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颜犹如战胜了的公鸡,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胸也挺得更高了。
慕容恪却满脸冰霜,带着被人背叛的不可抑制的愤怒。
他万万没有想到,叶澜儿竟然会选择回到慕容颜的身边。
他认为叶澜儿与自己相处的时日更久,他认为自己对她的了解比慕容颜更多,他认为叶澜儿对自己应该会有更多的……感情。
可是到头来,这一切竟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的幻想和自作多情的想象!
他握紧了拳头,耳边几乎能够听见十指攥地过紧导致骨骼发出的格格声。
他感觉到无比压抑难耐,似乎只有不顾一切怒吼狂啸才能纾解一些。
他看向距离自己不过五步远的那个女人。
那个低垂着头,让他根本看不到面貌也看不清表情的总让他捉摸不透的女人。
恨,但是恨意中带着自己都说不清楚看不分明的委屈。
叶澜儿觉察到了慕容恪投来的目光,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倔强地看向慕容恪。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滴,但是眼眸中已经没有了彷徨。
慕容恪从未见过她脸上有这种表情,这种淡然地仿佛突然沧桑了的表情,他的心中有些乱,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慕容颜对着慕容恪得意地一笑:“多谢三弟成全,皇兄我真的很感激你。那我们就不多说了,我跟澜儿,先回去了。”
叶澜儿跟在慕容颜的身后,亦步亦趋,头也不回。
她心里边是带着赌气成分的。
所以即使跟着慕容颜是个糟糕透顶的选择,她还是这么决定了。
但是,在做决定之前,她料定慕容颜不敢把自己带回太子府,顶多在外边金屋藏娇。
如此,自己便有很大的机会可以逃走。
从此以后,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远离那个可恶的无情的慕容恪。
事实证明,叶澜儿的猜测并没有错。慕容颜带着她往自己的营地走,距离还有很远呢,立刻反映过来自己家中还有只母大虫,自己现在的这种举动无意于后院点火,是极其不明智的。
于是他停住了脚步,召来他的亲随,嘱咐了几句。
然后双手搭在叶澜儿的肩头,哄着她说:“澜儿,我看你在睿王府的这段时日,身体消瘦了不少。
围猎本来就是我们男人们的事情,而且营地里生活饮食条件都很差,你先跟王晰回去,好好安顿下来。
等到这边的事情结束,我立刻回去找你。好不好?”
叶澜儿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拉了拉慕容颜的衣角,十分认真的比划了一下。
没想到慕容颜竟然一下子就看懂了。
他呵呵笑着说:“你是说,担心太子妃给你吃的毒药?”
叶澜儿用力点头。
她选择跟慕容颜回来,除了赌气之外,最大的考量,便是这一点了。
如果慕容颜真的有些喜欢自己,那么他肯定不舍得自己去死啊!那么,水无痕的解药,他说什么都会搞到手的。
如此一来,自己便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走出死局了。
可惜之前一直都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好办法。
早知道在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古代社会,“看脸”这条铁律竟然也如此管用,叶澜儿早就开动脑筋出卖色相了。
慕容恪轻浮地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捏住叶澜儿尖尖的下巴,似乎是在欣赏她的美貌。
叶澜儿被迫抬起头来看向他,但是这种暧昧的姿势还有慕容颜那火热的目光,让她极为不舒服。
她躲避着他的眼光,却不防被她捏的更紧。
“澜儿,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你信吗?”
我信!你就能放手了吗?
“睿王生辰宴会的那日,我给你斟酒一杯,你还记得吗?”
叶澜儿眨了眨眼,对啊,他不但给自己倒了酒,还在酒里放了一小撮粉末。
当时,叶澜儿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想来,莫非……莫非……
“我在酒里放了解药。”慕容颜放开了叶澜儿,再次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叶澜儿满脸疑惑。
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因为她根本想不出慕容颜这么做的理由。
他和太子妃一样,都是想要利用自己去陷害慕容恪。
可是,他为什么又要偷偷给自己解药,多此一举呢?
“我爱你,澜儿。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自己是爱你的。
因为我的身份,因为我目前的处境,我不得不做出许多我并不想去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把你送给慕容恪。”
慕容颜呼出一口气,脸上挂上了微笑:“现在好了,你回来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澜儿,我爱你,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一点。”
因为吃惊过度,叶澜儿的面部肌肉几乎都要抽搐了。
她无法理解慕容颜的所作所为,也无法理解他对自己的深情告白,因为,这一切都说不通啊。
十年前,慕容颜跟叶澜儿有过一面之缘。
十年后,慕容颜跟叶澜儿的相处时间也不足三天。
然后他就爱上叶澜儿了?
