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另外两名士兵闻风而来时,只发现了坤朗和另一名战友的尸体,而可怖的敌人早已消失不见。二人惊慌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喔里哇啦的一通交谈后,发了疯似的向丛林外围跑去,连长官和战友的遗体都不管不顾了,他们显然已经彻底丧失了对敌作战的信心。
而此时的李天畴已经轻松的解决掉了那名所谓的狙击手,是从身后将其打晕的,这名士兵倒是憨直,丛林里枪声不断,他充耳不闻,固执的还依照命令趴在这里盯着下面的山岩,倒也有趣。
望着眼前的俘虏,李天畴忽然有一种将他们全部灭口的冲动,鬼使神差的抬起了枪口,又费了老鼻子劲儿让自己冷静,扣住扳机的指头上下滑了又滑,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一阵清风吹来让李天畴清醒了许多,他突然发现,刚才短短的时间内已不知不觉的杀了好几个人,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回想丛林中面对猎物扣动扳机的时候,他竟然有一丝难以抗拒的兴奋,这与之前在福山时的心态完全不同。
这是怎么了?怎的变得如此嗜血了?李天畴冒着冷汗,瘫软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对自己的这种变化感到恐惧,但又找不到具体的原因,只觉得自从逃离那间神秘的研究所后,心肠就硬了很多。
貌似如此弑杀和破坏性的冲动越来越严重了,要不是性格使然,刚才的邪恶念头绝难控制的住。李天畴坐在地上调整了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简单处理了几名晕过去的俘虏,李天畴带走了一杆步枪,一把匕首,并搜走了士兵们所有的子弹。枪留着自己用,不能给那个贡三武器,此人看上去还是过于复杂,必须保持警惕。不过贡三表现的倒也可圈可点,刚才一番厮杀,他不但善于拖延时间,而且始终守着潘老,没离开山岩一步,胆识不错。
简单的给潘老重新正骨后,三人不敢耽搁,迅速起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依旧是贡三在前面开路,此时的他看待李天畴的眼神要复杂了许多,对方干净利落的处理掉追兵,他虽然未亲眼看见,但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却说明了其中的凶险,对方的神态却轻描淡写,足见其手段犀利。
山沟的倾角很大,转眼间就到了山脚,植被陡然间茂密了许多,从杂草到藤曼植物,渐次到灌木,再到高大的乔木,几乎遮天蔽日。在寻常人看来,脚下已经无路可走,但贡三几柴刀下去,总是能找准准方向。
李天畴在其身后暗暗观察,不动声色,脑子里却在思考着对方的来路,他总感觉三人再度汇合后,气氛不对,贡三和潘老之间一定借着刚才躲避追兵的机会有过沟通,至于是什么内容,无法凭空推敲出来,只是一路上需要更加小心。他隐约觉得,贡三所描述的那个坟场会有特别的发现,尤其是潘老,闻听时曾一度惊慌失措。
突然,前面的汞三像踩到了火炭一般跳了起来,其肥胖的身躯一蹦老高,极为灵活,同时手里的柴刀急挥而下,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杈应声而断,还溅起了几丛红色的液体,那是血液。
贡三并不停手,随着身体落下,手中的柴刀再度挥出,这次的目标是掉落在草地上的那节断了的树杈。李天畴凝神观瞧,缠绕着深褐色的树杈上面的是一条同样颜色的、竹竿粗细的小蛇,如果不是四周血液喷溅,极难被发现。
“这种毒物最为狡猾,幸亏发现的早,否则……哼哼。”贡三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抡起柴刀对着仍在抖动的蛇头又是两下,直接劈成了稀巴烂。
“这是什么蛇?很毒么?”李天畴觉得贡三话里有话,有意询问。
“呃,木枯子。”贡三起身挠挠头,“也没什么毒,就是被咬一口烦人。这蛇很有攻击性。”
“哦。”李天畴并不认识这种蛇,更不知道‘木枯子’是不是当地土话,但见对方对此蛇如此忌惮,但言辞又含含糊糊,这让他疑窦丛生,所以故作恍然大悟状。
一个小小的插曲,却让身边的老潘面色煞白,抖若筛糠,张了半天嘴,始终没说出话来。
“潘老,你也认识这种蛇。”李天畴好奇的询问。
“呃,不,不认识。”潘老连忙摇头,但明显言不由衷,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回答难过于慌乱,忙又补充道:“刚才伤口突然疼的厉害,就那么一会儿功夫,现在好多了。”
“哦?难道断骨又错位了?”李天畴冷笑一声,伸出手掌按在了对方的左肋上,掌心猛然吐力,潘老疼的立时大声叫嚷起来,额头上汗珠滚滚,像被水洗了一番。
“咦?不对呀,没错位呀。”李天畴佯装紧皱眉头,随后又抱怨道,“哎呀,你看我这手真是添乱,没轻没重的,这下真给弄错位了。潘老你坐下,我再给你整整。”
老潘龇牙咧嘴,苦不堪言,很不情愿的慢慢坐下。在连续两声凄厉的嚎叫之后,李天畴很满意的站起了身,他拍拍手,目光却看向了呆立在一边的汞三,对方的表情木然,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意外,但没有丝毫做作,整个反应中规中矩,毫无破绽。
玛德,还挺能装。李天畴心里骂了一句,然后拍拍老潘的肩膀,“这回绝没有问题了。刚才都怪我呀,潘老,你看是再歇会儿,还是可以动身了?”
