名殿前司士兵瘫坐在地上,望着徐徐逼近的青峰营战阵,脸上挂满了鼻涕泪水,不住挪动臀部向后边蠕动边语无伦次的求饶……
然而,前进的战阵不为一丝所动,最前列的刀盾手在经过他身边时,挥动腰刀轻轻划过他的咽喉,那士兵顿时捂着喷血的脖颈,双目瞪的滚圆,身体不住抖动一阵,最后无力的倒了下去,殷红顺着他的脖颈四散蔓延形成一滩血湖,他至死都是没有闭上眼睛,脸上写满了恐惧……
“看来是我多虑了,还是太高估史宗杰了……”一直注视着战场深怕有异动的罗松见到殿前司如此溃败的情景,登时自嘲地摇摇头,随即跟身边的亲卫说道,“让岑刚的骑兵和宗盛的部队现身吧,不用再等了,唉,真是无趣……”
亲卫闻言立刻转身向后方去执行罗松的命令,随后又是一阵角号犀响,早已绕道两侧等候命令的伏兵立马出现在了战场上,对殿前司大军展开包抄,予以最后的一击。
“杀啊~”
“唏律律……”
左侧一方,为首那名之前在庄园内如同猩猩一样的黑汉赤着上身,正左手持着一柄鬼头刀,右手握着一条链锤,策与一匹喘着粗气的黑马上,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咆哮,带着身后一千骑兵,急速向殿前司大军呼啸扑来,他就是这支骑兵的主将,岑刚……
“噗~”
“砰~”
一入敌阵,岑刚挥动双手左右开弓,瞬间将两名官兵的头颅削飞凿裂,任凭那两具尸体血溅三尺,依旧策马横冲直撞,马蹄所踏之处,尽数化为一滩血雾。
“轰隆隆……”
“噗噗噗……”
“啊啊啊……”
“饶命,投降了……”
一千青峰铁骑汹涌地凿入敌阵,尽情开始收割起官兵的性命,瞬间整个殿前司乱阵之中,满是凄惨的哭嚎求饶声,不少人甚至跪在地上开始不住磕起头来。
“杀啊~”
右侧方向,宗盛和朱嵩带着昔日三千雷霆附属军也火急火燎的杀到,望着那些京城来的“同袍”,这些雷霆军附属将士没有半点手软,纷纷抄起手中利刃,带起一抹又一抹的沸腾……
“投降了,我们愿降,求求你们别杀我们,求你们了~”
眼见脱身无望,旷野之上数万殿前司士兵彻底放弃了自己最后一丝尊严,纷纷丢掉武器,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对敌人不停的作揖求饶,只求他们能放过自己的性命……
“呃呃呃……”
史宗杰无力的瘫坐在一片满是污水的泥坑里,望着战场上的血肉横飞,满眼是殿前司将士伏地求饶的场景,是不停的颤抖着自己身躯,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喉咙不住发出一声声自己都听不懂的声音……
当一名魁梧的将领来到他身边时,史宗杰抬头看了眼,不过还未等他看清来将真容,就被一只大手揪住头发,狠狠的拉了起来……
战斗进入尾声之际,罗松策马持枪,来到跪伏满地的官兵阵前,扬枪怒吼了一声:“愿降者,可免一死……”
“愿降,我们愿降……”
数万人闻言如蒙大赦,齐齐哭着大声呼喊了起来,从他们说出这句话开始,战斗已然结束……
“大将军,抓到了,史宗杰抓到了……”
就在这时,朱嵩一脸兴奋的来到罗松面前,大声吼道。
罗松闻言眉头一蹙,随即问道:“在哪,将他带过来……”
朱嵩闻言,立马脸色一沉,转身大吼一声:“带上来……”
“快走吧你……”
很快,两名朱嵩属下推着一脸狼狈的史宗杰来到了罗松面前,此刻他神情萎靡双目无神,浑身不住轻微抖动,低着头来到了罗松面前。
“见到大将军为何还不下跪?跪下!”
见史宗杰站着未动,朱嵩一脚将踢在他的膝弯处,史宗杰吃痛之下,忍不住惨叫一声跪了下来。
但朱嵩显然还不解气,也有意要在罗松面前表现下自己,又扬起手中马鞭对着史宗杰背部狠狠抽了一鞭,大声骂道:“妈的,哑巴了?还不拜见大将军!”
史宗杰忍着背上传来的剧痛,紧咬着牙关,还是没有开口说话,此时的他,精神上的煎熬早已超越了肉体带来的疼痛……
“算了……”罗松止住了朱嵩的动作,然后默默注视着跪伏在地的史宗杰,开口说道,“史宗杰,你抬起头来……”
史宗杰不为所动,仿佛没听到罗松的话一般,无神的眼眸只是盯着地上的一片泥土,不知在想什么……
罗松见史宗杰这幅模样,与是又说道:“史宗杰,史三公子,令尊史文靖,可还是苏州府总督啊?”
史宗杰闻言,双眼顿时一亮,然后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当他看到马背上的罗松后,不由觉得异常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呵呵……”罗松看到史宗杰一脸狼藉的模样,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后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
史宗杰木然的点点头,嗓音嘶哑地说道:“好像是……在……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给他点水……”
罗松对身边亲卫吩咐了一声,亲卫立马从身上解下水囊丢到史宗杰面前。
史宗杰一把抓起水囊扒开塞子,不顾一切的仰脖往嘴里灌去……
“咕咚咕咚……”
“噗唔……咳咳咳……”
由于喝的太急,史宗杰一时不慎被水呛到了气管,忍不住吐了出来,咳嗽不止……
罗松厌恶地望了史宗杰一眼,然后大声下令道:“速速打扫战场,所有俘虏一并押回五梁镇!”
“遵命!”
很快,青峰营和朱嵩、宗盛的三千人马闻令而动,平静的战场上再次传来哭喊跟喝斥声……
罗松临行前对史宗杰又阴冷地说道:“慢慢想吧,我会让你想起我是谁,等到了五梁镇内,我再好好招待你的……”
留下一句话后,罗松策马转身离去,而史宗杰则在朱嵩和他属下的拖拽下捆缚住双手,并卸去了身上衣甲。
“这是什么?”
一本掉落地上的牛皮册子引起了朱嵩的注意,当他捡起来的时候,神情一直萎靡不振的史宗杰忽然大声咆哮起来:“还给我,这是我的,把它还给我!”
“砰~”
“嚷什么嚷,注意自己身份,带走……”
朱嵩闻言一拳砸在史宗杰的小腹上,直疼的他弓起身子的时候,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便命人架走了。
“看来定是什么重要地东西,嗯,交给大将军处理吧……”
朱嵩怀着立功的心态,收起牛皮册子,跨上马匹向罗松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