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的扯皮并非都是套话。
这些文臣们,虽然胆子小了点,但是脑子里的东西,还真的挺多。
各种燕京行在的问题,说的都很全面。比如户部员外郎郑望之,已经做了预算,燕京行在的粮草安全,已经被户部规划。
兵部谋划了燕京军器监扩建之事,而枢密院给出的军事调度,还是有理有据,赵桓充分考虑各方面的意见。
当然朝臣们提出了不少的疑问,比如之前赵桓和王禀讨论燕京定为行在,战略安全问题。
“东胜卫在大同府的西北三十余里,进可望河套平原,等朕腾出手来,肯定还是要拿的。即使不望河套,也可以在让燕京行在的两翼彻底展开,否则云中路的战线,必然收缩,到时候,敌人打到奉圣州轻而易举。”
“而山海关也不宜轻易出击,热河卫就解决了这个顾虑,有热河、北古口、山海关为犄角,山海关不宜轻动,但是热河可以。山道略有崎岖,修出一条路就是。”
“所以,东胜卫,热河卫,势在必行。围四十里砖石大城,此事交由工赈院负责。”
赵桓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喝了一口赵英递过来的热茶,润了润嗓子。他为了迁都之事,在之前就在规划此事。
当然有所准备。
“官家英明。”朝臣们看着沙盘,也知道这两处重镇选择是无比的正确。
【作为大宋皇帝,抄明太祖朱元璋的九边重镇抄的如此堂而皇之,是不是有失皇家风范?】
赵桓稍微想了想,自己这九镇也才抄了两镇。后面七镇得收复辽东和河套才有价值。
至于脸面问题?
现在明太祖还没出生呢,没人会发现。
赵桓继续享受着朝臣们的夸奖,别人穿越都是抄个诗词歌赋顶了天,自己直接把明太祖针对草原和辽东的战略拿出来,自然在朝臣们眼中,就是官家好腻害!
赵桓结束了一天的朝议,朝臣们吵吵了一天,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但是有了更多的问题。
就比如收复了云中路和燕京路之后,如果不收复河套,不收复辽东,这云中路和燕京路就是战区。
等到收复了辽东和河套之后,西域和漠北不拿下,辽东和河套就是战区,就有危险。
这种为了战略安全的扩张,是永无止尽的,但是也是极度危险的。
只要停下了扩张的步伐,就会面临必不可少的战略收缩,包括朝内政策和军事军备。
“其实臣以为,官家可以再等两年,国内朝政进一步稳定再去燕京。”李纲在文德殿,现在大朝会已经结束,现在是常朝时间。
赵桓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等两年最好,但是现在金人马上陷于内乱,千载难逢之大好机会,自己不抓住,等到再有机会,实在是太难了。
隋唐灭高句丽,大大小小数百次征伐,才灭了。
隋开皇十八年至唐总章元年,共经历了70年的时间,历经四代帝王,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连李世民亲征,都没有一口吃下来。
赵桓难道也要用七十年灭掉金国吗?
这次不趁着金国太宗十多个兄弟儿子,太祖十多个兄弟,在金国打的昏天暗地的时候,一举平定,等到金国内乱结束,宋朝是强大了,但是金国也稳定了。
倒时候,再想灭国,实在是难上加难。
“收复冠带之境,免故土成蛮貊之乡!”
“辽东数十万的汉人,朕不忍心让我们的冠带之境变为蛮夷之乡!战略安全、收复故土、收拢臣民、为报血仇,这四个理由已经够了,千载难逢之机,不能再错过了!”
赵桓站在沙盘前,说了一下金国的形势,在常朝确定了移驾之事。
宇文虚中突然站出来说道:“臣随官家前往燕京府吧。”
“臣觉得趁着金国内乱,再次把金国皇城司组建起来,官家心系金地汉儿,臣也有信心,去组建皇城司。”
赵桓思忖了良久,说道:“家中之事…宇文少卿为国遭了不少的苦难,还是在京城享受几天的好日子吧。宇文重也长了一岁,你这个父亲不在身边,也不是个事。”
宇文虚中使金,被扣在了金国这么久,做了那么多的事,再深入敌后进行地下工作,赵桓其实有点于心不忍。
宇文虚中笑着说道:“那还有比臣更合适的人选吗?”
“官家征伐辽东路,自然需要察子们的情报,此次王节度使万里行军,缺少了金国皇城司的察子的支持,差点就回不来了。”
“好!”赵桓终于点了头,正如宇文虚中所言,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自己愈发变得无情了吗?
赵桓叹气,宇文虚中已经为国立下了足够的功勋,自己依然让其鞍前马后,为国效命,是不是无情呢?
当初说好的,回来汴京了,就不走了,看来也是一句虚言了。
皇帝的话一句都不能信,都是放屁。
“吾之志也。”宇文虚中拜了一拜说道。
其实汴京繁华的日子,他不喜欢吗?很喜欢。
但是他也更希望自己在即将来的宋金大战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老婆孩子并不是建功立业的阻碍,反而是自己的动力。
“大宋有卿这等铁骨忠臣,是大宋之福啊。”赵桓感叹道。
想来也是,这种大事中,明明有能力参与,却因为畏惧不参与,想来也是平生一大遗憾吧。
“报!官家!王五品回来了。”黄彦节匆匆忙忙的来到了文德殿,说道。
王五品,王重阳。
赵桓年前就让其回京,可是迟迟未归。
“快宣。”赵桓说道,看来王重阳是在路上过了个年。
他自己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一个衣衫有些破旧,但是依旧无法掩饰其风采的道生。
“臣王,参见官家。臣回来了。”王重阳行礼说道。
“爱卿辛苦,一路车马劳顿。”赵桓看着王重阳的棉服都是破的洞,看来这一路,挺辛苦的。
“臣在太行山下贪快,想着回京过年给官家献礼,没成想,抄小道的时候翻了车,才弄得自己这么狼狈。”王重阳俯首说道。
“你慌什么啊!山路崎岖,早一天晚一天有多大关系?唉,这幸亏没出大事。”赵桓看着王重阳心疼的说道。
那张风靡汴京,足以让樊楼女子坐地排卵的脸上,都挂着两道伤痕,刚刚结痂。
“小伤小伤,无关紧要的小伤,要不是为了护着这瓦罐,臣也受不了伤。这是臣要给官家献的礼。”王重阳拿出来一个瓦罐,神秘兮兮的说道。
“哦?是什么?”赵桓好奇的问道,这个值得王重阳受伤的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