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阖家团圆,江宁城中倒处都是喜庆的爆竹声声,天空中,时不时可以看到燃放的烟花,绽放出绚烂而短暂的光华。
朱玉寿独子走在街头,不知不觉间,却来到了一片豪华的府邸之前。
看着门前朱红色的油漆略显斑驳,青铜兽首门环之上,挂着重锁,在这充满着喜庆气氛的大年夜,散发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萧条之气。
这就是原来的丘府,这里原本也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江宁城两大家族之一。
如今,却已经落得如此下场。
朱玉寿找了一处围墙,施展轻功,直接飞身而入。
空无一人的院落之中,朱玉寿轻车熟路的一通七弯八拐之后,来到了后花园之中。
只见漆黑破败的花园之中,一座精致的凉亭之内,残灯如豆,一名少年正在自斟自饮。
“你来的很早啊!”
朱玉寿笑着上前,在那少年对面坐下。
“是啊,我父母感情不好,每次过年,家里都没什么气氛,所以每次都比你早。”
少年点了点头,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庞,正是朱玉浜。
往年,吃过年夜饭之后,朱玉寿和朱玉浜便要跑到丘府来找丘士心。
三人围炉夜话,喝着丘家独门美酒雪露饮,谈论着江宁城中,那家青楼又来了新的头牌,哪家纨绔少爷又惹事,被家长打了板子……
只是这些时光,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你怪我吗?”
莫名的,朱玉寿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朱玉浜微微一怔,随即苦笑,端起面前的酒杯,道:
“过去,我想喝一杯雪露饮,还得来老丘这里蹭,如今,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过去,我月银不过区区五百两,如今已经翻了三翻;
过去,像我这样天赋一般都纨绔子弟,江宁城里那些所谓的天才们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如今只要见了我朱家子弟,管你什么武学奇才,天之骄子,大老远就要拱手作揖。
朱家在你手中变了,你无愧朱家家主之位,每一位朱家子弟都为你感到骄傲。
但每次想到老丘,想到咱们三人相处的时光。我总是忍不住要在心里问一句,这一切,值得吗?”
说完,朱玉浜为朱玉寿斟上一杯酒。
朱玉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
“玉浜,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有很多人,他们没有好的出身,没有功法,没有资源。
为了活下去,只能日复一日的为了衣食而操劳,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为止,他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而我们呢,至少还有选择的机会,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至于结果是成是败,是否值得,我都绝不后悔。”
朱玉浜看着眼前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他是那样的陌生。
便仿佛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他一般。
一时间,花园里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好个绝不后悔。”
忽然间,一个雄浑的声音在花园之中响彻,一道黑影,向着朱玉寿迅疾无伦的飞扑了过来。
速度之快,简直犹如浮光掠影,刹那间便已经到了朱玉寿的面前。
只见那黑衣人五指叉开,对着朱玉寿凌空一抓。
雄浑无比的罡气,迅速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向着朱玉寿笼罩而下。
“小心!”
朱玉浜见状,惊呼一声,奋不顾身的挡在朱玉寿的面前。
朱玉寿见状,不禁心头一暖,左手一把抓住朱玉浜的肩膀,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右手并指虚点,腰间叶上秋露自动脱鞘而出,化作一道闪电,怒射而出。
刹那间,一道赤红色剑气冲天而起,浩浩荡荡,充斥整个花园,凌厉的剑锋呼啸之声,不绝于耳。
那飞射的剑光,更如雷霆降世,充斥着浩然莫测的无匹气概。
中华傲诀剑傲中华。
“好剑法!”
那黑衣人眼中神光一闪,赞叹一声,同时右手五指合拢,那罡气囚笼也跟着并拢,从四面八方,对着朱玉寿二人挤压过来。
叶上秋露在朱玉寿剑指的指引之下,闪电般四下飞舞。
凌厉的赤色的剑气激射在罡气囚笼之上,爆发出一阵阵气爆轰鸣之声。
但是那罡气囚笼实在坚不可摧,以中华傲诀的凌厉剑气,也始终无法攻破。
反倒是随着罡气囚笼不断合拢,叶上秋露飞舞腾挪的空间也随着受到压迫。
眼看朱玉寿二人就要束手就擒之际,忽见一道匹练般的血色刀光,仿佛天外流星一般,带着一股天地都能一刀劈开的无上气魄,怒斩而至。
“轰!”
血色刀光所过之处,空间为止扭曲,那黑衣人所发出的罡气囚笼瞬间破碎。
一道傲然的身影,挡在了朱玉寿和朱玉浜的面前。
“大长老。”
见到来人,朱玉浜惊喜的道。
无敌没有回头,他的灵觉死死锁定了面前的黑衣人,低声道:“家主,你没事吧。”
“没事!”
