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是来提亲的?”
城主和翟灵儿做梦也没有想到,朱玉寿会如此直接,一时间反倒是有些发蒙。
“是的。”
朱玉寿万分肯定的点了点头,看着翟灵儿的目光更是充满柔情蜜意,简直是一副非卿不娶的模样。
“咳咳!”
翟城主轻轻咳嗽一声,沉声道:“朱家主,据老夫所知,你与梦玉山庄大小姐梦叶露姑娘,早已经有了婚约在先。
小女虽是蒲柳之姿,但我这作父亲是,还是希望她能够正正经经的嫁一户人家。
哪怕家境差一些,也总好过为人妾室,将来低人一等,受正室主母的欺凌,朱家主你说呢?”
朱玉寿脸上浮现出无比诚挚之色,道:
“城主大人,在下与梦叶露之间的婚约,不过是家族之间的政治联姻。双方根本没有丝毫感情可言。在下心中,真正喜欢的人,只有灵儿一个。”
说着,朱玉寿从龙儿手中接过礼盒,道:
“这幅《空山鸟语图》,乃是在下的聘礼,还望城主大人成全。”
“空山鸟语图?”
翟城主和灵儿瞳孔皆是微微一缩,眼中流露出热切之意,刚要开口,却听到一个飞扬跋扈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张破图就想娶我灵儿师妹,还是个没有名分的妾室。朱家主,你未免也太不把我灵儿师妹放在眼里了吧?”
不论是翟城主父女,还是朱玉寿,皆是神情微妙的看着罗仁杰这位不请自来,强行破坏剧本进程不速之客。
然而罗仁杰却丝毫没有自知之明,只见他依旧一副自以为良好的模样,深情款款的看了翟灵儿一眼,然后对翟城主躬身道:
“翟叔叔,在下这里有家父书信一封,还请翟叔叔阅览。”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翟城主接过书信,打开之后,匆匆一阅,却是神色微微一凝,道:
“罗贤侄,这当真是令尊的亲笔书信吗?”
罗仁杰连忙道:“叔叔与家父相交数十载,难道不认得家父的字迹和印鉴吗?”
翟城主将书信递给翟灵儿,道:“灵儿,你罗叔叔在信中正式向为父求亲,想要娶你作儿媳妇,你意下如何?”
翟灵儿接过手中的书信,闻言神色一变。
罗仁杰看了朱玉寿一眼,道:“灵儿妹妹,愚兄是真心喜欢你,绝不敢以妾室相辱。你进我罗家之门,作的是首婚正妻。
而且父亲已经备好聘礼,动身赶来邶闽城,定会按照礼数,三书六礼,正是提请。”
说完,又淡淡瞥了朱玉寿一眼,似是嘲讽朱玉寿不识礼数。
看着上蹿下跳的罗仁杰,朱玉寿却好似哑口无言一般,什么话都没说。
心中却是想着:“让你替我测一测《于修手札》的分量,也是件好事。”
翟城主脸上略有一些为难之色,最后看了翟灵儿一眼,道:
“灵儿,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翟灵儿微微一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然后对着翟城主跪倒,道:
“父亲,女儿和玉寿哥哥是两情相悦的,无论为妻为妾,女儿此生都非他不嫁。还请父亲成全。”
罗仁杰闻言浑身猛的一震,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早在几天前,翟灵儿在迷踪麓中,为了朱玉寿弃他而去的时候,他便已经明白,自己在翟灵儿心目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朱玉寿。
但是他心中总是还存了几分侥幸,想着只要搬出自己的父亲,凭着显赫的家世,便能一举扭转劣势。
毕竟朱玉寿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毕竟只是个江湖草莽,他们这些食朝廷俸禄的诸子百家之人,素来看他们不起。
更何况那朱玉寿早就已经有了婚约在身。
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翟灵儿宁可嫁给一个江湖草莽做妾,夜不愿意做他罗仁杰的正妻。
刹那间,一股羞愤欲死的情绪浮上心头。失去翟灵儿的痛楚还在其次,那种被人彻底羞辱,践踏的感觉,才是更加令人无法接受,令人恨的发狂。
最后,罗仁杰深深的看了翟灵儿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出了客厅。
看着罗仁杰离去的身影,翟城主眉头微微一皱,这罗仁杰背景深厚,今日可是把他得罪的惨了,以后必然会有一番事端。
但事已至此,戏已经演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事情,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翟城主将女儿轻轻扶起,道:
“灵儿,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只要你自己不后悔,为父都依你便是。”
说完,深深的看了朱玉寿一眼。
朱玉寿知道,该自己的台词了,连忙将手中的《空山鸟语图》递了过去,然后单膝跪下,高声道: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嗯!”