这么效率?
比泰坦尼克的杰克跟萝丝还快?
可是联想到之前慕容颜的所作所为,还有他此刻颇为郑重不像是作假的神情,叶澜儿觉得他并不像是在说谎。
她怔怔的,无言以对。再次感谢自己的设定是个哑巴,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容颜。
“澜儿,水无痕的毒虽然已经解了,可是情人蛊……”慕容颜感觉有些难为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跟慕容恪……”
他纠结的很,一方面希望叶澜儿身上的蛊毒已经解除,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叶澜儿跟任何男人有亲密接触。
叶澜儿红着脸摇头,她跟慕容恪才没什么呢。
慕容颜松了一口气,靠近叶澜儿的耳边,轻声说道:“没关系的澜儿,即使不进行到那一步,我们还是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得趣……”
叶澜儿老脸一红,眼睛也跟着瞪大了一圈。
靠,这个慕容颜!奶奶的,想占老娘便宜,你做梦吧!
慕容颜得意于叶澜儿表情的变化,嘻嘻笑着又将她拥入了怀中。
这时,刚刚派出去的那个王晰已经拉了一辆马车过来。
慕容颜对着王晰叮嘱了几句,而后将叶澜儿拦腰抱起,送入了马车。
“澜儿,围猎结束之后,我立刻就去找你,等我。”
叶澜儿被一句缠绵悱恻的“等我”惊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来的时候骑马,叶澜儿极度羡慕那些坐马车的王侯小姐们。
现在自己终于也坐上马车了,叶澜儿却想要是有匹马骑就好了。
这个年代没有柏油马路路况很差不说,这马车的轱辘全是木头做的,车开起来,颠簸的要死。
那个叫王晰的对叶澜儿可能也是心存鄙夷的,一路上马鞭抽着飞奔,丝毫都不顾及车里边人的感受。
叶澜儿在车厢里东倒西歪的,头上都给撞起来了好几个大包。
后来马车的速度终于降下来了,叶澜儿以为目的地就要到了,掀开帘子悄悄向外面一看,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王晰的身边,正向他汇报什么事情。
王晰可能是动了怒气,叶澜儿看见他的腮帮子都因为用力咬着牙而鼓了起来。
“真不知道太子府究竟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府,还是太子妃的太子府!”王晰喊出了这么一声。
旁边那人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晰却不以为意:“我才不怕呢!仅凭一句怀疑,就要林巡的性命,我们死士营里出来的人,就这么不值钱!?
别说林巡是我底下的人,就算他是个阿猫阿狗,捉贼也要见脏,就凭她底下的婆子一句话,竟然要将林巡砍头示众!”
叶澜儿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死死抓住车门边的板子,努力想听的更清楚一些。
王晰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叹了口气:“太子如今还需要仰仗东南王,不得不对太子妃礼让三分。别说是要林巡的项上人头,就是你我,还不是逃不过她的一句话。
王哥,我劝你,忍下这口气,我们本来就是身份低贱的小卒,可不要为林巡那个毛小子犯傻。”
王晰驾着马车,沉默片刻之后说:“我知道,这是太子妃一系的人在给我们颜色,杀鸡儆猴,林巡不过是个由头。他关在哪里?”
黑衣人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晰鼻子里哼出一声:“林巡平日里没少孝敬,我怎么也得去送送他,不然寒了下面人的心,以后咱么行事岂不是更难。”
黑衣人点头:“还是王哥考虑的周全。林巡就被关在香雪阁的柴房里,倒是没有受什么刑,明天中午那贵婆子手下的刑婆子就要行刑了。”
太子妃霍茜雪身边重用的全是一些会功夫的婆子,还有一支可以与太子慕容颜死士营死士相媲美的“婆子兵”。
这些婆子们,武功高强不说,个个头脑也是极佳,平日里把太子的侍卫一党逼得矮一头。
现在,她们越来越过分,越来越猖狂,竟然要亲自杀死林巡这个死士营里出来的精英。
王晰气的马鞭一挥,骏马吃痛,加速飞奔,叶澜儿一个不稳,再次倒在了车厢里。
她心中吃惊,甚至无暇顾及撞在车厢里的疼痛。
不知道林巡犯了什么事,竟然要被太子妃的人斩首示众。
但是叶澜儿的心中默默涌出了一个答案,挥之不去。
林巡,可能是为了给自己找解药,才被霍茜雪的人给盯上的。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叶澜儿心里愈发觉得难受。
那日晚上林巡跪在自己的窗前,发誓要对自己言听计从保护自己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是那样的朴实那样的死板,又是那样的可爱。
如果眼睁睁看着他明天被人斩首,叶澜儿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