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言凉一直跟在她身后。
她走出酒店,礼服外面套了一件及膝大衣。走路不说跌跌撞撞,可多少是有些不稳的,看来还是喝了不少。
今天的酒宴上,他跟他哥哥坐在一席。一桌子都是她的发小,朋友,交谈下来,不难看出都是一些优秀的人。有真心拿她当妹妹的,但也不乏有打听她私生活方面的。
敬酒到他们那一桌的时候,可是能心疼她,也可能是看在她哥哥在,一群年轻人没怎么难为新娘和她,倒是分外的难为新郎,她笑着跟在新娘后面,言笑晏晏。
整个筵席,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总能看到不同地方的她,让他躁动的心平静了些。
她在地铁口坐了下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整个脸都埋在了撑在腿上的手心。
不会是喝多了酒,身体难受吧?
“容止?水容止?”
容止迷蒙间,感觉有人在轻轻的喊她。
她揉着脑袋,抬头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蹲着个黑影。
席莫言凉,是席莫言凉?
她害怕自己又是在梦里,害怕咫尺的他,被他一出声,又给惊的一下子没了影儿。
她伸出手,缓缓的去碰他的脸,热温热的,是有温度的!
“席莫言凉?”容止睁大了眼睛,真的是他,是啊,他回国了。
她想收回手,却不想自己的手突然被一手大手给按住了,就在他的脸上。
她手心下是他温热的脸。
手背上是他有些发冷的大手。
容止一下子处在了冰与火的交融之中,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是他,席莫言凉。
“好帅的男人啊,是不是惹女朋友生气了,都快单膝跪地了啊。”
“尼玛,有这样温柔又帅气男朋友比中大奖还罕见好不好?!”
“这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男朋友啊。”
周围人若有若无的眼神,和讨论让容止清醒了过来。
男朋友?
男朋友?
不过,这样的一坐一半跪的戏码确实很能让人误会啊。
容止一慌就反手抓住他的手,从椅子上下来,不由分说的拉着人就跑开了。
直到跑到了远处人很少的江边,她才停了下来,感觉酒劲儿都一下子销声匿迹了,大口大口的喘气。
席莫言凉看着牵着他的那只白皙的手,有些可笑。
二十八的男人了,还是第一次跑的那么狼狈,还是被这么个瘦弱的小姑娘牵着的。
不过很开心,前所未有的畅快。
这个时候的江风有些凉,容止想伸手拢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牵着他的手!
两个人一起跑,如今连掌心的温度都一样了。
她顿时感觉心跳加速,怎么就一冲动拉着她跑了起来呢,难道真是喝多了?正想抽出手,却不想被他抓住了,而且越来越紧。
容止一时间进退两难,挣扎似乎很矫情,可就这样又感觉尴尬。她正想说点什么无关痛痒的话,来缓解一下怪异的气氛,却不想被他抢了白。
“水容止,你喜欢我吗?”
低沉而有有些不确定的话想起,真是把容止给炸的不轻。
怎么会这样说?他知道了什么吗?
可是,这样的话,让她怎么回答!难道说,我喜欢了你很多年,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窥视你了?容止自认还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说不喜欢?
席莫言凉看她不说话又表情丰富的样子,一下子心里更没了底儿。不过,今天看到一场婚礼,他也突然被什么击中了。
想找个人结婚,两个人组成一个小家,会争吵,会争执,可更好的仍是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而他更知道,自己设定的那个人,只有她。
那个他蓝图里的另一半只能是她!
“很难回答?那这样好了,那我问,你只点头摇头好不好?”席莫言凉声音轻缓的开了口,笑得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善良样子,丝毫忘记了谁给人家设的这难题。
容止想着,心里倒是松下了一口气,总算不再回答那样的问题了。点个头。
席莫言凉看她低头点头,勾唇一笑,像一个偷吃到肉的狐狸。
“你现在是单身吗?”
容止抬眼看了他一下,明知故问,顾臣玺没把这种事告诉你?乖乖的点了点头。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容止依旧点头。
“那我认识这个人吗?”
这个时候不应该问是谁吗?不过,你当然认识这个人啊。就继续点了点头。
“跟我很熟吗?”
熟,全世界就你俩最熟。容止继续点头。
“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我和她分开了很久,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我该对她说吗?”
容止惊慌的睁大了眼睛,是谁?你也有喜欢的人了?那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是为了让我死心吗?
