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阿萨转过头看看含泪望他的蝴蝶,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我只要一撤手,这只蝴蝶就会飞了呢!”
是啊,只要他放手,蝴蝶就会离开他,他再也没办法寻回这只飞进他心里的蝴蝶了。
“爹,娘,是儿子不孝,请你们放我走……”低了头,阿萨重重磕在地上,没有半分犹豫,一个接一个地不停顿,不过数息,额上就见了红。
阿萨娘到底心软,扯住毕里扬的衣袖哭道:“当家的,随他去吧!只当、只当咱们没生这个儿子……”
说罢,哭倒在毕里扬的怀里,毕里扬又气又怒,也不知是真心想开了,还是气的,竟怒吼一声:“滚——”
阿萨如蒙大赦,爬起身来,也不多说话,转身去一旁的火堆旁拿了自己的弓箭,又一声口哨,喊来了他的两只狗,就那么扯着蝴蝶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森林里。
许文岚张嘴想喊,又有些胆怯地捂住嘴,左右看看,总觉得这个气氛有点吓人。白胜武却是神情如常,还笑呵呵地和众人的招呼,这才拉了许文岚追上去。
“喂、喂……”
黑沉沉的森林里,一点声音就响得让人心慌。
许文岚连喊两声就立刻闭了嘴,抬起头,密密的枝叶间,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盯着她看,亮亮的两只圆眼睛。
“怕啥?我不在你身边呢嘛!”白胜武及时出声,倒让许文岚少了几分惧意。
“这两家伙,跑那么快……”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前头蝴蝶的声音了。
许文岚忙收了声,快走几步,等走近了就听到蝴蝶在骂:“我都说不中意你了、不中意你了,你还听不懂吗?快点滚蛋!快滚回去——我不要你了!你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
哟,这还没完了啊!
许文岚走近,借着一点幽光看见蝴蝶的脸色,嘴角就撇了下。
蝴蝶从不是那种小花小草似的性格,许文岚和她相交数年,就没见她哭过几回,可最近几天,她似乎是流干了一辈子的眼泪,这会儿虽然没有流泪,可是那种表情,却让许文岚再不想多看一眼。
“快滚、快滚!你怎么像个赖皮狗似的没皮没脸啊?”大声骂着,蝴蝶没留半分情面,骂得又狠又毒,见阿萨不动,还上前去打他的肩膀,蹲在阿萨脚边的狗一声吠叫想要护主却被阿萨一脚踢开。
“疯了是吧?这是我媳妇,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你们俩死狗再瞎叫,打死你们……”骂完狗,阿萨又讨好地冲着蝴蝶笑:“蝴蝶,你别生气了。你看,我人都跑出来了,回去我爹我娘和族人也不肯要我的,你怎么忍心也不要我呢?”
“呸,你快点回去,伯伯和婶娘怎么会不要你……”蝴蝶扭过头去,也不理会阿萨,大步向前,不过几步就一下栽倒在地。
阿萨忙窜过去:“崴脚了?哪儿疼啊?我看看……”
蝴蝶用力推他打他,他就是不走,只是轻声细语地问蝴蝶伤在哪儿了。
白胜武看得直摇头:“阿萨兄弟以前不这样啊?”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许文岚伸手拍了白胜武的脑袋一下,也不去关心蝴蝶了,直接就越过那两人往前走。
白胜武快步跟上,想了想,一声呼哨,那两条狗原本是白胜武养的那条立刻追上,阿萨的狗却是在阿萨身边转来转去,迟疑了半天,在另一声呼哨传来时才追了过去。
阿萨一声低笑:“没了碍眼的了,蝴蝶,你要打我骂我都好,可这会儿你伤了脚就别质气了,我背你……”
“不用你!文岚、文岚……”蝴蝶大声喊,可许文岚怎么会回答她。
“你看,他们早不知走出多远了,还是我背你。”阿萨转了身,也不管蝴蝶愿不愿意,强行把人背了起来。
蝴蝶又气又怒,在他背上死劲捶他,阿萨却只当是在给他捶背,一直笑。
可就是这样,到了靠山屯,蝴蝶仍没允他进门:“我说了让你滚蛋!别在我跟前碍眼……”
阿萨哈哈笑,也不恼,只是叮嘱许文岚:“文岚,麻烦你照看蝴蝶了,她那脚得抹药酒,一会儿我让胜武送过去……”
“啥药酒?”白胜武装傻。
阿萨伸手一推他:“装啥傻,我之前给你的那瓶虎骨酒——咋的,还不乐意拿出来?总不能我再回去取——痛快的……”
看两人打打闹闹走远了,许文岚就来扶蝴蝶,看蝴蝶仍是没有收回目光,她忍不住就乐了:“既然放不下,还说那么多狠话?什么滚蛋啊!你是希望他滚进你屋里吧?”
“又在乱讲!”蝴蝶气得拿手打许文岚,可只打了两下就像失去了力气,就势一下蹲在地上,哭道:“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能让他因为我不认爹娘?”
许文岚气苦:“还能怎么办?现在都这样了,当然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说句不好听的,又不是你让他放弃家人的,这不是他自己牺牲的吗?我说蝴蝶,你就别哭了好吧!虽说阿萨爹娘说不认他了,可你们可以认他啊,等两人真成亲了,生了孩子就把孩子往回一带,我就不信把孩子推到他们两老人跟前,他们还不认!”
这就叫生米煮成熟饭!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教唆人偷户口本出来领证似的呢?
晃了晃脑袋,许文岚认命地扶着蝴蝶进了屋,自以为已经劝好了蝴蝶,却没想到等白胜武来送药酒时,蝴蝶竟是直接就问:“阿萨呢?你让他进来,我有话和他讲。”
白胜武笑笑,探头大喊,果然阿萨不出两息就跑进来了。蝴蝶料得真真的,他一准就在附近。
“我还没见过嬷嬷呢,要不,我先去给她请安……”阿萨笑得合不拢嘴,只当蝴蝶终于让他进院就是不闹了。
蝴蝶却是眉一扬:“文岚,你和胜武先走。”
一听这声调,许文岚就知道不是阿萨想的那美事了,答应一声出了屋,却没立刻走。
看看在正房里往这边看的玛玛嬷嬷,许文岚笑了笑,示意一下转身就趴在了窗下,还没听到里头说什么,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丢在了窗上,蝴蝶脆声叫:“文岚,你要是敢偷听可别怪我在你新婚时去听你洞房!”
“说、说啥呢?疯婆子……”许文岚气得脸都红了,到底不好再听,只能撤了。又去跟玛玛嬷嬷抱怨蝴蝶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