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痴见到朱玉寿目中一亮,面上神色庄严,一代高僧的气度顿时显示出来。那张秀气儒雅的白脸顿时也添了几分威严。
只不过那威严马上化作一种无奈朝朱玉寿一笑道:
“施主才情,贫僧好生钦佩,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放弃贫僧的初衷,致施主于死地,不敢求施主见谅,只叹贫僧罪孽深重。”
接着左掌竖于胸口,行了个庄严的佛礼,以示尊重。
朱玉寿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道:
“不愧是白衣剑僧,杀人都能杀得如此文雅,毫无杀气,法痴大师的风度,才真叫我等世俗之人钦佩。”
“的罪了!”法痴无尘剑上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剑光,脸上神色平静,但是目中却是一阵不忍。
剑光未到,但是一缕雷霆般的剑气早已袭上朱玉寿的颈间。
朱玉寿手上长剑只剩下一尺,够不着刺到法痴。
所以他自然会认为朱玉寿会再次格开自己的长剑,或者身子移开几尺避开剑锋。
但这两种选择无论哪一种,都是死路一条。
若是朱玉寿断剑再次格开刺向颈部的长剑,那么只能是再次被他的无尘剑的锋芒削断,届时他手无寸铁面对自己的无尘剑,必死无疑。
若是朱玉寿身子左右平移闪避,那么法痴下一招“佛度有缘”便会瞬间横斩,剑势足以笼罩其左右两丈,朱玉寿依然必死无疑。
却是见到朱玉寿瞳孔猛然一缩,紧接着身子不可思议地矮了半截,身形如同浪中游鱼一般滑入法痴怀中。
手中的断剑闪电般刺出,未待法痴收回攻攻出的长剑,朱玉寿手上的断剑已经割破了他腰上的衣襟。
法痴身子后退三步,背上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朱玉寿方才所用的乃是《波涛剑法》中的一招游鱼激浪,法痴也曾经见朱家子弟使过。
但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人竟能将《波涛剑法》这等入门武学,修炼到如此地步。
对自己自负、轻敌也大是后悔。若不是朱玉寿手上的是一支断剑,那么他早就在朱玉寿那一剑下身受重伤了。
一招落空,朱玉寿毫不气馁,手中断剑幻出无数剑影,仿佛圈圈涟漪又现,一波波地向法痴涌去。
每一道剑影都有自己的路线,相互之间绝无影响,无边的攻击仿佛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又如春水迢迢,温柔地让人起不了一丝抵抗之力。
法痴双眼之中再次闪过一道金光,喝彩一声道:“好一招春水无波!且看贫僧的明镜无尘来破你。”
随着他手中无尘剑刺出,金色的劲气突然从身上急涌而出,已然将朱玉寿万千道剑影完全裹住。
斗到现在,法痴已然明白,朱玉寿剑术不在自己之下,一味拆招,胜负难料。唯有仗着强过对方数倍的修为以力破巧,方为上策。
朱玉寿轻咦一声,只觉手中断剑突然之间沉重了万倍。
原本仿佛游在水中,每一剑使出,都会顺水而动,圆柔无比,可是现在却好像身陷于泥沼之内,竟是半分也挥洒不开。
“以我蕴气境大圆满的修为,和这些真正的青年才俊比起来,差距还是太大了。”
朱玉寿无奈的一叹,猛地将真气提升至极限,推动断剑向那团金光猛刺过去。
轰然一阵巨响,朱玉寿的断剑已然突破法痴剑气的防守,直刺他的胸前。
然而两人无论实力还是兵刃,都相差太远。
断剑还未抵到法痴的胸前,竟是突然之间化作了一团粉末!
紧跟着胸口一痛,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壁之上,颓然落地。
原来法痴虽不能破解朱玉寿的剑招,但他的《舍利剑气诀》修为实在太过深厚。
交手之际,霸道绝伦的剑气已将朱玉寿手中的断剑完全摧毁。
只不过朱玉寿断剑碎裂之后,强烈的剑势却并未完全消散,所及之处,法痴胸口衣裳无不破裂碎开。
然而却也是强弩之末,剑势虽然凌厉,却也无法伤到他分毫。
“多谢大师相助!”
四名女刺客之中,那名扮作歌姬的刺客对着法痴微微一福。然后和其余三名同伴一起,举剑刺向重伤倒地,全无反抗之力的朱玉寿。
法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忍之色,却终究只是叹息一声,没有阻止。
“谁敢伤我朱家少爷?”
就在朱玉寿闭目待死之际,一声充满杀意的怒喝之声传来,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闪电般的从雅阁之外破门而入。
人犹自在半空,但凌厉肃杀的剑气,已经狂风般的向那四名女刺客袭去。
“好厉害的高手!”
法痴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之色,来者武功之高,杀气之烈,实是生平罕见。
那四名女刺客被这杀意所逼,顿时寒毛直竖,恍如从春日里,瞬间陷入了寒冬腊月一般。
顾不得击杀朱玉寿,四名女刺客手中短刃疾舞,凌厉的剑光相互交织穿梭,瞬间化作一道巨大剑网,挡在身前。
“铛”
一声悠长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全场,法痴脸色再变。
这一声长鸣之声,竟是由四记极短促的交鸣之声连贯而成。
只是来人出手实在太快,手中长剑先后与四名女刺客手中短刃各自交击了一次。
只是这四次交击完全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旁人听来,竟仿佛只有一记金铁交鸣之声。
四名女刺客只觉得手中短刃一震,一股沛然莫测,无可抵御的力道顺着短刃穿了过来。
瞬间胸口一阵剧痛,一口逆血齐齐喷涌而出,婀娜的身子各自迭出丈许开外,委顿在地,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好剑法!”
法痴目中一亮,人已经站在了那四名女刺客身前,手中无尘剑一横,将她们护在了身后。
来人正是夺命书生,只见他满含杀意的看了法痴一眼,然后转身对朱玉寿一抱拳,颇为刻意的高声道:“朱家门客执事,见过少爷。”
“这么短的时间就作上了门客执事,夺命书生出头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此时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虽然怕事,没人前来围观。
只是暗暗关注这里的人,应该也去不少。朱玉寿不愿暴露和夺命书生的关系,于是也只好装模作样的感激道:
“承蒙执事相救,敢问高姓大名,日后定当图报!”
“少爷不必客气,身为朱家门客,这是在下分内之事。待我料理了这胆大包天的秃驴,再与少爷叙话。”
说完,书生夺命剑凝胸遥指法痴的胸口,一股摄人心魄的杀气缓缓传出,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阿弥陀佛”
法痴低声一宣佛号,双手持剑,竖在胸前,作礼佛之状。
一股宝相庄严的金色佛光剑气透体而出,与夺命书生散发的肃杀志气对峙。
刹那间,小小的雅阁之中,冰冷都杀气与金色的佛光各据半边。不断的相互纠缠倾轧,势要将对方压下。
凌厉的剑气四散飞溢,呼啸的破空之声往来回荡,摄人心魄。
感受着两人身上不断升腾而起的剑气,朱玉寿抚着胸口,向雅阁之外缓缓退去。
四名女刺客也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往门外走去。
双方都没有相互攻击,都生怕一旦出手,便不小心牵动了夺命书生和法痴紧绷的气机,引来二人的攻击。
他们心中清楚,这两人积蓄的剑气已经达到了一个极致,便如两张拉满的弓弦,集聚了巨大的力道。
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一击,在瞬息之间便能分出胜负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