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一个娇柔声音从门边传来。
定逸话在嘴边忽的哽住,横眉叫道:“是仪琳?快给我滚进来!”
众人忙将视线移到门边,却见门帘掀处,众人眼睛陡然一亮,一个小尼姑悄步走进花厅,但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她还只十六七岁年纪,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她走到定逸身前,盈盈倒拜,叫道:“师父……”两字一出口,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定逸沉着脸道:“你做……你做的好事?怎地回来了?”
仪琳哭道:“师父,弟子这一次……这一次,险些儿不能再见着你老人家了。”
她说话的声音十分娇媚,两只纤纤小手抓住了定逸的衣袖,白得犹如透明一般。人人心中不禁都想:“这样一个美女,怎么去做了尼姑?”
余沧海只向她瞥了一眼,便不再看,一直凝视着罗人杰尸体上的那柄利剑,见剑柄上飘着青色丝穗,近剑柄处的锋刃之上,刻着“华山令狐冲”五个小字。他目光转处,见劳德诺腰间佩剑一模一样,也是飘着青色丝穗,突然间欺身近前,左手疾伸,向他双目插了过去,指风凌厉,刹那间指尖已触到他眼皮。
李昂哪里容他放肆,闪身上前,一拳打向余沧海门面,余沧海冷哼一声,侧身避开,却是不愿放过劳德诺,伸手抓向劳德诺。
李昂见余沧海穷追不舍,化拳为掌使一招“三仙聚辉”打向余沧海檀中穴,顷刻间两人已经变了数招,可无论余沧海何等方位,李昂却总能轻而易举挡下。
余沧海一时心中大恨“我谋夺辟邪剑法此人就和我过不去,今天要给他一个好看。”
念此掌心内力汇聚,一招摧心掌使出十成功力,李昂面色一正,双腿微微一晃,振臂一掌,使了华山混元功里面的一招“混元一气”,这一招非同小可,本是混元功里的杀招,倾注所有功力方能使出,一招不成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不过李昂内力高深,已然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倒不会那般。
“咚!”
恍若黄钟大吕的一声闷响,闯入在座每一个人的脑中,劳德诺离的最近,直被这声音振的一时晃神,脑子昏沉,好似喝醉了酒一样原地打摆。
好在场中其他人都是武林前辈,内里修为不浅,倒不至于像劳德诺那样出丑,只不过都暗自惊讶,这华山派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李昂纹丝未动,倒是余沧海连退三步,已然落了下风,对拼的右手犹自颤抖,只好背过手去,余沧海吃瘪,面色不大好看,心中暗道莫非上次与我交手未用全力,怎么这小子功力又有精进。
但不愿意折了面子,只冷哼道:“我不过是见你哪位弟子手中长剑似乎和我弟子身上的那一把样式一样,你横加阻拦,莫非是心中有鬼!”
李昂长笑三声,喝道:“余观主好大的威风,若是我不在此处,那你一定是不分清白就夺剑去了就是,可曾把我华山派放在眼里,既然要取证,你余大观主知会一声就是,如此行径,未免有些霸道!”说罢朝着劳德诺一伸手。
劳德诺这才回过神来,一抹额间汗水,恭敬递出腰间长剑,李昂看也不看,甩到余沧海面前。
余沧海又从他弟子尸首上那一剑上看到上刻印的“华山令狐冲”和劳德偌这一柄上的“华山劳德诺”一般无二,怒道:“现在证据确凿,我到要看你怎么狡辩?定是你们派的令狐冲与那淫贼合谋杀了我的徒弟!”
李昂熟知剧情自然不惧,只笑道:“当事人都已经回来了,何须我狡辩,一问便知!”
仪琳却道:“余师伯,令狐大哥是好人。”
余沧海转过身来,脸上犹似罩了一层寒霜,向定逸师太道:“师太,你倒听听令高徒的说话,她叫这恶贼作甚么?”
定逸怒道:“我没耳朵么?要你提醒。”她听得仪琳叫令狐冲为“令狐大哥”,心头早已有气,余沧海只须迟得片刻说这句话,她已然开口大声申斥,但偏偏他抢先说了,言语又这等无礼,她便反而转过来回护徒儿,说道:“她顺口这么叫,又有甚么干系?我五岳剑派结义为盟,五派门下,都是师兄弟、师姊妹,有甚么希奇了?”