朱玉寿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道:“将他拿下。”
“大言不惭!”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右手一挥,一个明晃晃的铁环,对着无敌回旋飞舞而至。
“哼!”
无敌冷哼一声,手中赤梅血刃直接一记最简单的竖劈,怒斩而下。
这一刀,招式虽然简单,但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达到了近乎极致,时机把握更是近乎完美。
“铛!”
倒环相交,整个花园都猛然一震,那铁环倒飞而出,被黑衣人一把抓在手中。
只见他飞身而起,铁环挥动,漫天环影层层叠叠,铺天盖地,仿佛天罗地网一般,对着无敌和朱玉寿三人笼罩而去。
在那漫天环影笼罩之下,朱玉浜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似乎连这环影之下的空气,都被黑衣人这一招所凝结了一般。
朱玉寿神情凝重,想不到这黑衣人修为竟然高明至斯。幸好如今他但凡出行,都让无敌暗中护卫,否则今夜当真凶险。
无敌脸上一时闪过一丝凝重之色,只见他后退半步,然后双手握刀,猛然间,一道血色刀光,横斩而出。
血色刀光刚一出手,立即一化为三,二化为九,九化无穷。
刹那间漫天刀光弥漫,而且每一道刀光都精准无比的斩中了一道环影。
瞬间将黑衣人的漫天环影尽数破去。
无敌的刀法,不仅能够化繁为简,而且亦能够化简为繁,已经达到了真正随心所欲的超凡境界。
“好刀法,再接我一招。”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炽热的战意,浑身罡气爆发,一股霸道至极的气势冲天而起,搅动周遭的天地元气,牵引着它们源源不断注入手中铁环之中。
那原本寒光闪闪铁环,在吸纳了庞大的能量之后,反倒变得光滑内敛,死气沉沉,如同一块废铁一般。
但任谁都能感觉得到,此时那铁环之上,已经凝聚了霸道绝伦的力量,那不仅是黑衣人本身的罡气,更有庞大无比的天地之气汇聚其上,使得它,仿佛成了整个天地的中心。
只等黑衣人轻轻一挥,便能发挥出毁天灭地般的骇然神威。
无敌神色更为凝重,手中赤梅血刃微微震颤,发出一阵阵龙吟般的刀声,凌厉的刀气不断汇聚。
与黑衣人集天地灵气的铁环不同,无敌的武道,追求的是人体潜能的极限,坚信人定胜天,纵然是整片天地压迫过来,也要一刀将之劈开。
“喝!”
黑衣人轻喝一声,手中铁环,如同托着整片天地一般,对着无敌猛然掷出。
那铁环速度并不快,亦无任何破空呼啸之声,却令人莫名产生一种,仿佛天劫降世,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仿佛除了束手待毙,别无他法的感觉。
面对黑衣人这汇聚天地之力的一击,无敌没有避,也没有挡,而是选择了进攻。
只见一道璀璨无比的刀光,带着无敌一往无前的决绝之意,化作一道血色匹练,怒射而出。
这一刀,仿佛包涵无敌不惜一切的武道精神。
是他不惜自毁双目,杀妻杀子,也要追求的刀法极致。
铁环和刀光猛然相撞,铁环之上,刹那间爆发出一片银光,与刀光相抗衡。
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是瞬间胶着在了半空中,僵持不下。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这一幕。
究竟是天道难违,还是人定胜天?
“嘭!”
只听一声惊天巨响,血色刀光猛然爆裂,无敌浑身一震,后退了三步,气息一阵剧烈浮动。
那铁环受此重击,发出一声悲鸣,化作一道流光倒飞而回,直往黑衣人胸口砸去。
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之色。
他刚刚发出一记威力巨大的绝招,体内气息尚未回复,断断不敢硬接飞来的铁环。
无奈之下,身形一侧,差之毫厘的闪避开来。
铁环过处,气劲澎湃,黑衣人腰间黑衣破碎,露出一条白玉腰带,在夜空之下,发出淡淡的温润光泽。
铁环余势不竭,重重撞击在花园之中一座假山之上,将它瞬间轰得粉碎。
“玉带巡捕?”
看着黑衣人腰间的玉带,朱玉寿神情一变,惊呼出声。
那黑衣人却是连兵器都来不及收回,身形如一道黑色闪电,腾空而起,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下。
只有一声长笑之声远远传来:
“想不到朱家大长老修为竟至于斯,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