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挑眉道:“……宫中的人确实是少了些,也没什么人与我儿游戏,不怪她。”
怜奴大概明白大王的意思了,道:“正是,公主偶尔出去散散心,谁还能说什么?”他出来后,却去找了姜奔,昨天不但他没去,姜奔也没去,因为大王根本没想起来他。怜奴也故意把他给调开了。
姜奔知道姜元出宫时已经晚了,想去追也不知道方向。偏偏公主不知怎么回事跟上去了,而且怜奴听大王的话,宫外的姜武可能也去了。
他找到姜奔,道:“公主出宫,你明天出去替大王看望公主。”
姜奔不喜欢出宫,他更喜欢留在爹爹身边。
怜奴突然想起般说:“对了,这次大王出门,阿武好像也去了。”
姜奔一下子站起来:“他怎么会去……”转念一想,肯定是公主告诉他的!他心中不平,却不敢再说姜姬的不是,只好黑着一张脸,狠狠的捶了一下拳头。
怜奴说完进去了,第二天,姜奔果然没有去摘星宫。
这个傻瓜。
怜奴笑嘻嘻的想。
重又回到摘星宫,不但宫中又新起了一座望楼,另外三只孔雀也可以放出来了。姜谷说:“上回有只黄鼠狼钻到它们的笼子里,偷吃它们的食物,被那只大鸟一下子叨死了!”不但叨死了,还给吃了。把早上去喂鸟的姜谷吓了一大跳。
出宫来以后,姜谷和姜粟不像在宫中那么拘谨。她们现在穿的也是新衣服,只是全是普通的衣服,像在家中一样。她们也学会了涂胭脂,脸蛋红红、嘴唇红红,还染了指甲,露出了青春的风采。
只是她们没有住在摘星宫,而是住在役者们住的那种石屋中。姜姬一看生气了,逼着她们搬到了摘星宫的后殿去住。
姜谷不安道:“住这里……你又不在……”她坐在地上,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光滑的地板。
姜姬让人把坐榻拿来,说:“你和二姐以后要跟我一样,坐在榻上,不要坐地上。住在屋里,睡在床上,不要住那种地方,还要睡在地上!”
姜谷还是很紧张,姜粟说:“你听公主的吧。”
“……还是叫我米儿吧。”姜姬说,“在这里,我可不想听到公主的称呼。”
姜谷和姜粟都愣了,公主是多美好的称号啊……
她们不敢叫,她也没有再勉强她们。
姜谷和姜粟陪她坐了一会儿要去做饭,她们平时在这里只做干饼,把水烧开了喝,她们俩不会做汤,更别提炖肉了,今天姜姬来,又没有带役者,她们俩都有点发愁做什么饭。
“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姜姬奇怪,又不是以前没吃过,算在宫里,她也很少吃炖肉,总是着汤喝两块饼行了。
“那怎么行呢!”姜谷坐立不安,道:“外面街上有卖盐菜的,我这去买一点!”
姜姬一听盐菜,连忙说:“不用!不用!”可姜谷还是跑远了。
从姜姬来了以后一直躲着的姜旦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悄悄跟在姜谷身后,追着她说:“买糖!买糖!”
姜姬听到他的声音还很惊讶,“刚才一直没看到他,我还以为他还在睡呢!”
姜粟哈哈笑,说:“他早醒了!看到你还跑到我的被子里躲呢!”
姜姬也很无奈,不知从何时起,姜旦最害怕她,现在可能是在摘星宫住得太舒服了,生怕她要把他再带回宫。
“他这几天一个人可以吗?”她问姜粟。
姜粟摇头:“以前总是跟阿礼他们几个追追打打的,阿礼走了以后,他没人玩了,天天抓着石头打孔雀。”
姜姬的眼睛瞪大了,姜粟连忙说:“他打不中,后来孔雀放出来了,可能还记得他扔石头的事,最喜欢追他,他现在一见孔雀跑呢。”
“……活该。”姜姬深吸一口气,因人不在眼前不能教训,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跟姜粟说:“把孔雀再关起来吧,再叨着他怎么办?”
姜粟说:“没事,他跟孔雀玩,不来找我和阿谷的麻烦了。我们正在学着做盐菜,那么多活要干,没空陪他捣乱。”
家里以前也有盐菜,这个存一罐子可以吃一两年呢,又当盐又当菜。但姜姬对盐菜的感觉一直不好,无他,又苦又咸还是其次,有时都能看到盐菜上长白毛,菜汤闻着都发臭了,还不当一回事的吃——那时穷,没办法。但她觉得现在的盐菜制作手艺都不太过关,肯定不卫生不安全,能不碰不碰。
姜姬叹道:“吃肉不行了?吃肉!现在不是有很多打到猎物的人在卖吗?不然买些鸡鸭回来养,可以捡蛋吃,也可以杀着呢。”她以前是忽略了,早该想到姜谷和姜粟这么节省,不会买肉吃。
她叫姜武去买鸡鸭,“多买些。羊也好鹅也好,街面上有的都买回来,能杀了吃肉的!”
姜武笑道:“好!我早想吃肉了!”
姜姬怒了:“有钱为什么不买!那么多钱是让你们花的!!”