定逸道:“仪琳,跟我来,你怎地失手给他们擒住,清清楚楚的给师父说。”说着拉了她手,向厅外走去。众人心中都甚明白,这样美貌的一个小尼姑,落入了田伯光这采花淫贼手中,哪里还能保得清白?其中经过情由,自不便在旁人之前吐露,定逸师太是要将她带到无人之处,再行详细查问。
突然间青影一晃,余沧海闪到门前,挡住了去路,说道:“此事涉及两条人命,便请仪琳小师父在此间说。”他顿了一顿,又道:“迟百城贤侄,是五岳剑派中人。五派门下,大家都是师兄弟,给令狐冲杀了,泰山派或许不怎么介意。我这徒儿罗人杰,可没资格跟令狐冲兄弟相称。”
定逸性格刚猛,平日连大师姊定静、掌门师姊定闲,也都容让她三分,如何肯让余沧海这般挡住去路,出言讥刺?听了这几句话后,两条淡淡的柳眉登即向上竖起。
刘正风素知定逸师太脾气暴躁,见她双眉这么一竖,料想便要动手。她和余沧海都是当今武林中一流高手,两人一交上手,事情可更闹得大了,本来李昂和余沧海交手已经是落了他的面子,此刻要是一而再再而三,他这金盆洗手也不必开了。
刘正风急忙抢步上前,一揖到地,说道:“两位大驾光临刘某舍下,都是在下的贵客,千万冲着我这小小面子,别伤了和气。都是刘某招呼不周,请两位莫怪。”
说着连连作揖定逸师太哈的一声笑,说道:”刘三爷说话倒也好笑,我自生牛鼻子的气,跟你有甚么相干?他不许我走,我偏要走。他若不拦着我的路,要我留着,倒也可以。”
李昂也道:“没错,仪琳小师傅,你有话直说便是,我虽然与令狐冲素未谋面,但是我华山派素有侠名,决计不会做与淫贼同流合污之事,你只管开口,为我派掌门大弟子令狐冲洗去冤屈,否则的话,只怕他就要背着淫贼之名苟活半世了。”
李昂知仪琳对令狐冲芳心暗许,此刻一提令狐冲,她必然会老老实实将事情全盘托出,果然,李昂是稍微提到事情重要性以及对令狐冲的危害,仪琳俏脸一白,眼中更是满是忧伤,当下就要开口。
定逸师太拉住仪琳道:“那一天跟你失散后,到底后来事情怎样?”她生怕仪琳年幼无知,将贻羞师门之事也都说了出来,忙加上一句:“只拣要紧的说,没相干的,就不用罗唆。”
仪琳说道:“令狐大哥?他……他……”突然垂下泪来,呜咽道,“他……他已经死了!”
余沧海抚掌笑道:“好好好,果然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这淫贼原来已经糟了报应!”
劳德诺忽的失了神,李昂看不过,忙问道:“其中缘由,仪琳小师傅快快讲来!”
仪琳道:“就是这……这个青城派的……的坏人。”伸手指着罗人杰的尸体。
余沧海不禁感到得意,心道“原来令狐冲这恶棍竟是给人杰杀的。如此说来,他二人是拚了个同归于尽。好,人杰这孩子,我早知他有种,果然没堕了我青城派的威名。”他瞪视仪琳,冷笑道:“你五岳剑派的都是好人,我青城派的便是坏人了?”
仪琳垂泪道:“我……我不知道,我不是说你余师伯,我只是说他。”
说着又向罗人杰的尸身一指。
定逸将仪琳护在身后,一瞪余沧海道:“好生生的吓唬孩子做什么,仪琳你只管慢慢说来。有什么事都有这么多师叔师伯为你做主!”
随后余沧海又逼得仪琳对着菩萨立誓,不过仪琳所言都是事实,自然应下。
众人见仪琳楚楚可怜,立誓之时甚是诚恳,都信她,却由她慢慢说来事情经过。
却原来,令狐冲并非淫贼,与田伯光称兄道弟是为了救仪琳,其中种种误会开解,其中令狐冲机智果敢到得了一众前辈的认可,闻听都是误会,倒是青城派弟子乘人之危,好叫余沧海丢了好大的脸面。只愤愤不说话。
“最后,青城派的坏人见令狐大哥身受重伤,乘人之危要令狐大哥叫他们叫爷爷,令狐大哥自是不从,这恶人长剑往前一送,便刺入了令狐大哥胸口,这恶人当真毒辣……”
她说到这里,晶莹的泪水从面颊上滚滚流下,哽咽着继续道:“我……我……我见到这等情状,扑过去阻挡,但那罗人杰的利剑,已刺……刺进了令狐大哥的胸膛。”
她述说完了这段往事,精神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晃了几晃,晕了过去。
定逸师太伸出手臂,揽住了她腰,向余沧海怒目而视。
众人默然不语,想象回雁楼头那场惊心动魄的格斗。在天门道人、刘正风、闻先生、何三七等高手眼中,令狐冲、罗人杰等人的武功自然都没甚么了不起,但这场斗杀如此变幻惨酷,却是江湖上罕见罕闻的凄厉场面,而从仪琳这样一个秀美纯洁的妙龄女尼口中说来,显然并无半点夸大虚妄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