翟城主目光热切,脸上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接过《空山鸟语图》的礼盒之后,便道:
“玉寿,你虽然早有婚约在身,灵儿嫁你,不过是妾室。但我翟家在北荒郡,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嫁女不能轻慢。
你让你父母来一趟邶闽城,商量一下礼数方面的事情。在此之前,你和灵儿就先不要见面了。”
朱玉寿低着头称是。
但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笑意,老小子是想要空手套白狼不成?不过你女儿要是忍得住不来会我这个情郎,老子跟你姓。
《空山鸟语图》已经交了出去,朱玉寿知道,自己再留下来,只会让翟城主借着准岳父的身份,明目张胆的教训。
虽然不痛不痒,但他也懒得受那样的闲气,索性便直接起身告辞了。
翟城主没有挽留,翟灵儿也没有送他。
父女二人待朱玉寿离开之后,立即回到了书房,然后打开了装着《空山鸟语图》的礼盒。
画卷展开,只见青山空寂,数百只飞鸟自山间飞掠而过,形态栩栩如生,意境高远,令人一看之下,仿佛置身空山幽谷,耳中但闻鸟语之声。
“父亲,是这一副吗?”
翟灵儿有些焦急的问道。
翟城主点了点头,道:“没错,是温时仁的真迹,除了他,恐怕没人能够画出如此有意境的山水画了。”
说着,翟城主的手,轻轻抚过那画卷之上密密麻麻的数百只飞鸟。
忽然在其中一只飞鸟身上停了下来,感受手指之下,有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突起,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之色:“于修那书童的后人说的果然是真的。”
然后伸手轻轻一抠,竟然将那只不过指甲盖大小飞鸟整个抠了下来。
然后他拿起画卷底部的画轴,将那飞鸟轻轻插入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之中。
那隐藏在百鸟之中哪一只可以取下的飞鸟,竟然是一把极为精致的钥匙。
翟城主手上一拧,“咔嚓”一声,画轴已经被轻轻打开。
父女二人凝神看去,却见其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于修手札呢?”
翟灵儿有些难以置信的道。
翟城主不信邪的将画轴倾倒过来摇了摇,里头确实什么都没有,只见他脸色铁青的道:
“不可能,那于修那书童的后人亲口所说,手札就在画轴之中。那人被我严刑拷打三个月,神智都已经崩溃了,绝对不可能骗我的。”
书房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二人费尽心机,陪上了九龙聚星盘这等异宝,得罪了十长老的嫡孙,可是最终,却是换来了这样一个一无所获的结果,这如何不令他们感到沮丧。
片刻之后,翟灵儿忽然道:
“父亲,于修那书童的后人如果没有骗我们,那么,这画轴之中会不会真的曾经有过于修手札,只是最后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是说,朱玉寿!”
翟城主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有些咬牙切齿的道。
翟灵儿点了点头,道:
“女儿细细推想,这应该便是唯一的解释。”
翟城主眉头微微一皱,道:
“可是,这《空山鸟语图》的机关如此隐秘,为父事先若是不知情,恐怕也无法打开,那朱玉寿是如何知晓其中的秘密的呢?
再说,那于修手札对与不知内情之人而言,根本毫无价值,朱玉寿拿走它,又是为了什么呢?”
翟灵儿摇了摇头,道:“这其中的内情,女儿一时也想不明白,只是若要找回于修手札,事情恐怕还得着落在朱玉寿身上。”
翟城主眉头紧锁,有些不忍心道:“可是那朱玉寿与你已经有了婚约,你再去见他的话,万一他……”
翟灵儿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犹豫,但随即坚定的道:
“只要能够帮父亲拿到于修手札,女儿纵然做出一些牺牲,终究也是值得的。”
“灵儿!”
翟城主浑身一颤,他之所以让朱玉寿和翟灵儿暂时不要来往。
是因为他原本以为,得到了《空山鸟语图》之后,朱玉寿便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待他拿到于修手札,完成了他要做的事情之后,朱家再上门提亲,他只要随便找个理由推了这门亲事,也就是了。
如此一来,虽然难免要落的个出尔反尔的名声,但终究保住了女儿的名节。
可是如今,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