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见尉迟宝琳开口逐客李治真想站起来就走,不过想到此行的目的李治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过一会儿勉强换过脸色,了无生趣地摆摆手道:“罢了,本王坐着等就是了。”
尉迟宝琳见李治还赖着不走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最后只是重重地出一口气重新坐下陪着李治。
李治看着坐在下面黑塔一般的尉迟宝琳更感心塞不已,众所周知近几年李承乾对朝中官二代极不友好,尤其是对那些对李世民忠心耿耿的老将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压。
这让很多官二代对李承乾十分不满,即便自家现在还没有被打压,但是李承乾打压士族的意图谁都能看出来。这些跟士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官宦子弟自然对李承乾也没有好感,甚至太子妃苏氏娘家的青年子弟私下里都李承乾有怨言。
这些年李承乾确实为大唐做了很多好事,可是这些对于士族和朝中的官二代而言并非好事。
因为李承乾建立的功勋越大打压士族和官员的力量也就越大,别的都还好,特别是他一心推动的海外分封,把一些大家族分封到海外去很多人和家族都很难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李承乾已经如日中天,李治和长孙无忌却还抱着打败李承乾的希望;李世民对李承乾稍有不满就会跳出来一大群人摩拳擦掌要帮着对付李承乾。
李治作为李世民唯二的嫡子早就和这些人勾结到了一起了,士族还好没有在李治和长孙无忌之间明确表态,但是大多数武二代都态度明确地支持李治,因为他也是李世民的嫡子,这是李世民在武将中的威信造成的。
可是总那么几个特立独行,他们既不给长孙无忌脸,也不买李治的账,尉迟宝琳就是其中一位。
虽然尉迟恭赋闲在家且闭门谢客,但是尉迟宝琳还在军中为官且武功不俗,是李治重点拉拢的对象,只是几次三翻都被尉迟宝琳拒绝了,一段时间让李治想起尉迟宝琳就感到胸闷。
不过李治到底是能跟长孙无忌过招的人,心里再怎么烦尉迟宝琳面上也还过得去,现在有求于人家爹自然更显热情。
只是尉迟宝琳……真是一言难尽。
如此闷坐就感觉时间过的十分慢长了,心里不由碎碎念:这个该死的尉迟老匹夫去哪了?
……
……
“啊嚏!
皇家军政学院,青翠的竹林下,须发花白的尉迟恭突然打个喷嚏,眼泪鼻涕流的脸上胡子上都是的,慌忙用手巾擦拭。
与他对坐的是须发苍白的李靖,看着尉迟恭的狼狈样不由哈哈大笑,只是还没有笑完就感到气息不畅,忙停下来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还不忘了笑着看尉迟恭丑样。
已经七十八岁的李靖身体十分需弱,不过精神还好也没有什么病痛,在长安城算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李靖活到这个年纪在大唐已经是奇迹了,再加上了他对唐功劳大又主持皇家军政学院多年,是名符其实的门生遍天下。
连长孙无忌也不敢轻易招惹他,几个月前东宫一派的官员纷纷被贬出长安,唯独李靖不动如山依然坐镇大唐皇家军政学院。
今日尉迟恭来找李靖是想向他请教当前朝廷的情况,李靖则一直跟他打太极不提正事。
尉迟恭正心里不爽见李靖竟然敢嘲笑他,把手巾往桌上一甩,瞪着两只黄牛一样的大眼,神色十分不善地看着李靖。
李靖见了忙陪笑道:“尉迟你别瞪老夫,这是有人在念叨你了。”
“我早就闭门谢客了,谁还念叨我?”尉迟恭直接回怼道。
“当然是想让你领兵的人——”李靖一时嘴快就把话说出来了。
尉迟恭闻言两眼放光,忙把他那张大黑脸往李靖面前凑了凑道:“快说说!”
李靖看他花白的大胡子上还挂着几团黄色的鼻涕,十分嫌恶,忙抬手拦住道:“你离老夫远点。”
尉迟恭看见李靖嫌恶的神色,也不生气又把脸往前凑了凑,涎着脸道:“卫国公你倒是快说说呀!”
李靖实在受不了,就要起身手臂却被尉迟抓住了,心里恼起来大声道:“尉迟你要老夫说什么?”
尉迟恭忙松了手,但两手仍拦着李靖不让他起身,陪着笑脸道:“卫国公,你就说说陛下和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靖白了尉迟恭一眼又端正坐姿,尉迟恭见李靖要说话了,连忙坐回去睁圆了双眼看着李靖。
却见李靖还未说话,先叹了一口气。
尉迟恭着急道:“卫国公你倒是快说呀,叹什么气呀?”
这次李靖没有生气只是扭过头平静地看着尉迟恭道:“老夫快死了,说说也无防了。”
尉迟恭听了心下暗叹,正要说句话安慰李靖,却听李靖感叹道:“大唐啊大唐!又要经历一次劫难啊!”