老潘自然对李天畴恨的咬牙切齿,但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不要紧,不要紧,这哪能怪你?要不是你一直施以援手,我这老头子早就化作枯骨了。现在就动身,我能扛得住。”
“潘老,千万别勉强,这路还长着呢,养好身子重要。”李天畴再次假意客气。
“真没问题,再说,也不能耽误你的行程。”潘老说着话,伸手扒着旁边的树干,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和李天畴之间在心中早已互相摊了牌,他既不是所谓的退休干部,对方也别假装普通的观光客。
恰恰相反,二人是猎手和猎物的关系,只不过曾经的猎物强势倒转,变成了猎手,而曾经的猎手虽然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的沦为猎物。老潘并不清楚李天畴对他的底细知道多少,但渐渐肯定对方留着他没安好心,否则早就杀掉或者弃之不顾了。
贡三不适时宜的撞进这个坑里,倒让老潘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他虽然不了解对方,但知道其身后的组织,如此一来,倒不是完全丧失了机会,只要对方同意与之联手,这个年轻人再度沦为猎物就是迟早的事儿。
但一想起贡三背后的组织,老潘就不由得心里发毛,与虎谋皮似乎总没有好结果,或许退而求其次,找准机会,出其不意的跑路保命才是上上之策。
三人各怀心思又重新上路了,山林越来越密集,期间遇到的蛇虫等毒物也越来越多。李天畴注意到前面的贡三,将一把柴刀舞的密不透风,生怕被这些小东西咬上一口或蜇上一下,他还回头提醒二人用衣物将身体裹严实了,再坚持一小段路就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李天畴自然照做,也不再借好奇之名刻意询问,只是暗中留意丧生在贡三柴刀下的蛇虫。他发现一个现象,这里的蛇类似乎要比之前所见的小上一号,一条断为几节的竹叶青,其身体居然只有铅笔竿粗细,但蛇头却异乎寻常的憎狞。
他还看见了一条长了三个头的花蛇,身体同样比寻常的花蛇小一号,但不成比例的三个脑袋却十分唬人,尤其是中间的那个蛇头更是大了一号,上颚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鲜红肉瘤特别突兀,而张开的大嘴里,尖牙居然是倒卷着,像铁钩一样泛着金属光泽,说不出的诡异。
这里的生物不对劲儿,与之前来路上所见到的种群有明显的不同,是地域特征还是变异,目前还不好判断。但贡三显然非常之熟悉,看来他是经常往来这条小路的,至少曾经如此。
但这样一个纵横山林的“地头蛇”,怎么会落在山谷武装分子的手里?还被整的差点一命呜呼。李天畴疑云丛生,潘老也明显了解情况,否则不会被吓的面色惨白。
“潘老,跟紧了,脚下的东西就不要看了。”李天畴心里冷笑着,伸手拽紧了老潘,身边的两个家伙看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三人有惊无险的通过了这片密林,若不是贡三极为熟悉地形以及凶悍异常的身手,他们绝不会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李天畴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柴刀已经花花绿绿,看不出原先的本色,像是被涂上了一层混合色的油漆。那应该是植物汁液和蛇虫体液的混合物,但怎么会如此粘稠?似乎还带有一定的腐蚀性,这让他心里骇然,莫非此地的物种真的产生了变异?
“小兄弟,前方往左拐,大概三里路的样子就到了谷底,那个位置应该有个临时营地,是以前过往走货人修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贡三不停的用手抹着汗水,看来这一路体能消耗很大,“再往右首就是一条直线,直通坟场,最多还有十里地。你看咱们是歇一歇还是继续赶路?”
李天畴点点头,将目光转向了老潘,“潘老,怎么样?你的身体状况还行吧?”
“还好,还好……”老潘此刻摇摇晃晃,体能已呈强弩之末,但听得出来对方的语意,根本就不是在善意询问,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连连点头。
“那好,就去看看那个临时营地,在那里休整、补充水分。”李天畴看看日头已过了中午,时间紧张,他可不想深夜冒险去参观那个坟场。
贡三自然没有异议,就如之前一样,李天畴做出了决定,他便闷声照着执行,绝不询三问四。他稍稍活动了一下粗大的臂膀,拎着柴刀大步向前,仅仅是短暂的喘息,却似乎一下子又精神起来。
看着对方的背影,李天畴眯起了眼睛,强悍的恢复能力,虽然还远不如自己,但也十分少见。数个小时前,将此人从铁笼中救出还像的死鱼一般,现在已经生龙活虎,这个胖子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