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每晚都会经过这里,吕也总会不自觉地抬起脑袋往上望去,他总喜欢数一遍,确认一下,再数一遍,再确认一下。
以前觉得她会很高,十一楼的高度,给他的感觉便是只敢远眺不敢下看,可现在吕也却不这么觉得,她的高度依旧没变,但她与吕也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一伸手,吕也就能触及到的那种。
也许是拜那二百多块台阶所赐吧,他记不得了,踏进十一楼时的乏累,站在1101门前的犹豫纠结,还有与她相看两无言时的羞涩激动……这些冲刷着吕也的记忆,来往的过程就这样模糊在1101的面前,吕也努力的回想着,自己记的好好的台阶数就像被小偷顺走了那样,怎么也寻不到了。
她倒下的那杯茶喘息着,气息渐渐微薄,它们被空气带走,茶水里那颗炙热的心也随之拔凉,但这份凉凉不是一下子登上舞台的,它是偷偷摸摸的,静静悄悄的,不让别人发现的。
等待终究会迎来尾声,过了星期五的数学周练,后面的时间就更显得快马加鞭。吕也不想去琢磨如何瞒天过海前往1101的事情,可作为一个青春期少年的他真的很难克制自己不去想,脑袋是矛盾的,就像悬浮在自己太阳穴两侧的天使恶魔,明明是最不想去思考的事情,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要去接触它,想着它,身体不是属于自己的了,而是属于这“自由”的青春期。
都怪自己的这只脚,吕也将所有的不满全部都迁怒到了它的身上,你要是现在就能好,我何必要担心那么多;你要是现在就能好,出去买东西的借口一定没问题;你要是现在就能好,我能像现在这样的委屈……
时间带着这些想法源远流长着,吕也无心于书本里的知识,手里的笔扮演着双重的角色,回答着她的题,做着老师的题,闯进眼里的是文言文、抛物线、欧姆定律、石灰水……可脑袋里考虑的都是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所有的幻想在自己的脑海里绽放出了一片新的天地,那才是吕也向往的地方。
“吕也,吕行?”
耳旁飘过了什么他不在乎,沉浸进去了,不!应该说是陷进去了,越陷越深的那种,
“吕也!”熊猫的膀臂偷偷地顶了一下吕也的胳膊肘,“老师喊你呢?”
“额?”吕也如大梦初醒,神情恍惚的就像是被玷污后的花季少女,“什么?”
“老师!”熊猫压低着声音,那原本应在吕也脸上表现出来的紧张全都呈现在了熊猫的脸上,它们来错了地方,来错了地方……
“噢!”吕也不慌不忙地回了熊猫一声,然后让全班瞩目的事情到了。
“我叫你,你没听见嘛?”语文老师的目光凝聚在了吕也的身上,她要喊的就是他,但女人不太清楚他是吕也还是吕行,毕竟他们兄弟俩长得太像了。
吕也那双忧郁的眼神洞穿着语文老师的眼神,他只是淡淡地回复道:“听见了。”
他站起来了,就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子站起身来。
“他腿好了?”
“怎么回事?”
“逞强呢,吕也?”
……
私下猜测的心纷纷崭露头角,初三的他从来就不缺关心,因为吕也的身后一直有那么几个人,想让他用一生去对待。
“你这个反射弧也真是够长的啊!”语文老师可不管吕也有病没病,她的话里散发着嘲讽的味道。
吕也没有说话,他不想说太多。
“这题怎么做?”她指着黑板上的文言文翻译厉声问道。
吕也不会,毕竟他压根儿就没有听讲,他真的不会,脑袋里全是一团浆糊。
“我不会。”吕也说的很直白,没有拖拉。
女人是惊讶的,不管是真惊讶还是假惊讶,反正她脸上表现出来的那种浮夸就是惊讶。
脸上的表情更浮夸了,惊讶被生气取而代之,语文老师又要开始展露她那舌尖上的功夫了。
“这种翻译我讲了多少遍了还不会!”女人生气地批评着,“你听课没带耳朵嘛?”
“带了。”吕也淡定的理所当然。
他的话、他的态度就像是靠近着导火线的火柴,燃着的,一不注意就会点燃语文老师这桶火药。
“带了为什么还不会!”
“忘了。”
班级里超级安静,安静到已经没有了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他们都看着,看热闹的看热闹,操碎心的操碎心。
“那你作业怎么写的?”女人硬是要问出个所以然,“又是抄的谁的?”
她在翻着讲台上的作业纸,翻着翻着,看着看着,吕也在哪?吕也在哪?
语文老师的话真的让吕也很不爽,什么叫又抄的谁的?他扯着嘴,露出了一个微笑,转了转脖子,这些都是吕也克制愤怒的表现。
“呵!”女人拿起这一张作业,“果然是难兄难弟!”
什么意思?吕也不太明白她这句话到底从何而来。
她拿着吕行的作业,看着那句错误百出的翻译题,“哥哥不会,弟弟也不会,你们两个人还真是有心灵感应啊!”
难兄难弟?难兄难弟!难兄难弟……
“你说我可以,凭什么说我弟!”没有任何的思考,就这样,这句话就从吕也的口中飞了出来。
那一刻,吕也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住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感觉,是双份的,还有一份是来自吕行,他说不出来那样的感觉,满满的不爽,满满的不痛快,你骂我可以,但你不可以骂我弟;你碰我没关系,你要是碰吕行,老子就要你命!
“作业在这里,做成这个样子还不能让我说了?”
“闭嘴!“吕也捏紧了拳头,“闭嘴!”
“你说什么?”女人不敢相信这个男生会对她口出狂言。
吕也才不会怕呢,因为她触碰到了吕也的“另一半”。
“我叫你闭嘴!”
哇~
喧哗了一片。
“厉害了。”
“吕也你疯了?”
“完了完了,要找家长了。”
……
吕行心里不比吕也好到哪里去,愤慨跟担心一下子将他的身体侵蚀殆尽,吕也心里的那处痛,他一样的感受着,双份的,连同哥哥的那一份。
陌生熟悉的这种感受,是啊,我们是兄弟俩,我们来自同一个受精卵,喝着同一位母亲的**,感受着同一座山的父爱……我就是他呀,吕也就是吕行啊。
吕行站起了身子,“要罚,连我一起吧!”他看了看吕也,他那个傻哥哥目视着前方,一副坦然
的模样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真正的兄弟,不是有福同享,而应该是有难同当吧。
吕也的那句“闭嘴”,就像是浮云那样,一点强硬的感觉都没有了,是不是真有那句“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语文老师那鼓胀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来不起脾气了,女人一下子冷了场,莫名的还有些小触动,算了算了,提不起劲儿来了,就放过他们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