尉迟恭听了默默地点头:心里想起第一次劫难就是当年他亲身参与的玄武门之变。
李靖看他一眼,没有提玄武门之变,另起话头道:“陛下的一世英名啊!”
尉迟恭听到这里急忙问道:“陛下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问罢两只大眼盯着李靖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李靖不看尉迟恭只是摇摇头道:“不知道,这要看太子殿下了。”
“卫国公以为太子殿下就一定能回到长安?”尉迟恭问出了他关心的问题。
李靖已经知道尉迟恭心底对李世民已经没有信心了,抬头看着尉迟恭道:“尉迟啊,太子殿下从未离开过长安城。”
“什么?”尉迟恭闻言大惊失色,霍然起身道:“太子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去见陛下?”
李靖听了脸上堆满无奈地笑容,朝尉迟恭摆着手道:“你听我说完。”
尉迟恭眼睛正往周边乱看,闻言忙趴到李靖面前压低声音问道:“你快说太子殿下在哪里?”说着眼睛还四处乱看,生怕李承乾突然从什么地方走出来似的。
李靖见此更加无奈,只得慢慢说道:“老夫不是说太子殿下本人在长安城,而——”
“那谁在长安城?”尉迟恭很直接地问道。
李靖实在忍不了,只得拿出当年升坐中军大帐的气势道:“你坐回去,听老夫把话说完。”
尉迟恭一见果然被震住,连忙端正姿态坐好,道:“哎!哎!卫国公请讲,卫国公请讲。”
李靖没有好气地看他一眼,就自顾自地说起来:“太子殿下这几年虽然坐镇燕都,又远征辽东,可是长安城的百姓可没有忘记他呀!他在长安城施行的仁政一时一刻也没有停下。”
尉迟恭听到这里忙点头道:“这是真的,我听家人说刘氏前些日子去府里,还不住口地称赞太子殿下呢!”
李靖听了笑呵呵地道:“以前长安城里住的不是官宦人家就是官宦人家的奴仆,可是这几年龙首原上的炼钢厂增加了多少身强力壮的铁匠?”
李靖不待尉迟恭说话直接给出答桉道:“数以十万计啊!”
尉迟恭听了惊的嘴吧大张,看着李靖半天才道:“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人?”
李靖没有上当只是道:“他们都很感念太子殿下的恩德。”
再说现在长安城周边的农夫几十个铜钱就能买到一件称心的农具,他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这些人除了每日高高兴兴地过日子,就是念太子殿下的好啊!”
尉迟恭听了感慨地点着头道:“我就是想着太子殿下对百姓有这么大的功德,所以才左右为难。”
李靖听出他话里不简单,不露痕迹接道:“陛下若是知道了这些事,说不定会另作打算。”
尉迟恭听了无奈地叹口气道:“陛下哪里能知道这些事?陛下身边的人也不敢让陛下知道啊!”
李靖听了也不由叹一口气,知道尉迟恭不会在李世民面前替李承乾说话,便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尉迟恭又问道:“卫国公,你刚才说有人惦记我?”
李靖稍微一想,便答道:“你看看朝中能去潼关的还有几个人啊?”
尉迟恭听了再次大惊道:“潼关?太子殿下可还在洛阳呢?”
洛阳与潼关隔着函谷关,函谷关是关中的第一大屏障,李靖却提也不提,尉迟恭以为李承乾已经攻破函谷关了。
李靖见此却不再说话,他对李承乾能轻易过函谷关十分有信心,只是还不到泄露的时候。
看着尉迟恭求知若渴的样子,有些烦躁地道:“你身在长安想那么远做什么?莫不是你想去守函谷关?”
尉迟恭被问的一怔,然后颇为泄气地道:“论兵法和韬略我不及李世绩,说到勇武我这老迈之躯也难敌薛仁贵,我去做什么啊!”说到此处脸上露出英雄暮年没落之感。
李靖听了想到自己这几年身体一年不如年,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尉迟恭叹口气翻身站起,大声道:“老朽年迈只能在家修道延年,不能再做皇家的栋梁之才。”说罢也不朝李靖行礼,就昂首阔步往外走。
李靖看着雄纠纠气昂昂地尉迟恭,气的把脸扭到另一边,自语道:“都要躺着出去的人了,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尉迟恭走出皇李靖住的桃园,就看自己的随从和家里管家正朝这边探头探脑,显然是来找自己回家的。
家里有事!
尉迟恭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心里恨恨地骂道:李药师真是个乌鸦嘴。
尉迟恭正在那里想对策,就见管家和随从已经看见自己,正朝自己这边走来,心里大急。不过他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就在此时想到一个对策,只是有些丢人。
但是看管家已经越来越近,尉迟恭一咬牙一跺脚就大踏步往前走去。
对面管家见尉迟恭迎面走来心里大喜,忙加快脚步往上迎,却见正大踏步往前走的尉迟恭,突然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撞在地上不动了。
二人不由大惊失色,急忙往前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