姜武笑嘻嘻的跑了,姜粟心里高兴,劝道:“好了,不要吵他了。你不在,我们怎么敢乱花钱?而且现在家里吃饭的人这么多……”
最近家里多了很多人,姜武每天也不干正事,带着他们打架比武,然后随便他们想吃多少吃多少,姜粟心疼粮食又不敢说,因为姜武说这是姜姬让他收下的人。
姜姬也觉得这么多人都住在家里,如果有一两个对姜谷和姜粟不规矩的人坏了。还是应该让姜武再找个地方,重新建个将军府。她本来的打算是让他建个将军府好收拢人马,结果先盖出来的竟然是摘星宫。
“有人对你和大姐不客气吗?”她问。
姜粟摇头:“他们不敢。”她仰着头说,“我和阿谷可是公主的侍女呢!”比起姜武,那些人对她和姜谷更尊重。
昨晚上那无数根火把已经够让她吃惊了,说不定是看到这么多人,她才能轻轻松松的把龚獠“赶”走。虽然他送她回来,但让他留宿摘星宫还是不行,她还想好好跟姜谷他们说说话呢,不想应酬他。
但今天早晨,那几百人全都不见了。姜粟说:“那是因为那些人在那边。”她指着东面说,“那里盖了个什么库,他们都住在那里了。”
这时门前传来好像是无数只鹅的叫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着麻衣和麻甲的“侍卫”跑过来,高兴的脸都笑开了花,远远的对着姜姬跪下说:“公主!送鹅的人来了!”
一会儿,鸡、鸭、羊都来了,全是一群群的。昨晚上见到的那些人此时全都跑出来了,七手八脚、自动自发的把这些禽、兽都扎个篱笆给圈起来,纷纷道:“果然是公主来了!”
“今天有肉吃了!”
“我早馋了!”
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去寻自己的刀剑了,个个都盯着圈里的鸡鸭羊眼冒绿光。
姜粟颇有些威风的说:“平时可没有饿着他们!每个一顿都能干嚼两筐饼呢!!”
姜姬后知后觉:“你和大姐做这么多人的饭,能行吗?要不要买几个擅厨的役者?”
姜粟道:“阿武都是把粮食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做。一开始有的人连饼都不做,直接抓粮食吃呢。后来才都学了贴饼子,又不难。”
她和姜谷想学着做盐菜,也是想着可以给他们加点菜,外面买的太贵。
姜武和姜谷一起回来的,两人身后是好几辆大车。一辆车上是六个巨大的陶罐,拉车的农人小心翼翼的进来,不停的说:“真能进来吗?我这盐菜真的能让公主吃吗?”
姜谷怀里抱着个彩绘的陶瓮,说:“你这个是给大家吃的。”她轻轻拍着怀里的小陶瓮,“这个才是给公主吃的。”
农人连连点头,“那好,那好!”可看起来还是想掉头跑!他只是卖个盐菜,最普通的那种!为什么会被公主看上呢!这种东西怎么能给公主吃!老天爷啊!
姜武身后推车的则是四五个猎人,他们猎了两头鹿,推到街上来卖,本想去其他大户门前喊喊价,却听街上有人说公主要买肉,便赶紧拉着车跑到摘星宫来了,刚好被回来的姜武撞见,看是新猎的,两头都要了。
猎人不停的问:“公主还要别的吗?我们要是再打来鹿,公主还要吗?”
一个猎人说:“家里还有刚猎的狐狸!刚长大的!绝对不到三岁!”
姜武听到说:“如果是好的,可以拿来。”他记得姜姬说要找些好皮毛给姜礼他们做袍子。
这个猎人一听,急道:“我这回去拿!”其他的猎人也说,“你快回去!我家也有两张!一起拿来!”
姜武说,“如果还有,都可以拿来。”
结果下午来卖皮子的商人来了七八个,猎人从摘星宫出来被人拉住问话,他一五一十全说了,等他回来看到那些带着精美皮毛的商人,难过的在大门前哭起来。
中午刚吃了一顿肉,满足的正在剔牙的侍卫看到他在哭说,“你去让公主看一看,公主心善,说不定会收下你的皮毛。”
猎人想一想,还是进去了。
殿中还弥漫着肉的浓香,姜旦和姜武都吃得肚皮滚圆,两人抱在一起睡觉。
蟠儿正在收拾那些商人送来的好皮毛,姜礼几人都在帮忙。姜智不敢相信的摸着怀里的羊羔皮,“公主真的说要用这个给我们做衣服吗?”
姜义说:“你都问了几遍了!公主说了,一人两件!”
姜礼知道蟠儿以前也是人家的奴仆,忍不住问:“蟠大兄,以前你的主人也给你做这样的好衣服吗?”
蟠儿笑道:“小时候常有,大了没了。”
姜礼点点头,看来他的主人还是很喜欢他的,他在家时也是小弟弟用新襁褓,他穿旧衣服,爹爹的衣服更破了,娘说是因为爹爹费布,才不能他做新的。
“那你现在还想以前的主人吗?”
蟠儿沉默半晌,摇头说:“不该想了。”
姜礼点头说:“我早忘了。”公主这里真好啊,比家里还好。
蟠儿收下了猎人的皮毛,送走猎人。回去后,姜姬已经睡醒午觉了。她在宫里可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
她从被子里爬出来,浑身暖融融的。
蟠儿笑道:“公主,该起来,再睡下去天黑了,还要吃晚饭呢。”说着替她披上虎皮斗篷。
姜姬迷迷糊糊的,蟠儿小声说:“刚才我在街上听说,有几家逃走了。”
“嗯。”她裹上虎皮,伸脚穿鞋,反应过来:“嗯?跑了?”
在大王祭祀山陵回来之后的第二天,董、徐、高、于四家,举家潜逃。