她找不到让摇头的理由,只好心里抽疼着木木的点头。
下一刻就被拥进了一个略带寒意的怀抱里。
原来你这么喜欢她啊,连我一个无关紧要外人的一个主意都那么欣喜。容止一时间感觉胃都是疼的,身体甚至都止不住的轻颤。
“我也感觉应该告诉她,我和她分开了那么久,也错过了她那么些年。”
“如果她也喜欢我,那么我就和她结婚,照顾她一辈子。”
“她长的漂亮,人很优秀,喜欢她的人很多,我害怕再不开口,她就是别人的了。”
容止听得心都抽疼,他就这么抱着她,那么深情,那么患得患失的去讲他喜欢的另一个女人。多么温情,多么讽刺啊。
席莫言凉,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水容止,我要告白了,准备好了吗?”席莫言凉把人从怀里拉出来,双手扶着她的肩,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呆呆地眼神,又接着说“我喜欢你,十年里喜欢,现在喜欢,我想有生之年也会继续喜欢,如果你也喜欢我,那……我们试着在一起,试着一起生活,过尽一生好吗?”
她一下就愣住了。江风悠悠吹来,足够让她思绪回归了。
她害怕又是一场美好的梦,梦醒了,依旧是她一个人。她努力的推开他,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她不能自己,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太多次,她从梦里笑醒,然后找不到哭的理由而一直骗自己。希望,失望,他给她的从来就是无休止的希望,失望的恶性循环。
他说喜欢她?喜欢了十年,想要好好的跟她过着一生,那么为什么以前不说?为什么?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有一天看见他牵着别人的手出现在她面前,天知道她也曾想过放弃,放过自己,好好生活。
他对她来说太不一样,她害怕这一刻答应了他,下一刻就又是自己一个人了。她是讨厌这样的自己,不勇敢,不自信,可是,对他,对于这段深埋的感情,她真的是没有办法。
那一推,推的席莫言凉的心都冷了大半。
他不知道问题出了哪里。他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顾臣玺,唐琪以及她哥哥说的话,她心里是有他的。正是因为肯定了这一点儿,他才选择告白的,他是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的。
从小爷爷就告诉他,要学会忍耐,他也确实用了很多。可是对于她,他不想忍,也忍不了。
他拉住想离开的她,这一次,真的是说什么也不能放,“容止,你听我说。”见她不在往前走了就继续说:“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你听我说。”
容止听他难得的低声下气,就红着眼睛转过身,看也不看他。席莫言凉心里一松,总算还听得进去说话,伸手拢了拢了她有些松散的大衣。
“咱们高考之后,我曾想过要和你约定。咱们去旅游,我带你去我曾经生活的每个城市,带你去我最喜欢的地方。可是我出国了。”
我当然知道你出国了,而且一走就是十年。容止赌气一样的抬头白了他一眼。席莫言凉纵容一笑,接着说:“我以为只是度假,就跟着妈妈去了。谁知道到了英国才知道,不是度假。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妈选择了出国,跟我爷爷约定,带走我十年。”
容止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样的事儿,能让一个女人带着儿子出国十年。难道是感情问题?席家是本市的大家族,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席家大儿子从政,二儿子从商。其他的一概不知。
席莫言凉想起过往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怨恨了,只是对于那个人他还是不能释怀。
“这事儿等到以后,我再好好跟你说。我一下飞机,就给你打个电话,可是你手机停机,后来又打了几个,还是没有人接。我以为你生我气了,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无巧不成书,他出国,她生病。一个电话的阴差阳错,两个男女的互相固执,让他们错过了十年。
容止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她一直耿耿于怀深信不疑的事儿,就问:“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谁说的?”
竟然还不承认!容止索性跟他说个明白:“咱们聚会的时候,你跟顾臣玺说的,我听的清清楚楚。”
席莫言凉听她这么一说,倒想起这么回事儿了。他开始不懂什么是喜欢,被顾臣玺说的心烦意乱才说了那句气话。却原来,他喜欢她已经那么久了。
“你就听到这个了。那我现在跟你讲,那个不算。那是十年前的席莫言凉,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所以才说的蠢话。”
“现在,你听好,我喜欢你,这十年来,这个城市,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
“我的前十八年,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到B市,而最幸运的就是跟你一起有那么多的美好时光。”
“我人生中有两件事是艰巨而必然的:一件是,爱上你,另一件是,陪着你。”
“我不知道别人告白都说什么,不过我真的想说,水容止,我们在一起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